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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香村【八】
正想着,远处的屋子忽然冒出一股黑雾。
桑吟盯着那缕黑雾,眼睫猛地一颤,那是…死气?!
“有人被杀了。”那个地方不就是……老翁还在这里,那死的便是杨婆婆。
二人对视一眼,抬腿便往那去,独留老翁在原地。
他爬起来,马不停蹄地往家去。
他腿脚不便,一路上拖着一条行动不便的腿,一双眸子木楞的盯着脚下的路,另一只手麻木地擦着额头上的汗。
唇死死抿着。
当她们推开门时,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嘴唇翕动着发不出声。
她不是被杨蕴杀死的。
一双晃荡的脚朝下垂着,再往上是一条条麻衣捆成的绳子,悬挂在房梁上。
她是自缢身亡的。
噗通一声。
老翁跪了下来,望着杨婆婆的尸身发愣,接着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
玄鳞将她的尸身放了下来,说道:“究竟是愧于杨蕴的死,还是为了你呢?”
他抬起眼,眼底没有温度,声音里裹着几分讥诮:“她听了你一辈子的话,半分不敢违逆,如今到了这要命的关头,还是将生路留给你了。”
她难道不想活吗?可她被压制了一辈子,早就丢失了自己,到了生死关头,竟连争上一争的念头都不敢有。
她唯一一次忤逆丈夫,就是那日偷偷留给杨蕴的碎瓷片。
那块碎瓷片没能让杨蕴逃出去,也彻底将自己困死在了这牢笼里。
桑吟不说话,眸子望向地上瘫坐着的老翁。
“那又有什么用?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槐香村……我又出不去。”
他眼眶猩红,像一张蛛丝密布网,话落时喉咙滚了滚。
桑吟蹙眉,她分不清他此刻面对已故的妻子是伤心多一些还是庆幸与害怕多一些。
祸事翻覆,险于人心。
处理完了杨婆婆的后事,已经是几天后了,桑吟看了,始终没有出去的办法。
老翁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时常神神叨叨的,睡也不敢睡,生怕一闭上眼,自己就没了命。
桑吟问他,也不说,只一个劲的求她救自己,桑吟问了几次后,什么都问不出口,也就索性不问了。
桑吟还是住在之前杨婆婆为她准备的屋子里,时不时出去检查,看看有没有有用的线索,玄鳞则是跟着她。
“你觉不觉得,这几天都太安静了,安静让我觉得会有更麻烦的事在等着我们。”
桑吟若有所思的想:“那老头肯定有事还没说完。”
“哦?为什么这么说。” 玄鳞挑眉,唇角勾着笑看她,倚在窗边双手抱臂。
桑吟坐在床边,仰头与他对视着。
“我发现这几年,槐香村一直没有新生孩童出生,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她自顾自接着说了下去:“那日我在老槐树下醒来,瞧见了那老槐树上的尸骨遗骸,皆是成年男子女子的遗骸,却不见有稚童的白骨。”
旱灾的出现,死掉的不止有杨蕴,人们没有东西吃,会做出什么?
易子而食,析骸而饮之。
“旱灾结束后,按道理说会有接连不断的新生儿而出生,但这四年来,不仅没有,连怀有身孕的妇人都没有。”
“难道她们不觉得奇怪吗?”
两人面面相觑,玄鳞轻蔑地笑了声。
“他迟早会说。”
桑吟起初还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何意,到了晚上她便清楚了。
屋外狂风骤雨,不知是谁家的屋顶被掀开了,砸在地上,弄出了好大的声响。
接着便是东西被吹的东倒西歪,哐当哐当的响个不停,席卷的风呜呜的叫着,像是有冤魂来索命,听的叫人从骨头里生出了寒意。
三人坐在桌前,一语不发,只有老翁唇齿打颤。
“说吧。”
桑吟不紧不慢的说。
老翁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道:“说、说什么……”
桑吟皱眉。
不等她开口,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起来,嘴里唤着:“阿爷,开门,是我呀。”
老翁惊惧的眼神在被砸的震了起来的门上只停留了一会儿,便惨叫一声,躲进了角落里。
止不住的发抖。
“阿爷,你怎么不开门,你在做什么!”门外那道声音变了调,愤怒又恐惧的嘶吼着:“阿爷,不要杀我!阿爷。”
门被巨大的力气砸的框框响。
桑吟:“你还不说吗?”
玄鳞:“呀,门要被砸开了。”
声音宛如鬼魅,一下又一下刺激着老翁的神经。
门果然出现了一道裂痕,脆弱的木板肯定受不了一击。
他惨叫着:“我说!我都说!救救我、救救我!”
玄鳞一挥袖子,门外果然消停了下来,只剩下风的咆哮声。
“继续。”
老翁缓了一下,才悠悠道来:“村里做的孽太深了……杨蕴死后确实下过一场大雨,可没过多久,雨便不下了,旱灾也在继续。”
这一旱就是好久,远比杨蕴在时,久的多。
没有食物,他们就吃树皮草根,实在饿狠了,就把孩子互相换着吃。
桑吟听的倒吸一口凉气。
“村里也知道这样做不好,后来不知道是谁家,生了个死婴,那孩子一生下来,混身透着黑紫,眼下乌青,有人说是鬼婴回来报仇了。”
慢慢的,就没人敢生了,生怕谁家生了个鬼婴。
生出来也会被困死在槐香村,根本逃不出去,至少到现在,槐香村没有一个人走出去过,曾经也不是没人受不住要逃,他不眠不休地跑了七天七夜,原以为跑出了很远,实际上一直在那一座山上打转罢了。
最后活生生的累死在了山头上。
刚说完,老翁恐慌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叫着往墙角缩。
桑吟向后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老翁?”她上前,却被胡乱挥舞的老翁一把推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推的她踉跄几步,后腰险些撞上桌角。
玄鳞眼快,一手扶住了她的的背,将她撑了起来。
根本没时间说别的,两个人就眼睁睁看着老翁忽然口吐白沫,颤抖着倒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吓死的一样。
玄鳞蹲下,手探了探鼻吸。
平静道:“死了。”
桑吟感到奇怪,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风停了,村里剩下的几个村民也以同样的方式死了。
这一切的答案,或许都要去老槐树那才能知晓了。
老槐树下。
桑吟抬眼注视着。
或许是在梦里经历过那一遭,她没感到害怕,只有惋惜与痛心。
桑吟忽然想离那颗老槐树近些,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她来到离老槐树只有几步的距离,再往前走一步,强大的冲击力,卷了过来。
还好她躲的快。
这一下也让她发现了不寻常,这老槐树里似乎有东西,不同于杨蕴的怨气,而是更加隐蔽的东西,她暂且不知道是什么。
难道,要进去,才能知道吗?
桑吟定定地看了一眼老槐树,随后对着玄鳞说道:“小白,你在外面等我,我要进这老槐树的深处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玄鳞想了会,答应下来:“好,我在这,等你。”
桑吟冲她点了点头,随后运功,打算强行进入,可这股排斥的力量实在是太霸道了。
桑吟额上冒汗。
正当她准备加大力度的时候,树身忽然裂开了一道白光,桑吟轻易地就进去了。
她还以为是找到了诀窍暗自窃喜时,身后的玄鳞无奈的摇了摇头,收回了手。
桑吟进到里面,入目是一片血色,还有一团团黑烟,那是浓重的怨气。
桑吟左看右看,终于找到了要寻的东西。
她欣喜的朝那走去,却在快要靠近时,地动山摇起来。
那些黑烟有了实体,面目狰狞,姿态怪异的朝她移动着。
是这东西在驱使他们。
在外面的玄鳞同样也感知到了,树上的尸体掉了下来,纷纷朝着老槐树那道裂开的白光走去。
玄鳞不爽的啧了一声。
一炳鸳鸯钺飞快的穿梭着,不到一会儿,这些东西便惨叫着倒下了。
他抬起眼,不屑道:“还不出来?我若进你的识海,只怕你还未说一句话便灰飞烟灭了。”
他说的没错,那人沉默两秒,便现了灵体,被吸进了玄鳞的识海里。
与此同时,桑吟正忙的不可开交。
一脚踢开一个怨灵,下一个就扑上来了,跟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可把桑吟累坏了。
这些怨灵不是人,而是这东西吸食的怨气幻化而成。
桑吟双手结印,形成了一个保护罩护在身旁,她自己则是朝着那发着光的东西走去。
手快要触碰到,一抹红色从天而降,又快又狠,利爪直冲她命门去。
桑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这才看清是谁,正是穿着红嫁衣的杨蕴。
这时,她结下的法罩也破了,她未反应过来,肩上便挨了一爪。
她吃痛,运起法力打了回去,暂时击退了部分怨灵。
双拳难敌四手,她一个人精力也是有限的。
同时她也发现了,这发光的珠子不仅使他们发狂,更给了他们力量,难怪。
可她始终触碰不到那东西。
这可怎么办,那些怨灵又一次群体而攻之,桑吟看着她们,眉间忽然亮起一道金色的印。
她没看见,脑海里忽然涌入了一段咒,是她此前从未听过的,鬼使神差般她驱动了那道法力。
“诸邪怨灵,凡此秽气,吾以清光,涤荡不祥,敕!”
此咒一出,周围的怨灵一步步消散,那道金光所到之处净化一切怨灵。
一寸寸荡开,外边识海里的玄鳞也感受到了。
他挑眉,桑吟居然又带给他了一次意想不到的惊喜。
前面站着的人却站不住了,他不清楚这光是什么,只以为会对杨蕴有什么伤害,慌忙地想要出去。
刚一动身,玄鳞动都没动,坐在那骨椅上,一袭黑袍加血红暗纹,压迫感十足。
只掀了掀眼皮,便将潘子樾震的站都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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