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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心腹
养心殿。
一盆盆血水被宫女端出,内殿弥散着浓郁的血腥气,压过了新换的龙涎香。
福全压抑的啜泣声时不时从内殿飘出来,听得在外等候的人格外心焦。
外面气氛压抑,山雨欲来,内殿却岁月静好。李青阳坐在一边吃甜品,是姜莘指挥小厨房研究出来的叫什么“牛乳麻薯”的东西。
甜甜的香香的。
姜莘也搁那儿吃,后背还是有点疼,福全给他垫了好几个软枕。
一开始的眼泪是真的,后来福全看他吃得太香,有点哭不出来了,只能隔三差五干嚎两声,再后来干脆不嚎了,渲染一下哀莫大于心死的沉重感氛围。
方九则矜矜业业地拿着几包假血污染盆里的清水,视线时不时飘到吃得快分不清大小王的李青阳身上。
“来点?”姜莘瞥见他的视线,抬手招呼着,顺带上杨昱,“爱卿也来点?”
他发现这书里的角色都怪馋的,就连徐佑柴真那种对他而言属于反派阵营、在原书描写里也不怎么样的人,昨天在御花园也吃得挺欢,都没顾上刺挠杨昱。
真是天助我也。姜莘在心里叉腰狂笑,他还好多美食没拿出来呢。
改天找个机会继续勾搭臣子们家的小孩,给自己拉一波票。
他干劲满满,杨昱则皱着眉,鼻子里全是血腥气,脑子里还在回放姜莘撞上门倒下去的一幕,心中不免急躁。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急躁个什么劲。
想不通,很不爽。杨昱冷声拒绝:“陛下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得下去。”
方九见自家主子不吃,他也不吃,沉默着摇摇头。
姜莘抽抽鼻子:“味儿是有点不好闻,你们用的什么血啊?”
杨昱:“狗血。”
“……”姜莘扭头看福全,“他是不是骂我呢?”
“岂敢。”杨昱一板一眼地答。
见姜莘面露茫然,吃也顾不得吃了,张着嘴思索自己的话,许是想明白了,脸上浮现出一抹恼怒,整个人看上去是活的、灵动的,杨昱的气这才顺了些。
李青阳依依不舍地吃完最后一口,舔舔嘴唇,把碗放在一边,请示上级:“陛下,臣是不是可以去向各位大人说明情况了。”
“可以,往严重了说,最好体现出朕日薄西山命不久……”
福全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呸呸呸。”
姜莘:“……呸呸呸。总之,强调朕无法出面,等唬住他们,杨昱你就上,到时候想怎么查怎么查,想查谁就查谁。”
这是端王离京后皇帝第二次遭遇刺杀,而在之前一年多的时间里,姜莘一直安然无恙。
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足以撼动朝局。
皇帝重伤不能出面,届时前朝由文晦牵头控制,杨昱则大刀阔斧开始搜查。欧阳珩等人借机配合,梁宣一案与刺杀的调查阻力会小很多。
届时难免会有人猜测他这一次能不能挺过去,若有人趁机倒戈端王一派,或者趁端王离京想坐收渔翁之利,杨昱布下的情报网可以将这些人一一捕获。
鉴于他本人日后是要跑路的,姜莘倒也不想做得太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好。
启用欧阳珩等人是为还梁宣清白,履行与杨昱的约定,肃清朝堂整顿风纪,也好留给姜培风一个好一点的环境。
原著中对姜培风的描写表示此人虽行事狠辣,但也是个明君。等他“死”了,那些人跟着姜培风做事,也能有所作为。
至于杨昱,兵权在握,只要他不死,姜培风就奈何他不得。因为直到杨昱被原主虐杀后,姜培风才真正拼上权力的最后一块拼图。
这本书不是什么无脑爽文,即便是男主,身居高位,也不能随心所欲。他要成为明君,便必须要忍耐些东西。
恶名让原主背了,原主死后,姜培风也并不自由。
不过具体的给自己人留的后路,姜莘还要好好考虑。
走一步看一步吧。姜莘大手一挥:“上吧,爱卿们!”
李青阳调整好表情,手上身上沾了假血,裹着一身沉痛悲伤的气息推门而出。
姜莘朝杨昱挤挤眼,示意他快跟上。
杨昱:“……”
这人怎么看上去这么激动的样子,他是在玩游戏吗?
听他的语气,杨昱感觉自己跟他开门放出去的狗一样。
又开始不爽了。
于是杨昱拉着个脸,跟李青阳前后脚出门。
姜莘吃完东西擦擦嘴,轻轻舒了口气。
“陛下……”福全欲言又止,瞄了他几眼,还是没忍住上前小声说,“是否逼得太紧了?若是王爷回来了……”
他能看出来,姜莘在姜培风身边过得并不好。
表面上受宠,要什么都给,说什么都好,做什么都有人兜底,以至于外人都知道姜莘骄纵、蛮横、暴戾、阴晴不定。但福全看得真切,姜莘一点也不开心。
其实在杨昱这次回来之前,那个偏殿福全从未进去过。姜莘不允许他进去,姜培风也不允许。
那地方像是他们叔侄二人的秘密一样,福全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条又一条人命填进去,一层层把姜莘架上众矢之的。
福全年纪比姜培风还大几岁,他识字不多,胆小愚钝,但能从潜意识里察觉到姜培风对姜莘的坏,那种坏不是虐待,也不是恶意,是一种更复杂、更难懂的东西。福全说不清,姜莘也不会听他的,他无能为力。
如今姜莘忽然转变,福全打心眼里高兴。可恐惧还是慢半拍地来了,毕竟过不了多久,杨昱就要回北境,而姜培风会回京。
如果没了将军庇佑,陛下还能在端王手下好好活着吗?会不会又变回之前的样子?
有时候福全甚至宁愿姜莘不做皇帝,但这个想法太过大逆不道,也显得自私,他一直藏在心里。
姜莘摇摇头,拉过他的手拍了拍,语气轻缓:“全儿,朕所作所为,都是顺势而行,于情于理,于大梁律法,都挑不出错来,想来皇叔也会同意的。”
福全仍是忧虑:“可您也知道,皇城司、禁军,还有那几位大人,都是……”
“朕是皇帝。”姜莘抬起头冲他一笑,目光坚定,“这是无论朕是生是死,都不争的事实。”
那一瞬间,福全仿佛从面前这张年轻的脸上,看见了先帝的模样。
姜莘长相与先皇后更像一些,五官精致,轮廓柔美。但小时候调皮爱笑,不似先皇后温婉,脾气倒是随了先皇。
只是后来……
福全摇摇头,把脑海中那些伤心的往事甩掉。
无论怎样,他都会站在陛下身边。
.
杨昱送走了大臣,又在外面待了一阵,回来时身后的方九手里押了个人。
姜莘问:“这谁?”
“禁军的一个小卒,他当时刚比试完,成绩不错。”杨昱抬手,方九与那人停在三步开外。
“他是唯一一个发现了方九踪迹的人。”
“!”姜莘一下子坐直了,“这么厉害!”
人才!我的人才!
能在这时候被直接带到姜莘面前的,背景一定有精心筛选过。果然,对方垂着头下跪,身姿挺拔坚韧,声音沙哑,冲着他重重磕了个头:“属下卫铮,参见陛下。”
短短几天根本不够姜莘完全接受这个世界的封建,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下,挥挥手让人起身,“平身平身。嗯……你可知来这里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要变成我的人啦!
卫铮抱拳:“属下明白,属下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姜莘内心欢呼。
虽然人是杨昱找来的,但是好有成就感怎么回事。
连忙亲自上前将人扶起来,姜莘正酝酿着发表些感言、画几张饼,却见对方一抬头,见着他脸的瞬间就红了眼眶,下一秒眼泪就滚了出来。
姜莘:“哎?”
周围几人同样一愣。
“对不起陛下……属下,属下就是看见陛下安然无恙,太激动了。”卫铮拿袖子抹眼泪,他刚比试完,身上还有几道伤,衣服也脏兮兮的,灰蹭到了脸上。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气质和方九有些像,但比方九长得更刚毅些。眼下这个皮肤略黑的大小伙子正在自己面前抹眼泪,姜莘嘴角抽了抽,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好好……别哭了。”
卫铮立马把哽咽咽了回去,打了个嗝。
“……”姜莘眼神示意杨昱:你说他是唯一一个发现方九踪影的人?
杨昱表情复杂,看向方九。
方九指指自己的鼻子,实诚地点点头。
只有福全端详着卫铮的脸,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让陛下、将军见笑了。”方九收拾好自己,站得笔直。“属下今年二十五,从小在宫中训练,隶属于先帝专为陛下而设的一支护卫队。只是陛下驾崩之后,队伍被遣散,属下蒙受皇恩不愿出宫,辗转之下编入禁军,如今终于来到陛下身边了。”
姜莘瞪大眼,上下打量他一番,随后看向杨昱:“他竟然比你还大?!”
什么意思?杨昱板起脸,嫌他长得显老?
昏君,以貌取人。
杨昱在心里把姜莘提溜起来涮了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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