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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取所需
世上本无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朝堂之下盘根错节,风浪翻腾至今,难免走漏些消息。
萧璇抱病不出这段日子,自然也听闻过不少闲言碎语。她本未将这些个风言风语放在心上,直至苏鸿文的死讯传入京中,随后便是明京城全面戒严,谢琤此番动静不小,如此瞧来父皇与之不和的消息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然而还未等她捋清楚思路,君臣二人重归于好的音讯便如一阵风般,转瞬传遍皇宫上下。
萧璇胸中打鼓,总觉着心里头不甚踏实,斜插发间的步摇也颤得沙沙乱响:“银朱,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方过,殿下。”
萧璇徐徐揉按额角,只思忖片刻,便唤来女官为自己梳妆更衣,动身往蓬莱宫去。
却被绿绮拦在宫门外:“陛下龙体抱恙,特吩咐过奴婢今日不见客。”
她闻声蹙眉:“父皇又抱病上朝了?……还是劳烦姑姑替本宫向父皇过一过话。”
绿绮面上立时显出几分为难:“这……殿下亦是大病初愈,倘若因此过了病气,恐怕陛下又该忧心了。”
萧璇一抿朱唇,便又忆起父皇遣柳院判入揽月阁照料自己的事情来,若是她当真再病,定然会令父皇担忧,心存思虑自然不利于病愈。她左右一寻思,到底是轻点下颌:“既然如此,你便替本宫向父皇问声好罢,便说本宫身子已好全了,叫他莫要忧心。”
绿绮低垂眉眼,福身道:“奴婢知晓了。”
萧璇言罢,欲领银朱回揽月阁去,然而方行十来尺路,却霍然止步,福至心灵似的眺往错落红墙后的琉璃碧瓦,眸间继而涨起忧潮,口唇微张长吐浊气,心中已隐有猜测。
银朱缀在她身后,不明所以:“殿下,可是还有事未交代绿绮姑姑?”
萧璇微一摇头:“无事,走吧。”
至于蓬莱宫中,满室春色几淌出户,羞得窗外棠花又凋几朵。
案上奏折还未批罢,朱笔滚过纸面,颤颤地晃了两晃。
萧姝衣衫松散斜靠椅内,脖项高扬宛若鹤颈,緌带低垂落下一片影,覆去大半张脸,连同身形也沉没其中。
紧攥谢琤衣襟的五指忽而战栗,哆嗦着扶往靠手,腕间赤玉抖得喳喳作响,又被紧随而至的文人手握入掌心,布有薄茧的指腹点上腕骨,徐徐掐过一粒粒红糯细润的匀称小珠。
萧姝颈间盈起血色,转瞬瘫靠椅背弥弥喘气,还未回神便被他环入胸怀,肩窝亦骤然下沉,潮热吐息携兰馥荡漾颈间,雨雾似的浇进衣领。
谢琤扣着他的手未放,另一掌则抚上他收束玉带中的纤长腰线,碾着丹红绵软的绸缎就此将他揽回臂弯。
萧姝顺势反握住他的手腕,就这般牢牢纠缠着,却拧转颈项避开他贴往自己颈间的鼻尖,恹恹抬眸撇去一眼,提声斥道:“俾昼作夜……谢琤,你当真是不知耻。”嗓音虽含怒意,肢体却无挣扎之意,便这般懒怠地倚靠椅中,复又抬指绞紧他滚落肩头的细长帽緌。
谢琤并未应答,狭长凤目依言微弯,旋即抻臂支于靠手,而后垂颈俯首,羽睫如蝶款款低下,唇边猝尔携笑,轻缓询道:“陛下又想拆臣的发么?”
萧姝口齿微启,渥丹唇珠展露无遗,却缄默不语地翻起眼珠,攥起他帽緌的五指缓缓颠转上挑,将那缕纱带密密匝匝地盘入掌心,随即掀腕摘去他头顶纱帽,连同规矩插于发髻的玉簪亦跌落在地,轱辘着滚进桌底。
二人目光亦于此瞬碰撞,仿佛纠缠的蛇类,又似兵刃相接,就此望入各自深不见底的黟黑双眸,裹挟彼此卷入汹涌暗潮。
终于雨散云收,暗室麝香弥漫,热雾还未退尽。
萧姝仍枕在谢琤襟前,眉眼微阖似有睡意。
谢琤斜倚榻上并未动弹,虚虚揽起他清癯的腰身,任他倚着自己闭目养神,而后抻臂取来萧姝随手置于矮几上的卷宗垂眸披阅,良久才款款出声:“……殊与不喜绿绮,可是她有伺候不周之处?还是哪里招惹了陛下?”
萧姝闻言眼睑微跳,却并未张眸,只略微偏面埋于他胸前衣裳:“不必了。”
谢琤翻页的动作一顿,面上倒是无波无澜,嗓音却含了笑:“我的陛下心肠怎地变得这般软了?”
短暂的静默过后,怀中人骤然支臂起身,贴着他的胸膛霍然抬眸,下颌亦被对方掌入手心,低眉便对上他锐利刻薄的一双凤眼。
“谢明珏,”萧姝掐着他的下巴,眸光幽深如潭,“你真是愈发大胆了。”
谢琤不为所动,亦不置可否,只笑吟吟地望着他:“若她惹得陛下不快,自然死有余辜。”
“不必,”萧姝徐徐别开眼,重又躺回软塌,“绿绮伺候朕已久,新来的还需磨合,也未必能够称心如意。”
——更何况,死了一个绿绮,怕是还有号钟、绕梁紧接而上,何必呢。
萧姝并未将话说尽,甫一卧下便阖了眼。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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