神明只是在工作

作者:狗狗祟祟的奶牛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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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探荒棘镇


      温家就像个鬼魂,阴魂不散,可短时间内也不给你个痛快,摆脱是不可能的,和平相处又不甘心,只好忽视,就当他不存在,有需要的时候就拉过来用一用,用过就扔,下次继续。
      温习羽道:“你都猜到就不用我多说了,但我真的没跟他们合作,只不过刚好目标一致,他们不阻止我而已。”
      “我知道,有温阿姨在,你也不可能向温家低头,”敖小鱼道:“但你有没有想过,真找到白莱该怎么办,总不能由着温家把他带走吧?”
      温习羽道:“我们先找到,总好过温家先找到吧,而且如果我们不去,我舅舅迟迟不出现的话,我怕温藏会对表妹下手。”
      敖小鱼沉默一下,忽地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算了,这是你们家的事,我跟着操什么心。”
      “怎么是我家的事呢,”温习羽一指白学逸:“白莱是我表妹的爹,不就是你岳父,岳父有事你都不管,让我怎么放心把表妹交给你?别以为有了孩子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我跟你说去父留子的有的是,有了孩子照样离婚,表妹和孩子我们温家还养得起。”
      敖小鱼无奈道:“你也少上点儿网吧真的,人会变傻的。”
      虽说商量得挺顺利,但真到实践环节,还是没法心安理得,到底小半辈子都是遵纪守法中规中矩过来的,小时候听家长话,听老师话,长大了听政府的话,突然要跟人命打交道,心里总嘀咕,温习羽吞吞吐吐跟温国宁说了这个要求,温国宁一口答应:“可以,要几个人,有什么要求。”
      温习羽道:“两个就够了吧,最关键的是不怕死,别到时候危险一起,先把我们给卖了。”
      “放心吧,只要钱给够了就不会的,”温国宁道:“除非他们连家人的命都不想要了。”
      温习羽被他噎了一下,只觉一股寒意爬上脊背,虽说知道特殊情况下人命亦可用金钱衡量,但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将买人性命的事挂在嘴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答道:“那什么……我尽量让他们活着回去。”
      温国宁道:“别逞强,你们一定要活着,那些人本来就是卖命的,死了不亏本,活着是血赚,不用替他们担心。”
      考虑到对方是亡命徒,不敢让他们到家里来见,生怕给敖小鱼惹麻烦,双方约定去荒棘镇附近的县城汇合。三人收拾好行李再次出发,仍然是温习羽和敖小鱼轮流开车,白学逸在后座带孩子。
      自从十七会跑会跳之后,白学逸发现每喂他一次,十七就长大一些,也更厉害一点儿,从此很乐于开发“十七的一百种用法”,动不动指派他去干活,诸如“去给我搬个凳子”“手机拿过来”“去树上摘三个柿子下来”……
      以前连路都不会走的小娃娃,一行一动都得让人抱着,一朝开窍就跟习武之人打通任督二脉一样,不但手脚麻利还力大无穷,别说凳子,桌子他都搬得动,拿个手机自然是小事,摘柿子倒是很仔细,在枝丫间来来回回跳着拣选,看哪个漂亮摘哪个,摘一个往下扔一个让白学逸接着,生怕摔破了。
      本来敖小鱼是不管的,全让他们自己瞎玩儿,直到听见白学逸说“十七,去把今天的晚饭做了”时,慌忙阻止:“别别别,我自己做,你别让他给我把厨房炸了。”
      做饭这种事太过复杂,还是别让孩子胡闹,但十七乐于帮忙,似乎终于找到人生乐趣,忙前忙后围着敖小鱼摘菜洗菜,当爬到案板上试图拿起一把跟他差不多高的菜刀切菜时,敖小鱼眼尖发现,吓得喊出声来:“放下,你给我放下。”
      放下是放下了,炒菜时他又在旁边一圈圈乱跑,敖小鱼几次按住自己的手,没把孩子拎起来扔出去。之前扔过一次,被白学逸红着眼睛控诉了半天,骂他说什么要保护妇女儿童,谁知道整天欺负小孩子,说一套做一套,一点都不像个君子,敖小鱼狗血淋头后举手投降,再也不敢跟十七动粗了。
      车上白学逸正拿着几张钞票画符,长久不练手艺生疏,仰着头回忆温习羽和敖小鱼此去有什么符能用得上,十七也不闲着,在他脚边扛起一瓶水,拼命踮着脚举给他,怕他看不见,还在“啊啊”地提醒,白学逸伸手接过,摸摸他头顶:“好孩子。”
      十七得到这个鼓励,又扛起一瓶,翻山越岭爬到前座捧给温习羽,温习羽习以为常,也接过去摸摸他头顶:“好孩子。”
      第三个是敖小鱼,他开着车不方便,拿过去后用牙咬开喝了,十七跳到他腿上,一动不动,就这么仰头看他,黑色大眼珠子瞅得敖小鱼直发毛,问道:“他他他……他想跟我说什么啊?”
      “他给你拿水,你怎么不夸他啊,”白学逸急道:“你快夸夸他。”
      原来是流程没走完呢,敖小鱼哭笑不得,只能拍拍十七:“好孩子。”
      好孩子十七终于满意,“啊”了一声算是回应,又吭哧吭哧爬回后座,窝到白学逸怀里闭上眼睛,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白学逸摆正十七,拿他当个小桌板,继续画符。之前的符都送给了温习羽,且都是些功能零七八碎聊胜于无的小符,比如在温家谈话时用过的隔音符,烧了之后四个时辰内蚊虫不侵的驱蚊符,贴在宅子大门上的镇鬼符,纸灰下在酒里喝下去一个时辰内不说谎话的真言符……
      这些符敖小鱼和温习羽是看不懂的,只有白学逸知道作用,但因太过鸡肋用不上,也就拿来玩儿了。他实在不懂自己失忆前为什么会带这些玩具一样的符咒出门,既然要到荒棘镇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不该准备些保命的大杀器吗?
      有用的符咒,他是会画的。黄纸朱砂都没有,白学逸将一张一百美元纸币铺在十七小小的后背上,借着手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完成符咒最后一笔,旁边还有两张画好的,算上他手里这张,三张一模一样。
      他拿起先前两张递给前座的人:“带上吧,可以替你们挡一次危险。”
      这是他刚上车那会儿跟温习羽要的现金,温习羽还奇怪,在自己国家要什么美元啊,荒棘镇是小地方,又花不出去,直到看见手里的符才明白,他表妹哪里是为了花,白学逸跟他们在一起,本就从来不掏钱,反正他也没钱。
      但这美金画符的操作还是让他震惊许久,愣愣看了半天,问道:“这……这也行?我看电视上都是黄纸呢?”
      “理论上就应该是黄纸,”白学逸道:“但是在实际操作层面,正规用来画符的黄纸也不是处处都能买的,紧急情况可以用别的代替,比如铜钱纸和现金,前者鬼用,后者人用,都代表千千万万人和鬼的……呃……那词儿叫什么来着……对,愿力,愿力大了,效果也就更好。”
      “那就说得通了,”温习羽在这方面无比相信他家表妹,小心把符铺展开放进钱包里:“什么货币能有美元愿力大呢,全世界人民都巴巴望着呢。”
      他又回头看向白学逸:“对了,英镑欧元我也有,你还要吗?”
      白学逸摇摇头:“不画了,今天就这些吧,就算你有钱,但我真不想放血了。”
      敖小鱼正开着车,没办法回头,但也觉得神奇,一手抹方向盘,一手将美元符翻来覆去看着,说道:“你应该不是道士。”
      白学逸道:“怎么看出来的呢?”
      敖小鱼道:“废话,我们的道士没你这种野路子。”
      白学逸道:“爱是什么是什么,管用就行呗。”
      敖小鱼道:“挡灾是什么原理?是像我一样不会受伤还是……他们打不着我们?”
      “不知道,我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我会,但这符以前用没用过全忘了,你俩是试验品,不用抱太大希望,也许根本就不管用。”白学逸倚靠在后座上,不知是不是失血闹的,有点儿头晕,闭上眼睛道:“好了,我现在要睡了,没什么大事儿别叫我。”
      说完不管那两人还有多少问题和好奇,自顾自假寐下去,没过一会儿就真睡着了。
      不能再多说,再说下去该瞒不住了,他不太擅长撒谎,幸亏符咒这个领域敖小鱼和温习羽都一窍不通,才能随便几句蒙混过关。
      哪有这么精确能挡灾的符咒?可能是有,但他不会画,“灾”是个很大的概念,只靠一张破符就想挡过去吗?未免想得太简单了,别人不知道,反正他的能力是不够。那两张符,白学逸愿意称为“反弹符”,也就是他们若真受到什么伤害,会反噬到加害者身上,换言之,有人想杀他们的话,死的会是自己,不过只能起一次作用,下次就废了。
      生死关头,一次机会也尤为珍贵,足够给他们争取出无限生机。
      不过这符细想还挺可怕的,伤害可大可小,严重了是会死人的,就像敖小鱼中的枪伤,他可以过一会儿就活蹦乱跳,可落在其他人身上不及时救治的话,命就丢了。如果真有人因符而死,这算不算是白学逸杀的?
      他画符时想到这个问题,脑子里突兀地现出一句话来。
      “校规第一条,任何情况下禁止杀人,包括自然人及过去未来人,即鬼魂,违者天降雷劫。”
      就这么一句话,像是一道光亮刺破雾气,在他眼前露了一面倏然消散,想再多看看却找不到了。白学逸那时正低头画符,愣了很久很久,怎么也想不起哪里的学校会有这种奇葩校规,谁家学校会教杀人啊?这是正规学校吗?还天降雷劫,这种哄小孩子的话,谁会当真?
      思绪成了万花筒,碎成一片片的,随便一转就是一个样子,毫无章法,想攒集精神再多想想,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那片雾气像是知道他的目的,愈来愈浓,笼住他丢失的记忆,劈不开,烧不穿,也看不清。
      敖小鱼曾经批评白学逸,说他成天疯玩儿,也不知道想想过去的事,这实在是冤枉他,他想了,只是想不出来而已,好像有什么力量在跟他作对,一回忆就头痛欲裂,不愿让他看透。
      想不起来,那就先不想了,放着吧,白学逸不是爱钻牛角尖的性子,更不爱动脑子,某些方面的确懒得要命。画符太耗费精神了,丢的不是一点儿血而已,是身体里有股气力随着血液慢慢流失,他累得睁不开眼睛,到底是睡下去的还是晕过去了都分不清,下车时也没能清醒,只知道有人叫了他半天,他以为自己答应了,其实根本没出声,那人后来不再坚持,只给他盖上了毯子,连着怀里的十七一起抱进房间去安置好,等再醒过来时,其他人已经整装待发了。
      白学逸打着呵欠去隔壁房间找他的队友,见两人早就收拾好了东西,问道:“怎么才来就要出发?不休息一下吗?”
      “才来?”温习羽道:“这都第三天了,要不是为了等你,我们早就走了。”
      白学逸一惊:“啊?我睡了那么久?”
      “你以为呢?”温习羽道:“你怎么会睡那么长时间?小敖快吓死了,差点儿给你叫救护车。”
      白学逸淡淡应了一句:“用血画符就会很累,下次记住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温习羽犹自心有余悸:“以后也别用血画了,有朱砂就画,没有就不画,这玩意儿也就是个鸡肋。”
      怎么可能鸡肋呢,能保命的,但致命性的符咒就是这样,特别耗费精神,白学逸没法解释,只能含糊应过去:“好,下次不画了。”
      酒店里人多眼杂,十七没有到处乱跑,只老老实实待在敖小鱼的背包里,探出个头,一见到白学逸咧开嘴笑:“啊,啊——”
      白学逸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早啊,我不在,听爸爸的话了吗?”
      十七:“啊。”
      敖小鱼顺手把十七拎出来递给白学逸:“你带着他吧,跟着我们怪危险的。”
      刚好有人敲门,是温国宁帮他们找的人,过来问什么时候走,白学逸不愿让十七在外人眼前露面,看也不看那两人,自行去车里等着了。
      这次分了两辆车,敖小鱼温习羽和温国宁派来的人一辆,白学逸单独一辆,开车的是在当地找的司机。白学逸不会开车,要给他留下一辆,总得有别人在。
      到山脚下后,按照原先商量好的,白学逸留守等待,敖小鱼和温习羽连车都没停,只随便打电话嘱咐了他自己小心后,直接往山上开过去了。
      白学逸看着那辆白色埃尔法往上,再往上,转了个弯便不见了,心里十分郁闷。电视上遇到这种生离死别的情况,不是都依依不舍,要拉着手说好多话都说不够吗,怎么这俩人连看他一眼都懒得看就走了?是不是嫌他烦?
      但没过一会儿又把自己哄好了,可能正因为太舍不得他才不想看他,看多了就走不了了,只因为放心不下,温习羽和敖小鱼一定是太放不下他了,才会走得头也不回。
      这样一想心情又好了不少,他醒来之后又陷入漫无边际的饥饿,那两人一走就开始咔嚓咔嚓吃东西,司机是个老实木讷的当地人,话不多,又带着浓重方言,白学逸自打从荒棘镇醒来后只跟着敖小鱼和温习羽,头一次单独跟别人一起,一时间倒觉得手忙脚乱,好像没有那两人在侧就不知道该如何跟旁人正常相处似的,干脆也不多说话,径自下车去路边发呆。
      山还是那座山,但跟上一次相比,绿得没有那般浓厚了,再也无甚特别之处,跟当地千千万万座山没有两样,也许是十七走了的缘故,荒棘镇回归它本来的面目,真的愈发荒了。
      白学逸心中生出点儿愧疚,好像真的是他们偷走了荒棘镇的生机,可话又说回来,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十七也不属于荒棘镇,之所以停留一段时间,只是荒棘镇的人偷了十七禁锢在此,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早晚都会以各种方式离开。
      至于十七属于谁,以前不好说,但自从喂了血之后,白学逸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一句:“十七是我的。”
      不是双向选择,并非十七在众多人中一眼选中白学逸,而白学逸恰好也愿意留下十七,而是他们以前虽不认识,但白学逸生来就是十七的主人,天经地义。
      他在路边假装来来回回走,走烦了就往山上看一眼,也不知过去多久。两三个小时是有的,因为走时太阳刚出来,现在都快中午了,不管什么事都该发生了吧?就算有危险,估计半条命都没了,说什么都晚了。
      好像应该担心,但是说真的,白学逸一点儿也不,哪怕明知道他们会死,可是死就死了吧,人都是会死的,人类死了不是还有来生吗?这两个人无疑是他很重要的人,只要能救,他一定会救,可如果救不了,好像也没必要伤心。
      人都是会死的,那他自己会吗?
      他们死了该怎么办?白学逸回忆一下荒棘镇的大致规模,觉得屠镇不是什么难事,但倘若真会天降雷劫的话,他肯定挨不过去。
      挨不过去就挨不过去,人都是会死的。
      “校规第一条,任何情况下禁止杀人,包括自然人及过去未来人,即鬼魂,违者天降雷劫。”
      报仇也不可以吗?好像还真不行,“任何情况”当然包括报仇,为报仇而杀人也是杀人,这情形还真有点儿麻烦,不过这条校规一定要遵守吗?他现如今不在学校里,还会有雷劫来找他吗?
      话又说回来,到底是哪里的学校啊。
      还是很无聊,又等了不知多久,手机忽然响起,是敖小鱼。白学逸迅速接起,语气急切:“小鱼哥,你们还好吗?”
      敖小鱼听上去很平静,不像是遇到了危险的样子,只是跟他说:“学妹,你也来吧,荒棘镇这里是有点儿事,但不是你想的那种,总之等你到了再说。”
      白学逸猛点头:“好好好,我马上到,你跟三哥小心点儿,有事就打我电话。”
      挂断电话立刻嚷嚷:“师傅师傅,走了。”
      荒棘镇并没有因为十七的离开而衰落下去,相反,镇上欣欣向荣,灵芝培植基地红红火火,白色厂房建筑连成一大片,来拉货的货车排出好长的队伍,井然有序,全镇都是一派奔向富裕的繁荣景象。
      白学逸是在基地厂房外找到敖小鱼和温习羽的,温国宁派来的两个人不在,据说是去找负责人谈生意去了,先前就说过,假若一切顺利的话,那就真给荒棘镇下个大单子,算是拿走十七的赔偿了。
      那两人没有再戴帽子和口罩,但脸色都不大好看,明明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神情却比当初死里逃生还要凝重。
      白学逸见他们无恙,高兴问道:“你们没事呀,打听得怎么样了?”
      温习羽回过神来看着他:“不好说,我说了你信吗?”
      白学逸:“有什么不信的?”
      敖小鱼道:“我们找了镇长,问起当初的事,可镇长压根儿不记得有这件事,他说荒棘镇一直以来就是人工培养灵芝的,地里是长过,但也就稀稀拉拉几颗,没那么多,培植基地是在政府支持下建起来的,之前来过好多专家和药材商帮忙,要不然也发展不了这么快。”
      温习羽道:“他们不记得什么泥娃娃,山神,十七,还有姓梵的,姓白的,包括之前绑架咱们三个的事,全都不记得。”
      白学逸听出不对:“会不会是装的?”
      “应该不是,”敖小鱼道:“我们去了雷公祠,那里早就改成山神庙了,听说是之前意外失火,后来重新修建的,不过他们自己说一直以来就是山神庙,从没有建过什么雷公祠。我们俩不太敢信,又随机挑了很多人问,连小孩儿都没放过,说法一致。”
      他脸色发白,艰难开口:“好像……有人追在我们身后,替我们收拾烂摊子。”
      温习羽道:“换个角度想想,也许是在抹掉我们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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