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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丹生问：“那林老爷将嫁女的事告诉前大夫人和她的弟弟，是想选弟弟当女儿的夫婿吗？”
游潇子摇头：“嫁女之事没有声张，有可能林老爷是想让前大夫人找个好拿捏的，将女儿放在他眼皮子地下。可要说选中了自己妻子的弟弟，我认为是不可能的，凡间有辈分伦理，即便二人没有血缘，可仍占了舅甥之名。”
丹生疑惑：“那他们为何要害林小姐？”
游潇子叹道：“可总有人不顾人伦，仅为了一个‘贪’字。”
丹生点点头，将这番话记下了。她又问：“林老爷总是将‘报应’挂嘴边，他是不是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后悔了？”
“你是不是忘了他把我叫到他府上的目的了？”游潇子说，“当初他以为我是除妖的修士，便找我说，他的女儿似是被妖孽魇住，行径与过去大有不同，他怀疑妖孽就藏在他的府中，所以特邀我前去查看。”
“结果你也看到了，许是林小姐体内的狐妖血脉复苏，看到了以往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那名狐妖，甚至她可能还知道了狐妖就是自己的亲身母亲，所以房内添了不少与狐妖有关的东西。”
“而这就引起了林老爷的猜疑，他不知道自己曾经的夫人留在世间的，只是一缕残魂，他还以为当初的狐妖没死，而且还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所以伺机报复。”
丹生消化了一会儿，才接着问：“我最想问的一个问题，就是那位狐妖为什么要嫁给林老爷这种人？或者说，她为什么要嫁给凡人？”
不想游潇子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可丹生不信。
“好吧。”游潇子说道，“我姑且猜一猜。能靠自己修炼成半仙，实属不易，这么些年，那名狐妖应该是夜以继日修炼，勤耕不辍。而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寿数将尽，恐怕想的第一件事，不是修炼，而是珍惜接下来的岁月。看过去未看过的；尝过去未尝过的；体验过去从未体验过的。”
“比如依照本能，繁衍一个孩子。”
“至于她为何选中一个凡人，原因也很简单，她余下的生命已经不足以陪伴另一个狐妖，那还不如选寿命本来就短的凡人，借以繁衍后代。”
丹生想了想说：“所以，她会选林老爷不是出于情感，而是为了生孩子？”
“可能吧。”游潇子说。
“那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林老爷呢？”丹生还是不解。
“呵。”游潇子笑道，“狐妖爱美人，无论男女。”
丹生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仙君，你说林老爷会再有孩子吗？”
游潇子说：“我不能肯定，但是狐妖能想出这个诅咒，应该已经猜到了林老爷的最终选择。”
丹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的感伤是为了什么。
如此，林府的事算是已经了结，他们重新启程，前往营仔沟。
和游潇子一起赶路，丹生才知道何为便利。顶着修士的身份，游潇子众目睽睽之下，使用缩地成寸，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李闻眉在地图上标出的营仔沟的位置。
相较之前罗洛城等地势，营仔沟附近山势连绵，多云多雨，常年潮湿。
问了当地的老人，他们说营仔沟四面环山，地势低洼，已经常年没有人在附近活动了。
可是到了地方才知道，营仔沟已经是一片湖了。
“看来这里不会有什么线索了。”丹生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太过失望。
“等等。”游潇子突然出声。他的仙力以黄色丝带，将湖面绕了一圈，然后自湖面显出一个村落的影子，里面好似还有村人活动。
丹生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游潇子看着面前的幻影，眼睛眯起，说道：“我们等到晚上再看看。”
等到晚上，一股子阴风刮过，原本平静的湖面卷起水浪迎面朝丹生他们扑了过去。
丹生下意识抬手遮脸，游潇子站在她的身前，以周身的剑势劈开水浪，浪后是一片改天换地的新景。
湖水已经消失不见，平地冒出了一个村落，即便是在黑夜，村口仍围聚了不少人。
丹生二人走过去，有村民发现他们，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
“诶呀，好久不见外人了。”
“你们打哪儿来？”
“两个都这么俊，应该是小两口吧？”
……
突然面对如此热情的村民，丹生显得手足无措，她下意识看向游潇子。
游潇子上前一步，拱手施礼：“各位，我和内人赶路至此，想要借宿一宿，不知是否方便。”
村民们极有默契，统一看向中间的一名妇人，对方招手：“方便，方便。我当家的不在家，正好房子空出来了，你们要是不嫌弃就进去住吧。”
游潇子笑道：“如此甚好，多谢大嫂。”
他们跟着妇人来到村子中央的一座院子门口，妇人拉开木篱笆门，院子里喂养了几只鸡，和一只狗，互相追逐乱跑。
妇人热情道：“家里乱，你们别介意，要是累了就先休息，饿了我就给你们下点面。”
“不用麻烦了。”游潇子说，“我们自己带着干粮，垫两口就可以了。”
游潇子看了一圈院子，说道：“我们走到此地，本以为只能露宿山林，没想到这深处还有村子。”
妇人说：“我们这里是偏僻了些，所以鲜少有外人进来。”
“敢问大姐，此处的地名是？”游潇子问。
“啊，影子沟。”妇人答道。因为此地林深雾重，不常看到太阳，就连影子都不甚明显。
“怎么到了晚上，村子里还这么热闹？”游潇子又问。
妇人的脸在黑夜中，泛出青光，笑着说道：“自然是为了欢迎像你们这样的旅人。”
因为借口两人的关系是夫妻，所以丹生和游潇子住在一个房间。
游潇子难得主动解释：“状况不明，你我现在不适合分开。”
丹生巴不得，乐颠颠地抱着自己的包袱跟着游潇子进了房。
占了房间三分之二的木板床，横列在二人面前。游潇子搬过来角落的木凳子坐下，对丹生说：“你还需休息肉身，床你就躺着吧。”
“诶！”丹生没有客气，脱了鞋子直接爬了上去。
“咯吱”一声，木床晃了晃。
窗外突然传来妇人的声音：“我们这床有个木腿不结实，当家的还没来得及换，你们晚上要是觉得晃，可以垫个东西。”
游潇子清了清嗓子，应声：“晓得了。”
这时丹生说话：“仙君，你放心，我不乱动床就不响了。”
游潇子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夜深时，山林沉寂，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唯有游潇子还保持着清明，他手握长刀，守在床边，床上的丹生正安心地睡着。
“嗬嗬。”自西南方向有响动，那里是妇人所在的屋子。
游潇子不为所动，仍在闭目养神。
突然，门板好像被人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响声。
游潇子缓缓张开眼睛，盯着屋门。
门被外面的人推动，逐渐展开。
以妇人为首，院子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个个脸色发青，眼神呆木，可他们统一面朝游潇子的方向，仿佛是因为闻到了生人味，都躁动不已。
丹生依旧睡得香甜。
游潇子并没有将她惊醒，而是沉着面对此等瘆人的场景，他举刀挥砍，然后惊讶发现村“人”在他的刀下竟毫发无伤。他当即眯起眼睛，思绪一转，决定暂时撤退。他拎起丹生的后衣领，闪身离开了此地。
等丹生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边上站着游潇子，背对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翻身而起，打量四周，是一片陌生的树林。
“仙君，我们这是在哪儿？”丹生问。
游潇子转过身，面对她，回道：“影子沟南面的山上。”
丹生发呆：“那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游潇子说：“我昨夜带你逃命，没看地方，反应过来时就到这儿了。”
丹生惊讶，没想到会从游潇子口中听到“逃命”这个词，她一直以为凭游潇子的修为，基本可以在凡间倒着走了。
“昨晚发生什么了？”丹生不由问道。
游潇子将自己看见的情况都告诉了她，她缩起脖子害怕道：“你的意思是，那些鬼魂刀枪不入？”
游潇子摇头，暂时没讲自己的猜测，他拧眉说道：“今晚，我们得再进去一次。”
丹生咽咽口水，想到就连游潇子都对村人的鬼魂没办法，那她进去不就是送死？可她不敢将想法诉之于口，显她多胆小似的，而且游潇子本就是陪她来的，哪有对方进去了，她这个主要人员还在外面躲着的道理。
她咬咬牙，点头同意了游潇子说的再进一次影子沟。
这回游潇子没有使用仙力，湖面上不见村落的影子，只有浓厚的水藻，浮在水面。
游潇子环视一周，说道：“四面环山，若利用得当，本是一块聚财宝地，可如今却是一处聚阴之地。”
他指了指湖水：“虽然经年不涸，可已然是一潭死水，唯散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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