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女神

　　菲菲依旧按部就班地过日子，两点一线的行程。每天不是上班就是睡觉，清寡得像白开水一样。
　　打开朋友圈，今天这个旅游，明天那个吃大餐，后天另一个露营......那叫一个丰富多彩。
　　对于白小安，平时见不到他的时候倒也没这么惦念。
　　只是在偶尔某个瞬间会想，他此刻在干嘛？做手术还是写病历？
　　菲菲还是像往常那样去食堂吃午饭，打好饭坐在白小安经常坐的地方。
　　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望向食堂门口；她想见的人迟迟没有现身。
　　菲菲快把饭吃完了，白小安才姗姗来迟，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
　　白小安和那女孩看起来很熟络的样子，菲菲心里泛起一股酸涩。
　　他俩打好饭，白小安很自然地走到菲菲的对面座位坐下。
　　菲菲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菲菲：你今天点晚啊，我都快吃饱了你才来。
　　白小安：加了一会儿班，就来晚了。
　　菲菲看向那女孩，问道：这位是你同事？
　　白小安：这是我师妹，规培医生，主任叫我带带她。
　　秦以冰：你好，我叫秦以冰。
　　菲菲：你好，我叫苏心菲，心内科。
　　秦以冰：我过后好像也要去内科，但是去不去心内科现在还不确定。
　　秦以冰：反正不重要，服从安排。
　　菲菲：呃......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菲菲不敢再待下去，她实在不想继续强颜欢笑。
　　菲菲开始胡思乱想，他们俩是不是关系很好？白小安喜欢她？他们在一起了？

　　在那之后的好多天，菲菲晚上辗转反侧，白天不敢去食堂。她像一个逃兵，一味躲避。
　　她害怕看到白小安和秦以冰，害怕看到他俩说说笑笑的画面。
　　她害怕事情真的发展成她最失望的局面。
　　凌晨一点，菲菲难以入眠，走出房间，来到客厅，坐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点点光亮。
　　不记得坐了多久，听到开门的声音，赵暮云回来了。
　　开门、开灯。客厅豁然亮起来，赵暮云看到有个人坐在窗前，先是吓一跳，再定眼仔细看，是苏心菲！
　　赵暮云：你吓我一跳，我以为进贼了呢！
　　赵暮云：大半夜不睡觉，坐那干嘛？还坐地上......
　　菲菲：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赵暮云：你这是专门等我回来，还是心里有事？
　　菲菲：等你回来。
　　赵暮云：哦，明白了，心里有事！
　　赵暮云：说说看，也许姐能帮你。
　　菲菲：我喜欢上一个人，现在他身边出现别的女孩子。
　　赵暮云：是不是上次去游乐园，来接你那个？
　　菲菲：你又是从哪知道的？
　　赵暮云：当时我下楼扔垃圾看到的，那天你那么用心打扮部就是因为他吗！
　　赵暮云：你看到他的时候，你笑得那嘴都咧到耳朵根。谁都看得出来。
　　菲菲：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那岂不是大家都看出来了？？？
　　赵暮云：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看出来了。
　　菲菲突然反应过来：哦......我就知道你下楼扔垃圾是另有目的。
　　赵暮云：哎呀，这些不是重点。你继续说你的事。
　　菲菲：他身边出现别的女孩，看起来关系很好......
　　赵暮云：你们认识多久了？
　　菲菲：我实习的时候认识。
　　赵暮云：这么久了，你俩还没进展？
　　赵暮云：你听过薛定谔的猫吗？
　　菲菲：我这事，用得着这么复杂的理论吗？
　　赵暮云：你可以想得简单点，那只猫是死是活，你要打开盒子才知道。
　　赵暮云：你想快点知道，就得早点打开。
　　菲菲：你是说，我......主动跟他挑明？
　　菲菲：可是，被拒绝......做不成朋友......
　　赵暮云：除非你想放弃那只猫，那就不在乎打不打开，也不在乎什么时候打开。
　　赵暮云：但我看你这样子，并不想放弃那只猫。
　　菲菲：......
　　赵暮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睡了。
　　打开盒子，才知道那只猫是死是活......
　　菲菲挣扎纠结了好几天，始终下不来决心。
　　上班的时候，菲菲抓一把用过的止血带，根根分明地数着：挑明、不挑明、挑明、不挑明......
　　靠在办公室的窗台，数着院里的树：不挑明、挑明、不挑明、挑明......烦死了！
　　不管了，豁出去，大不了做不成朋友、不去食堂。反正不在一个科室，不会天天见到。

　　菲菲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菲菲：喂，白小安，你在干嘛？
　　白小安：我在值夜班。
　　菲菲：你忙吗？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白小安：有什么事直说呗。
　　菲菲：我......喜欢你。
　　白小安：......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菲菲再次开口。
　　菲菲：你呢？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白小安：我......觉得很突然，你让我想一想再告诉你，好吗？
　　菲菲：好，你慢慢想，我不打扰你。
　　没有立刻得到肯定的回应，菲菲有点失落。不过，白小安也没有拒绝啊。
　　他为什么要想一想？是不是觉得菲菲的告白在电话里说，显得没诚意。
　　是不是当面说他就会立马答应？
　　菲菲想到这，快速换衣服，冲出门，抱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医院。
　　大雨过后，地上到处都是成片的积水，水面倒映路灯的光。菲菲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些积水处，生怕水花溅起，湿了裤脚。
　　菲菲拿着切好的水果盒走向医院的骨科，医生办公室的门虚掩，菲菲无声的走近。听到一男一女的对话。
　　菲菲听得出来，男声是白小安。
　　白小安：别闹，我要写病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女：不要！我想多陪你一会嘛。
　　白小安：行，那你安静点。
　　女：吃不吃宵夜？
　　白小安：吃，你点吧，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女：那就麻辣烫...
　　女：哎，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妈妈和舅舅想见你，和你吃个饭。
　　白小安：你舅舅？钟院长想见我？我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
　　女：嗯，虽然舅舅在医院见过你，但是我爸妈还是想找个正式的场合介绍一下。
　　白小安：你这样说，搞得我有点紧张。
　　女：不用紧张，他们不会为难你的。你别把我舅舅当成领导，下了班就把他当成普通长辈就行。
　　白小安：好吧，吃饭的事听你的安排。
　　菲菲听到这俩人的对话，他说“在一起”......
　　菲菲顿时有股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心脏好似被狠狠扎了一箭，然后吊在半空中任由其滴血。
　　菲菲轻轻推开门，看到一男一女背对着门，并排坐着。
　　菲菲也认出来了，女的是白小安带的规培医生。女医生头靠在白小安的肩膀上。
　　这俩人亲昵的动作，暧昧的对话，全被菲菲看在眼里，听进心里。
　　菲菲用手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一丁声音，慢慢后退，无声的离开，好像从没来过。
　　那颗掉在半空滴血的心脏，刚才只是被扎了一箭，而现在万箭穿心，千疮百孔。
　　菲菲眼神涣散没有聚焦，如行尸走肉一般，脚步踉跄，好像随时会跌倒。
　　走回自己的住处，踩到路上的积水，任由水花溅起，湿了裤脚也不在意。
　　不知不觉，雨又下起来......
　　菲菲没有伞，本想淋着雨回去，看到路边的屋檐，还是下意识冲到屋檐下躲雨。
　　打工人连淋雨都不配，连放肆发泄的资格都没有。
　　若是今晚肆意淋雨，明天就是发烧感冒，就得撑着病躯工作，根本不配休所谓的病假。
　　假是请不到的，班是到死都要上的，与其淋雨带病上班，还不如顾好自己别生病，健健康康地工作。
　　心可以碎，手不能停，该干什么干什么，在崩溃中继续前行，这是一个成年人的觉悟。
　　菲菲在屋檐下打开那个原本要给白小安的水果盒，一边流泪，一边吃。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赵暮云看到她的异样。
　　菲菲眼含泪光：盒子已经打开，那只猫死了......
　　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身体蜷缩，头埋在膝盖里，眼泪浸湿膝盖区域的布料。
　　赵暮云坐在旁边，静静地陪着她。

　　早晨的阳光虽然晒着舒服，可心里菲菲心里却不舒服，无精打采的来到科室。
　　毛芸香：哎，你怎么眼睛红红肿肿的？昨晚干嘛去了？
　　苏心菲：没干嘛，昨晚看剧看电影，看太晚没睡好。
　　毛芸香：骗谁呢，没睡好眼睛可不是这样的。
　　苏心菲：看《悲惨世界》看哭了，眼睛就成这样了。
　　毛芸香：真的假的，你啥时候喜欢看这个......
　　苏心菲：心血来潮就想看。交班！别聊了......
　　菲菲企图用别的事情来麻痹自己，无奈越想忘记，记忆越深刻。
　　世事往往怕什么来什么，下班的时候，看到秦以冰挽着白小安的手，走向停车位。
　　菲菲像一个躲避天敌的猎物一样，慌忙避开。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心虚胆怯，为什么不敢出去直接面对？
　　她躲在角落看着那俩人开车走了，才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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