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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0
易思鹇告诉自己不能跟他急,想让对方陈述,必须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只是有些担心,但是我相信你会和我说明你的困境。"易思鹇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任何事情不能一个人扛着,哪怕是生病。”
易思鹇的眼睛太漂亮,瞳孔中似乎藏着无形的钩子。仅仅只是对上,莫名的委屈开始在心底翻涌。
再看下去,所有隐秘的、不堪的事情都会被无情勾出,他慌乱地移开视线,半只脚踏进家门,想要把人拒之门外。
易思鹇单手撑住门框,另一只手攥住姜澈欲关门的手腕,力道克制却不容挣脱。
被抓住的那只胳膊紧绷着,姜澈挣扎,呼吸变得紊乱。
姜澈眼睛憋得有些红了,几乎是低吼着说:“放开我。”
易思鹇不好僵持,松开手放他进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易思鹇被拍在门外。
他搞不懂是哪步出了问题,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会令他作出这样的反应。
……
进了屋,姜澈无力地倒在床上,脸埋在被子里,眼下的被单瞬间湿了一大片。
不能这么下去,会牵连大家。
怎么办才好?
一大早,易思鹇照常在门口等人,易思鹇看了眼手表,比平时时间长得多,他不放心,给姜澈打过去电话。
姜澈接通,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不去学校,已经请假了。
早自习过半时,姜澈提着书包,像偷油老鼠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进班。
最后一排靠门的同学都没发现他。
袁筱头也没抬,开口,惹得同学们回头看:“什么原因迟到?”
姜澈停住,面不改色地回:“自行车坏了,修好才来的。”
袁筱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座位。
“你饿不饿?”姜澈回到座位上,悄声问易思鹇。
“你骗我,你不是说你请假了吗?”易思鹇嗔怪地说。
“痊愈了。”姜澈重复刚才的问题,“你饿不饿?”
“给我带早饭了?”易思鹇说。
“闭上嘴。”袁筱的声音从讲台传到最后一排。
姜澈瞄了眼袁筱,从包里拿出一个热腾腾的塑料袋,里面有两只孤独的小笼包。
姜澈嘴唇轻微动了动,“我吃饱了。”
易思鹇二话没说,接过解开结,包子两口下肚。
平时两人在学校门口吃小笼包,姜澈吃不下的,他会夹到易思鹇那一笼里。
怕唇语难识别,易思鹇把想问的话写到纸条上。
[昨天晚上看见什么了?]
[野狗。]
[我怎么没看见。]
[跑了。]
[你怕狗?]
[怕。]
易思鹇被他逗笑,在纸上缓缓回复。
[给人吓成那样?]
[嗯。]
[怕狗啊。小心点儿,巷里狗多。]
片区的流浪动物救助站就设在学校附近。救助站近几年在整治搜救方面,连续获得市最具影响力组织奖。
因此姜澈给出的理由在易思鹇眼中不攻自破,但他没拆穿。
上午第三节课结束,易思鹇去找袁筱批假条,说安虹叫他有事,要回梨映山庄。
姜澈中午没在回家路上遇到石向龙,却也并未因此松一口气。然而确乎是在那天之后,他没有再见到石向龙出现。
日子还得过下去,挨过一天又一天。十一月初,箕山已全面供暖,月考完,一学年一度的体检也到了。
体检完很无聊,同学们好像都变得幼稚起来——他们拿着纸质体检项目单,和其他人比拼身体素质,在大厅高声讨论谁长高谁变瘦,又或者叫嚣着谁视力最高,谁脊柱侧弯。
姜澈没兴趣在大厅待着,回班里休息。他把体检单随意扔在桌肚里,趴在桌子上休息。闭上眼睛睡不着,他抽出检查单,看右上角的日期。
时间过得真快,生日还剩两天。
检查单又被扔进桌肚,姜澈看向窗外,思考着。
邀请朋友过生日,还是若无其事地让这天悄悄过去?
陆陆续续有人回到教室。
易思鹇凑近姜澈,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姜澈收回目光:“没。”
“我又长高两厘米。”易思鹇得意地把体检单上身高那栏指给姜澈,“去年一八一,今年一八三。”
“好高。”
“同桌,你这个身高,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我猜你一米七五。”
“差不多。”
“视力怎么样?”
“挺好的。”
“肺活——”
没等他说完,姜澈直接把体检单掏出来塞他怀里。
易思鹇一目十行,单子在他手里待了不到十秒钟就被退回。
本就没什么好聊的。他只是单纯想和姜澈说说话,生拉硬套找话题罢了。易思鹇恹恹地坐到椅子上。
察觉到易思鹇有些不快,显然是自己“冷暴力”导致的,姜澈舔了舔唇,开口问道,“田和还在测吗?”
“马上回来,政教处主任把他叫走了,安排国旗班的事儿。”
“哦。”
“后天我生日,你来吗?”
易思鹇爽快答应:“来啊。怎么过,在哪过?”
这些姜澈都没考虑。毕竟他刚刚解决要不要给自己过生日这个问题。
姜澈瞪双大眼睛,无辜地摇了摇头,头发随之轻轻晃动,似乎是在等易思鹇给他出主意。
瞬间变得安静。
“怎么这样……”易思鹇关注点转变,眼神锁定在姜澈脸上。
他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捏起姜澈的左脸颊,“之前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他的手劲不大,姜澈感受到他指腹传来的温度,比他热一点。
长这么大,头第一次被人这么亲密地捏脸,姜澈像被人突然塞了一嘴零食的仓鼠一样呆住。
他眨巴眨巴眼睛,眉头一皱,后知后觉地拍开易思鹇的手,整个人局促不安。
他扭过头,翻找物理练习册。明明已经翻过去,他却没看见,重新翻了一遍才找到。
捏到姜澈脸颊的易思鹇露出得志的表情。也许是因为同桌的反应十分到位,他此刻想向窗外大喊一句——我捏到可爱同桌的脸了!
这样的想法听起来不太合理。他想要验证对其他人有无这种神秘情感,所以又以同样的手法捏了田和的脸。
结果是可以料到的。
换个人画风突变,田和在被捏脸的同时,反手在易思鹇脸上留下一巴掌。
易思鹇揉了揉自己的脸:“我把你当兄弟宠,你却把我当儿子打。”
田和一脸嫌弃:“莫名其妙。”
姜澈问田和:“后天有事吗?来陪我过生日吧。”
“后天……可以是可以,我可能晚点到,上午有节课。”
“没事,上课重要。”
“周域去么?”田和问。
“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他会来的。”
放学后,姜澈给周域打了电话。
“到时候你们先吃,我去送一下朋友,就之前运动会炸操场那个,我跟你提过。哎,我跟你说啊,人家不念书了,背着家长偷跑到国外玩,我要是也能跟着偷跑那一定很刺激。”
“你最好别在我过生日之前偷跑。”姜澈说。
“跑不了,”周域拉长尾音,“送完了,我坐最快一班地铁去找你,记得地址发我。”
“哦。”
当下要先定聚餐地点,再考虑在哪里娱乐。
这是姜澈第一次邀请这么多人一起过生日。以前在铃海,他没什么朋友,每年只能和周域出去吃顿饭,就当过完了。后来周域转到箕山上学,他就留在家里,有季春明为他庆生。
生日蛋糕是蛋糕,只是多了几根蜡烛,而蛋糕随时随地都可以吃,所以这也不过是普通的一天。这个在他人眼里看来特殊的日子对姜澈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但现在加入了不一样的人,期待值像一团小火苗,“噌”一下子窜起来。
姜澈在网上翻看评价高的商家,十公里内三个商圈,服务类型齐全,刷了一中午也没决定好。
他询问易思鹇的建议,易思鹇表示,如果实在决定不下,选快餐准没错。
“市体育场里有个溜冰的地儿,开了三十多年,场地又大又正规,我感觉这个溜冰场养大我家两代人。”
“我不会旱冰。”
“很简单的。”易思鹇从座位离开,退到教室后面,在地上演示,“像这样,左一下,右一下。”
怕姜澈看不懂自己的动作,易思鹇又补充:“见过奥运会花滑那种么?”
“我会滑刀冰。”
“那旱冰不成问题。”
“好吧,可以试试。”
生日当天,姜澈早早起床收拾,今日第一站是陶艺体验馆。上午周域和田和各自有事,他和易思鹇先去体验。
易思鹇约好司机,将两人送往目的地。
陶艺馆的玻璃上覆有薄薄的一层雾气,姜澈推开门时,暖气裹着陶土腥气扑面而来。
老板根据预约信息招待他们坐下,“同学,我看预约信息里没有预约老师,你们有基础能支持操作吧?”
“我会的,我可以帮他。”姜澈说。
“好嘞,你们有需要随时叫我。”
“姜澈同学你可以给我示范吗?”易思鹇转过身,围裙系带在虎口绕了两圈,然后穿好。
姜澈看着打在他后颈上的光,想起前天那节生物课,这人转头问他问题时,阳光也这样镀在他耳廓。
“我先教你。”
“你打算做什么?”易思鹇问。
“小花瓶。”
“听起来难度不小……我就做个简单点儿的。我坐这儿,你怎么教?”易思鹇说。
“我站你旁边,你别乱扭。”
陶泥在转盘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姜澈握住易思鹇的手,掌心覆上他指节,“拇指压在中心,食指辅助,把坯子提起来。”
易思鹇的手背感受到,姜澈的掌心好像是他全身最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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