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传

　　江湖人都说，百鸟帮的尘泽是个怪人。
　　他总爱在雪天练剑，白衣胜雪，剑光清寒，一招一式都透着股不近人情的冷。
　　偶尔收剑时，他会对着剑身上映出的那张脸端详片刻，然后轻飘飘丢下一句。
　　“啧，又帅了。”
　　帮众们早已习惯他这副做派，唯独醉清风有次忍不住呛他。
　　“你这脸皮，怕是比盟主府的城墙还厚。”
　　尘泽眼皮都不抬，指尖抚过剑刃。
　　“嫉妒使人丑陋。”
　　醉清风：“……”
　　（默默把烟杆捏出了裂痕）
　　尘泽确实有些怪癖。
　　比如，他每日晨起都要用山泉水净面三遍，说是“怕浊气污了这张脸”。
　　再比如，他绝不与人共饮，理由是“怕蠢气传染”。
　　最离谱的是某次帮会庆功宴，煎鱼兴冲冲给他倒了杯酒。
　　却见尘泽从袖中掏出一根银针，慢条斯理地试了毒，又对着月光检查酒液澄澈度，最后还嗅了嗅香气。
　　“勉强配得上我。”
　　他仰头饮尽，留下煎鱼目瞪口呆。
　　老大私下吐槽。
　　“你这哪是谨慎，根本是变态吧？”
　　尘泽轻抚剑穗，唇角微扬。
　　“凡人不懂，这叫……格调。”
　　深冬某夜，尘泽独自坐在屋顶看雪。
　　醉清风拎着酒壶翻上来，难得没抽烟，自从戒烟后，他整个人都透着股烦躁。
　　“装什么深沉？”
　　醉清风扔过酒壶。
　　尘泽没接，任由酒壶砸在瓦片上滚落。
　　他望着远处被雪覆盖的山峦，忽然道。
　　“我小时候，长得并不好看。”
　　醉清风挑眉。
　　“……你吃错药了？”
　　“八岁那年，我差点被卖给戏班子。”
　　尘泽指尖划过眉骨，那里有道极浅的疤。
　　“班主说，我这张脸，只配演丑角。”
　　雪落无声。
　　醉清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所以你现在……”
　　“所以我现在，”
　　尘泽站起身，雪粒从肩头簌簌滑落。
　　“要这天下人都记住。尘泽的剑，是天下第一快的剑；尘泽的脸，是天下第一俊的脸。”
　　他说这话时，月光恰好映在侧脸，那道疤泛着莹莹的光，竟真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俊美。
　　醉清风仰头灌了口酒。
　　“……变态。”
　　尘泽低笑：“彼此彼此。”
　　翌日清晨，狗蛋在院里的雪地上踩出一串鸡爪印，歪歪扭扭拼成“尘泽是猪”。
　　尘泽拔剑就要砍鸡，却被煎鱼拦住。
　　“别呀！今天盟主要来，你不是最在意形象吗？”
　　尘泽收剑，冷着脸掏出一面铜镜照了照，忽然勾唇。
　　“算了，本帅今日心情好。”
　　远处，盟主的车驾已到山脚。
　　诗筠的琴声悠悠响起，西绛在煮茶，老大正手忙脚乱地整理七彩头套。
　　醉清风叼着薄荷叶，冲尘泽扬了扬下巴。
　　“喂，你今天……确实挺人模狗样的。”
　　尘泽抚过剑穗，雪白的衣袂在风中翻飞。
　　“本帅哪天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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