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不熟

　　收到期末考试成绩时，沉舟刚下飞机，裹着雪的寒风吹来，他下意识眯眯眼。
　　眼前一暗，江骁野抬手帮他挡住，方便他查看消息。

　　【宁嘉致：图片.jpg】
　　【宁嘉致：恭喜你！第一名！学业爱情双丰收！】
　　【宁嘉致：假期愉快！不打扰你和江骁野二人世界啦！】

　　沉舟收起手机，握住江骁野的手，和他一起上了摆渡车。
　　“谁的消息？”江骁野轻轻拂去他头上的雪，然后扶住他的腰。
　　“宁嘉致，他告诉我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他仰起头，笑盈盈地看过去，“我考了第一名。”
　　江骁野对他考第一名并不吃惊，以他的能力及努力，考第一名非常正常。
　　“厉害，亲爱的第一名，你想要什么奖励？”

　　沉舟靠过去，下巴抵在他胸前：“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江骁野点头：“任何要求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那……我要一个愿望。”沉舟站好，认真地看向他，“至于愿望是什么，等我需要你兑现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江骁野答应：“好。”
　　沉舟朝他竖起小拇指：“拉勾，学长一诺千金，到时候别食言。”
　　江骁野觉得拉勾有点幼稚，但还是配合地伸手过去，郑重承诺：“决不食言。”

　　机场离酒店有点远，江骁野在车里闭目养神，沉舟则趴在车窗上看雪景。
　　雪越下越大，四周白茫茫的，像棉花的一样的松软雪团子一个劲儿地砸到车窗上，然后在风中散开。
　　沉舟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出国内外的雪有什么不同。
　　只是，国外的雪和国内的雪，隔了千山万水。
　　他把头转向另一边，盯着江骁野出神。

　　为了这接近一周的假期，江骁野每天都忙到凌晨，眼下乌青很明显，尽管他强打精神，沉舟也能感受到他的疲惫。
　　有好几次，沉舟都想说：如果太累，在家里休息也没什么。
　　但是看到江骁野兴致勃勃地规划行程，他就把那些话都咽了回去。

　　正看得入神，江骁野突然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子像一潭春水，令人挪不开视线。
　　“怎么了？”他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刚醒来的慵懒，“累了？”
　　沉舟摇头：“没有，我就是想看看你。”
　　江骁野牵住他的手，闭上眼睛：“那你继续。”

　　酒店在山脚下，下车时，雪已经没过沉舟的脚背。
　　天色暗下来，房间内暖融融的灯光给窗外的冰天雪地覆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沉舟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不远处高大的雪山。

　　江骁野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亲了亲他的侧脸：“饿不饿？这家酒店的菜不错。”
　　“有一点。”沉舟偏头看他，明亮的眸子藏不住翻涌的情绪，压低声音说，“现在不想吃饭。”
　　江骁野装不懂：“那你想吃什么？”
　　沉舟咬唇：“你。”

　　浴室内的浴缸很大，但沉舟仍觉得不够，不然他怎么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挑事”的是他，“怕事”的还是他。
　　他以为江骁野很累，最多一次也就够了，没想到此人天赋异禀，连日的劳累根本不影响这件事。
　　他欲哭无泪，说了很多平时说不出口的话，才勉强换得一点休息时间。

　　“你回去以后要健身，体力不行。”江骁野一手搂他的腰防止他滑到水里，一手捏捏他的胳膊，“有肌肉但不够。”
　　“健身好累。”沉舟闭着眼靠在他怀里，上课加打工已经很累了，还要和他这样恐怖体力的人“大战”，如果再加上健身计划，真是要他的小命。
　　江骁野语重心长：“累也要健身，你现在年轻不觉得有什么，等你毕业工作就知道了，身体好是一切的本钱。”
　　沉舟小声反驳：“做牛马也要做最强壮的那一头？”
　　江骁野被他逗笑，无奈地摇头：“你的小脑袋在想什么？我只是举个例子，不管你以后是不是牛马，都要有个好身体，记住了。”

　　“记住啦。”沉舟懒懒地回应，肚子突然“咕噜”一声，久违的饥饿感袭来，他喜上眉梢，从他怀中坐起来，垂眸看见水中的东西，幸灾乐祸地偷笑，“学长，我饿了，肚子都叫了，我要吃饭。”
　　江骁野很想把它塞到沉舟嘴里，他深吸一口气，忍住冲动：“去吃饭。”

　　酒店的餐厅在一楼，菜单上以荤菜为主，新鲜果蔬的价格高得离谱。
　　沉舟看一眼就吓到了，赶紧翻过那一页，点了碗牛肉面就把菜单递给江骁野。
　　江骁野点菜不看价格，点了三道荤菜，又要了蔬菜沙拉和水果拼盘；他清楚沉舟喜欢吃水果但不点的原因，只说自己想吃。

　　“学长，你经常来这里？”沉舟见他从进酒店到现在轻车熟路，不免有些好奇。
　　江骁野回答：“成年之后，基本每年过年都来这里。下雪之后，世界仿佛静音了，我觉得很舒服。”
　　“你……”沉舟欲言又止。
　　“想问我和谁来过？”江骁野挑眉，伸手握住他的手，“这是我第一次，不是一个人来这里。”

　　沉舟一愣，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但江骁野握得很用力，他挣了一下就不再动了。
　　下一秒，他听见江骁野说：“沉舟，谢谢你陪我过年。”

　　沉舟抬起头，望向他温柔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江骁野，谢谢你陪我过年。”

　　第二天，晴。
　　两个人睡到日上三竿，吃过午饭，江骁野带沉舟去滑雪。

　　午后雪场人不多，白茫茫里零星几个人。

　　“这儿有个小小的坡，你先来这里试试，找一下感觉。”江骁野把沉舟带过去，“会游泳吗？”
　　“会。”沉舟点头。
　　“滑雪时调整方向的方法和游泳差不多……停下就往回收……”

　　简单讲了技巧，江骁野就让他自己在小坡上试几次。
　　等他熟练了，再正式上初级雪道。

　　“学长，我感觉我们很像旋转小火锅上的食材。”沉舟小声调侃，看着别人从上面滑下来，带起一阵飞雪，特别酷。
　　江骁野微笑：“那你一定是最好吃的那个。”

　　傍晚，雪场亮灯，沉舟和江骁野才离开。
　　坐在车上，看雪场渐渐远去，沉舟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下次再来。”江骁野揉揉他被帽子压扁的头发，“又不是不来了。”
　　“嗯。”沉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想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和他一起来了。

　　天公不作美，接下来几天一直是大雪，他们只能窝在房间里。
　　江骁野将房间每一处物尽其用，导致沉舟一度不敢看任何角落，每看一眼，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画面。

　　除夕夜，雪在落日后停了。
　　酒店门口的一大片空地被清扫出来，周围一圈摆满了烟花，等零点时燃放。
　　不少在这里过年的游客纷纷出来堆雪人、打雪仗，热闹极了。

　　沉舟也拉着江骁野去玩，一开门就被晚风糊了一脸雪。
　　两人对视一眼，被彼此狼狈的模样逗笑了。

　　“等一下！”沉舟举起手机，把满头白雪的江骁野照下来，“特别帅。”
　　江骁野深感怀疑，但没阻止，等他拍完才弄掉头上的雪，然后再帮他弄干净。

　　沉舟盯着手机里的照片，惆怅地想到他可能没机会看见江骁野白发苍苍的模样了。
　　就用这张照片代替好了，他们也算一起白头过了。

　　“走吧。”江骁野牵住他的手，走下台阶，来到空地上，融入热闹的人间烟火中。

　　来这儿的游客多是情侣或者一家三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两个男人牵手有点扎眼，很快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沉舟察觉到这一点，小声说：“我们还是别牵手了，好多人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江骁野不放手，坦然地迎上探究的目光。

　　“嗨，你们是……一对吗？”一个拿着相机的女孩子走过来，她大胆地搭话，反倒是她男友有点拘谨，朝他们抱歉地笑笑，想拉她离开。
　　江骁野点头：“是，他是我男朋友。”
　　沉舟心中一动。

　　女孩子闻言眼睛一亮，朝男友使了个眼色：“别扒拉我。”
　　“帅哥，我能给你们拍几张照吗？”女孩子晃晃手里的相机，“我不会外传的。”
　　“外传也没关系。”江骁野揽住沉舟的肩，头微微歪向他，“这样可以吗？”
　　“你可以，你男朋友有点紧张。”女孩子举起相机，“两位帅哥再靠近一点，笑一笑，非常好！”

　　随着快门声响起，沉舟慢慢没那么紧张了，还在拍完后主动加了女孩子的联系方式，让她把照片发给他。

　　零点整，酒店的工作人员点燃烟花，震耳欲聋的声响后，五颜六色的烟花绽放在夜空。

　　“新年快乐。”江骁野俯身亲他的额头，然后把红包塞到他手里，“新的一年，一切顺利。”
　　沉甸甸的红包凹凸不平，沉舟疑惑地打开，里面装了一张白元纸币和一块手表。
　　没等他看清手表的模样，江骁野已经帮他戴上了。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江骁野左手腕上也有一块，和他这块很像。

　　“我很喜欢这块表的广告词。”江骁野握住沉舟的手，烟花将他深情的眸子映得绚丽夺目，“我给你，我所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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