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

作者:碎碎圆圆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群力破局阴霾散,深情相伴险途安


      暮色裹着雨气漫过府衙青砖,陆锦低头看着掌纹下若隐若现的龙纹暗绣。
      茅文轩温热的手掌仍覆在她手背上,衙役们收拾证物的声响突然变得极远。
      "二十八口檀木箱。"她轻声道,指尖划过算筹刻痕,"正好对应漕运图上消失的船队。"
      茅文轩正要开口,忽见周捕头解了佩刀往石阶上重重一搁。
      这个素来挺直如松的汉子此刻弓着腰,皂靴碾着青苔在暴雨里转了三圈,最终停在陆锦跟前:"城西米铺的吴掌柜,昨夜溺死在自家染缸。"
      三更梆子响时,绣坊阁楼的桐油灯还亮着。
      陆锦将算筹按在漕运图上,金箔映得她眼下青影更重。
      茅文轩握着医馆送来的艾草锤,轻轻敲打她绷紧的肩胛:"孙大夫说这艾绒里掺了安神香。"
      "你闻。"陆锦突然抓住他手腕,"陈师爷供状上的印泥,是不是有沉水香?"
      烛芯爆出朵灯花,照见窗纸上晃过两道黑影。
      茅文轩吹熄蜡烛的瞬间,陆锦已将绣架上的百子千孙图扯开——背面用银线绣的竟是刘大人别院布局图。
      阁楼下的更夫敲着铜锣走过,梆子声恰好盖住瓦片轻响。
      次日清晨,周捕头在衙门口拦住两人。
      他官帽压得极低,指腹反复摩挲刀鞘上缠着的红绸:"上峰今早调走了三班差役。"话音未落,东街传来马蹄声,八匹枣红马拖着囚车轧过青石板,车辙里渗着暗红。
      孙大夫就是在此时掀开药箱夹层的。
      老郎中颤巍巍捧出本泛黄账册,枯枝似的手指点在某个朱砂标记上:"二十八年前黄河决堤,工部拨的十万两雪花银..."账页间飘落半片绣样,正是陆锦在贡缎上见过的孩童掌印。
      "姑娘看这针脚。"孙大夫指着掌纹边缘的双股捻金线,"当年绣娘们为留证据,把金线泡在明矾水里三个月。"
      暮春的风裹着柳絮扑进绣坊,王掌柜抱着账本在门前踱步。
      陆锦望着檐角新结的蛛网,忽然将算筹往青砖地上一掷:"劳烦您放出消息,就说我们要接宫里的万寿屏风。"
      茅文轩研磨的动作顿了顿。
      他望着陆锦将血书裁成细条编进绣线,忽然想起昨夜她伏案熟睡时,自己在那些染血的漕运图上补画的暗标。
      艾草香混着沉水香在室内流转,他伸手按在她后颈穴位,触到微微突起的疤痕——那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胎记。
      "当年被扔在绣坊门口时,襁褓里塞着半块断玉。"王掌柜不知何时站在门边,手里端着碗黑黢黢的汤药,"和姑娘腰间那块...倒是像得很。"
      陆锦捏着玉珏的手骤然收紧,断口处金丝嵌着的珍珠粉簌簌落下。
      她转头看向窗外,二十八只麻雀正掠过染坊晾晒的靛蓝布匹,那些布料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孔雀绿。
      当最后一缕天光淹没在城墙垛口时,陆锦将新得的证据锁进绣线匣子。
      她指尖抚过匣盖上的缠枝莲纹,忽然对茅文轩露出个狡黠的笑:"听说刘夫人最爱珍珠粉调的面脂。" (接续上文)
      青瓷香炉腾起的烟柱突然折断,陆锦用银剪绞断最后一根金线时,绣绷上那对衔着珍珠粉盒的喜鹊正好映在铜镜里。
      檐角铜铃被夜风撞得叮当响,她状似无意地将绣样递给来取货的刘府丫鬟:"劳烦提醒夫人,晨起用珍珠粉前需用蔷薇露化开。"
      三日后漕船靠岸的梆子声里,陈师爷的轿子歪斜着冲进刘府角门。
      茅文轩蹲在临街药铺的屋檐上,看着二十八个挑夫将贴着官封的木箱抬进地窖,箱角渗出的水渍在青石板上洇出淡金色痕迹。
      "果然用了明矾。"他捻起瓦片上的结晶粉末,远处染坊晾晒的孔雀蓝绸缎突然成片倾倒。
      正在称药草的孙大夫手一抖,秤杆上第七颗铜星恰好卡住机关,药柜暗格弹开的瞬间,二十八年前那本河工账簿的抄本已落在周捕头怀中。
      暴雨砸在衙门告示栏的浆糊上,周捕头按着佩刀穿过人群。
      新贴的海捕文书墨迹被雨水冲淡,隐约露出底下盖着凤阳府尹私印的旧公文。"陆姑娘好算计。"他抹去刀柄上的雨水,将抄本塞进装着万寿屏风图样的锦盒,"刘崇明今早摔了最爱的田□□纸。"
      陆锦正在绣架前分拣染血的漕运图,闻言将银针在发间抿了抿:"大人可知孔雀绿染料遇明矾会变绛紫?"窗外惊雷劈开暮色,她抖开那幅百子千孙图,背面银线绣的别院地窖突然泛起妖异的紫光。
      当夜子时的打更声格外滞涩,茅文轩贴着刘府后巷的阴沟挪动时,闻到了浓烈的桐油味。
      他摸到地窖通风口的瞬间,头顶突然传来木箱拖拽声。
      借着闪电,他看见二十八口檀木箱的封条正被浸湿的官服袖口疯狂摩擦。
      "他们在改水渍印记!"陆锦的声音混着雨丝从墙头飘下。
      她蒙着靛蓝面纱,手中绣线精准缠住即将被焚毁的账册。
      火把突然从四面亮起时,周捕头的铁尺已经架住库房管事的脖子:"刘大人好兴致,雨夜带着四品官印来烧自家地窖?"
      刘崇明紫袍下的身躯晃了晃,手中火把将孔雀蓝的官补子映得发青:"本官清理陈年旧物,何须向捕头报备?"他靴跟重重碾过地面,陈师爷突然抱着个陶罐从暗处冲出,罐里游动的黑影将火光咬得明明灭灭。
      "是黄河铁头鲶!"孙大夫的惊呼被雷声淹没。
      老郎中颤巍巍举起药锄挡住飞溅的陶片,"此鱼专食沉船尸骨,当年工部就是用它们..."话音未落,刘崇明突然暴起踹翻陶罐,二十八年未见的食骨鱼在雨水中疯狂扭动。
      陆锦的绣鞋底突然打滑,茅文轩揽住她腰身疾退三步。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刘崇明官靴上沾着的珍珠粉正随着雨水渗入地砖缝隙。
      周捕头劈手夺下最后半本账册时,东墙根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陈师爷抱着个铁匣子栽进了荷花池。
      次日放晴时,王掌柜盯着绣线匣子里的断玉出神。
      陆锦将新得的证据用双股捻金线绣进万寿屏风的云纹里,突然轻笑出声:"您说那铁匣子会漂到哪个码头?"窗外传来货郎叫卖珍珠粉的吆喝,檐下新筑的燕巢里掉出半片靛蓝碎布。
      暮色四合之际,刘府丫鬟又来取绣活。
      陆锦将掺着珍珠粉的丝帕递过去时,指尖在帕角昙花绣纹上多停留了一瞬。
      丫鬟转身瞬间,茅文轩从梁上翻下,袖中银针正扎中她后颈的安眠穴。
      "是空桑文。"他展开从丫鬟发髻摸出的密信,信纸浸过明矾水的部分显出朱砂小字,"约你明日未时三刻在染坊验看铁匣。"陆锦将信纸凑近烛火,焦糊味里突然混进沉水香——就像那夜被吹灭的桐油灯。
      周捕头推门进来时,官服下摆沾着新鲜的河泥:"漕帮兄弟从下游捞起的铁匣是空的。"他摘下官帽,露出鬓角新添的白发,"但匣底用血画着半枚玉珏,和你那块..."
      惊雷突然炸响,陆锦手中的绣花针在缎面上勾出个诡异的弧度。
      她望着窗外被闪电照亮的染缸,恍惚看见二十八道黑影正从靛蓝染料里缓缓升起。
      茅文轩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时,发现她掌心龙纹暗绣的鳞片不知何时已变成血红色。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9484595/20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