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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连刮了几天的风暴。
在自然的狂想曲的尾声中温松柏窝在自己的房间，为拼接的机械饰品做着精致的加工。而不远的隔壁，迅捷的信号传递，带来了新的命令。
“上午好，颜知文少校。请于明日早九点到达总部大楼和正局长办公室处，您有尚未处理的待办事项等待解决。祝您好运。——九算。”
颜知文停止手上的动作，不可思议地看着智脑闪烁关闭后留下的光点。
祝，我，好，运？
暂时没时间关注它为什么会给出这么人性化的带有一丝戏谑的提醒，他的神色凝重起来，将桌面上零散的资料匆匆收集分类。
那些争议的纸质文件被藏到温竹兰曾送给他的用来装情书的纪念箱子中，伪装成了信封。
完成的，未完成的，自己的任务资料和行动部署放到了桌面上，乱中有序，充满生活气息，极具真实。
至于有关清染一队二队的战报，则被他紧紧攥在手里。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且十分强烈。
清冷静谧的房间外，风雪咆哮着怒吼着，掀起一阵阵雪的狂浪。偌大的昏暗的天幕下，月光也无处泼洒，此处的宁静是那么岌岌可危。
抿了抿嘴巴，保持缄默。
颜知文在心中叹息。
目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户，凝望厚重的穹顶，他祈求辉月的庇护。
三月在上，
愿，一切如初。
……
“最近还好吗？”
“还好哦，有想我吗？”
“有。”
“我就知道！”她的声音中带着藏不住的喜悦，带着调侃，“那今年给我的情书什么时候才能交到手啊？”
“不久后吧，我保证，会很快的。”听到温竹兰毫不掩饰的期待与一如既往的生动，颜知文也感到发自肺腑的幸福。
“那我只能期待一下啦。”
“嗯。”
“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忙完，估计来不及去一趟你那里看看了。但我给你们送了点衣服，我新挑的保暖的，今天大概能到。”
“好，注意休息。”他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神色柔和。
“嗯，别忘了注意安全。”温竹兰的声音依旧鲜活，像包容又平静的湖水，亲切而温柔。
“好。”颜知文一句句应下，使她的话，句句都有回声。
“拜拜。”
“嗯，再见。”
难得的休息日，虽然总部中最近的氛围紧张，如同一个紧绷的即将扯断的丝线，却意外的没有阻止这正常的假期。
诡异之下，还是有许多人选择了与亲朋交流会面，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即使风暴刚刚结束，也丝毫没有影响他们愉悦的心情。
挂完电话，偶然一瞥，便见崔郁沉从门口回来。见到他后跑过来和他打招呼，手上还拿着一个本子。
“下午好啊队长，不回家看看吗，难得的好时候。”
“不了，家离的太远，回去也来不及，和父母报个平安，跟妻子聊些家常已经很满足了。”颜知文解释了他的疑问。
“倒是你，手上怎么还拿个本子。我记得你请假说要去看你妹妹，她送你的礼物？”他扫了眼崔郁沉的手，带上好奇。
谁知崔郁沉摆摆手，“可别提了，说到这我就来气。小混蛋，天天来折磨我的。”
“在学校不好好学习，不写作业，试图逃课。翻围墙的时候被老师给抓了回来，给我打电话叫家长。”
“不爱学习也算了，总是干一些出格的事情。本来她那个身体就不太好，经常发点小烧，突然低血糖或者心悸之类的，居然还敢翻墙。”
“看到老师给我打电话时差点没给我吓死，以为出什么事了。”
他拍拍胸脯，做出劫后余生的样子。
给了颜知文一个你不明白的眼神，神情凄惨，很可怜的模样。
“还送我礼物呢，这是小妹上课不学习记录老师动作的小册，当作证据送我手上了。”
“一段时间不见，她都成史官了。”
颜知文同情地拍了拍崔郁沉的肩膀，给欲哭无泪的他带来些许安慰。
“温松柏呢，他跑哪去了？”崔郁沉突然想起对方也算有个弟弟。
颜知文想了想，“在房间里制作他的机械模型？他说打算做个小花和蝴蝶送给他姐和女友来着。”
崔郁沉嘴角抽了抽，“是不是有点太硬核了。”
“应该……没事吧。”他本来想说温竹兰收到礼物还挺开心的，但不确定季礼会不会高兴，说出口的话变成了犹豫。
“行吧。”崔郁沉摊摊手，又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凑过去问他，企图找回一点慰藉，“松柏有没有叛逆期啊，是不是当时也把你和嫂子气毁了？”
“没有。”颜知文回答的斩钉截铁，“他一直很乖，没让我们操过心。”
崔郁沉的笑容裂开了，回过头头也不回的自闭地走了，连身形都似乎佝偻了许多。
注视着他的背影，没走几步，颜知文忽地喊住了他。
“怎么了？”崔郁沉郁闷。
“你……”他迟疑着，“过两天要不然请个长假去给你妹妹看病去？”
收敛了玩乐，崔郁沉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发生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
“我是你的副队，我对你的了解一点也不浅，你现在大有问题。”
“……”
“至少现在我还不清楚。”
“你有和其他队员说过吗？”
“或多或少暗示过，全凭天意。你打算请假吗，我可以第一时间给你批下来，和正那边我挡着。”
崔郁沉没有立刻回复，而且提出了个问题。他相当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的运气会帮助你，还是害了你。”
“不。”颜知文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要离开吗，我会帮助你的。”
“我和你一块。”他这次回答的很干脆，
“我总得试试，能不能救下你。”
……
次日。
“你要出门吗？”温松柏坐在桌子前，看到收拾整齐的颜知文关心的问了一句。
“是啊，局长大人喊我过去呢。”颜知文穿上鞋，在离开时不忘提醒到，“自己在家注意点，别随便被人骗了。”
温松柏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突然叮嘱上了。”
他目光一凝，语气严肃。
“出什么事了吗，我和你一块去见他。”
颜知文拒绝了，安抚到，“不用，不用。估计只是一点小事，我一会就回来。”
顶着温松柏将信将疑的目光，颜知文神情自若地走出了房间。
门后，冰冷的光忽地闪烁，智脑自动打开，温松柏错愕地看向那个标注着九算的名字，“上午好，您有一份新命令……”
早九点，总部大楼和正办公室。
“安德海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一队二队都有损失，现在篓子太大补不过来。坚持几天也没有效果。”
“回头通知下去，整理队伍，两天后出发。”
和正坐在他的座位上，杯盖轻轻扫过升腾着白烟的盛着养生汤的保温杯上，然后死死扣紧。除了几缕微弱的热气，大部分的白烟都被锁死在杯壁中，逃窜无果。
颜知文站的笔直，带着十二分的不满与失望，“您要我带所有队员去支援？”
“一队二队常年处于北极点的安德海执行任务，是经过层层选拔们的精英。三队则常年处于北地外围的南侧，用来查漏补缺，负责处理意料之外的污染。”
“为什么调走这么多人？让我们去送人头吗？为了换来这些冰冷的军功和奖励？”
他冷冷地质问着。
“我原以为您是个讲道理的好人的。”
“……”
和正的椅子转向一侧，没有看他。手中的保温杯敲在桌上，像是敲响了死亡的警报。
可是这丧钟为谁而鸣？
他缓缓的开口，语调平和，如在一个富有内涵的寓言故事。
“人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他抬眸看向颜知文，明镜般的洞察让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做了好事，坏事，都会付出代价。但世界不像童话，总是能够达成人们最喜欢的幸福结局。好有好报，恶有恶报，如同世界最纯粹的底层逻辑。”
“现实里的人也不像童话，无拘无束，勇往直前。”和正的手指扣了扣桌板，呈现一种侵略性的危险，“我们满身缠绕着名为‘情’的蛛网。”
“亲情，爱情，友情，恩情等等等等。”
“我斩不断，你也斩不断。”他往后一躺，身体的大部分重新接触到座椅，削弱了压迫，反而能看到他的疲惫。
“想怪我就怪吧，谁让我没有能力去反抗？我也有我的蛛网要守护，这已经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至于你说我是个讲道理的好人？可不敢当。你之前提交给我的举报信……”
打开抽屉，翻出一叠纸张，他推向颜知文，“别想了，九算怎么可能出错呢？只是离线模式不够智能，维护人员没有调整，现场数据不够清晰，总有很多理由的不是吗。”
“你反而应该谢谢我，不至于让你的蛛网全部被牵连。”
颜知文愣愣地盯着那一叠纸，感到浑身冰凉，连呼吸都仿佛带上了冰霜。
“那……”他迅速调整战略，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和正停顿一刻，“那些新入队的，没什么本事的，你也不用带上，不过是过去浪费资源。只是那些功绩显著的，有所闻名的，就都带着吧。”
拳头死死攥紧着，颜知文低着头，咬着牙，无言以对。
“司肆，画百钿。还有……温松柏，把他们三个也留下来。”
听见熟悉的名字，他猛然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烁着惊惧的光。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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