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照晴天明

　　陈铭生是星期日出院的。
　　那一天，杨家父母从疗养院出来，跟着女儿一起接女婿。
　　除了杨锦天。

　　杨父还在说：“小天怎么不来？”
　　杨昭很平静回应：“没关系的。”
　　这几天，杨锦天一直呆在温让的书店里，看着书买着书。

　　刚来的第一天已经很尴尬了，杨锦天第二天其实很想钻在温让书店里的某个地洞。
　　但从温让的眼神里发现，好像温家人并没有提起这件事。
　　温少卿还不忘吩咐杨昭：“杨小姐，我希望您在这附近租个房子，这里地段很好，也方便你照顾老人和您的先生。”
　　陈铭生握住温少卿的手答谢，温少卿表示职责所在，不言谢。

　　杨昭说：“我会的，您放心。”
　　温少卿说：“假肢方面，陈先生你该换一个了。”
　　杨昭看了一眼陈铭生的假肢，那假肢从认识他的时候就戴了，这期间她也有让陈铭生更换，但陈铭生一直要面子，所以就不肯换。她也没有劝，也没有再说，而是顺了陈铭生的意思。
　　陈铭生说：“我明白。”
　　温少卿拍了拍陈铭生的肩膀：“下次来，记得多留几天。”

　　这些天，杨锦天也没有收到温晴的电话。
　　他想打电话给温澄，但又怕温澄跟张浩在一起。
　　温晴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温晴的心情，真的很阴晴不定。
　　很多时候杨锦天都曾想，那礼品店的温晴应该是平行世界里的温晴。
　　不比他，其实温晴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除了参加平时的课程，周末还会去博物馆做义工，甚至还会抽时间去戒毒所。
　　她不去看那些瘾君子，她是去看警察。
　　那些为国为民，为了瘾君子受伤的警察做心理恢复。
　　因为有些警察是不愿意跟医生说很多事的，他们更愿意吐露一些所谓的心声写在一封信里。
　　那些警察很含蓄，也很平静，就像陈铭生。
　　杨锦天是星期二晚上十一点的飞机回北京的，这件事他也只跟张浩说了。
　　但等到了周二，张浩那个鬼崽子，居然说不来了。
　　“你怎么能不来呢？”杨锦天已经坐在飞机上了，“我也就三个小时，你就不能腾出来？”
　　“我确实不能来。”张浩在那一头显然是有点亢奋，“不跟你说了，反正我找人来接你了。”
　　杨锦天此时只想骂人。
　　本来很疲倦的困意，此刻烟消云散。
　　张浩笑嘻嘻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娇美人：“小澄，你这计划行不行？”
　　“行，当然行。”温澄一把抓住张浩的衣领，将他靠近自己：“快点，等会儿他就回来了。”

　　三个小时后，杨锦天准时到达北京。
　　北京的机场很大，而他的心非常糟。
　　他准备点烟，却发现自己早就开始戒烟行动，所以身边一根烟都没了。
　　他拉着拉杆箱，准备去一旁叫车。
　　突然，他在出站口停了下来。
　　一个身穿条纹马甲搭配着蓝色衬衫和卡其半身裙的女孩映入了他的眼眸。

　　他认得那个身影。
　　他一步步走上前，屏住呼吸。
　　那身影也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呼吸声，她一个转身，刚好扑入杨锦天的怀里。
　　她的头有着玫瑰的余香，身体软软的，很是好捏。
　　几乎同时，杨锦天抱住了她。

　　“回来啦？”
　　温晴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杨锦天。
　　“是你啊？”杨锦天表示很意外，“你来接我吗？”
　　温晴不好意思点点头：“你不想我？”
　　“你还说。”杨锦天停了下来，低下头捏着她的脸：“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嗯？”
　　温晴半委屈说：“都是那个代课老师，她布置好多作业，做也做不完。我明明按照概念去做了，她给我的分好低。加上她喜欢随堂考试，我们都措手不及。有的时候课前，有的时候课中间，有的时候下课前……”
　　杨锦天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问：“等多久了？”
　　温晴算了算：“六个小时。”
　　杨锦天惊呆了：“六个小时？那你吃饭了吗？”
　　“没有。”温晴捂了捂肚子，然后朝着他笑：“等你一起吃。”
　　杨锦天又把她搂在怀里：“我这一次去深圳，很有收获。”
　　温晴抱住他的后背：“嗯，什么收获？”
　　“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你想吃什么？”
　　“都行。”

　　温晴想了想：“好像这个点儿，只有麦当劳和肯德基了。”
　　杨锦天搂着她，暗暗地亲了一下：“那也行。”
　　“可我不想吃……”温晴的眼睛瞥着他的行李箱：“你里面装了什么？”
　　“不告诉你。”杨锦天很是开心，“我见到你，很惊喜。”
　　“那是张老师让我来的。说是我这么多天宅在宿舍里写作业，该出来走走……”
　　杨锦天又抱着她：“嗯……他不是一个混蛋。”
　　“怎么了？”温晴被他弄得透不过气，开始大口喘气：“我……我呼吸不上了……”
　　杨锦天连忙抽离，他开始抚摸她的头：“见到你，我真的太兴奋了。”
　　“走吧，我肚子真的饿了。”
　　温晴拉着他的手，一步步往出租车的等候区走。
　　杨锦天从包里掏出一个巧克力：“你吃点。”
　　温晴拆开，掰开一点交给杨锦天：“吃一点？”
　　“我吃过了。”杨锦天说，“你吃。”
　　温晴手没有放下，还在举着。
　　杨锦天吃了一口：“嗯，好吃。”
　　温晴看了一眼巧克力，“我想起我小时候，我爸总给我吃巧克力。”
　　“为什么？”
　　温晴表示：“因为我爸说，纯黑巧克力吃了对身体好。”

　　杨锦天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他只能让她走到里面，自己用右手搂着她，左手拉着箱子。
　　“杨锦天。”
　　“嗯？”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晚睡觉。”
　　杨锦天哭笑不得：“那你高考怎么熬过来的？”
　　“高考那些内容都是文科，简单。”
　　“你这是凡尔赛啊。”杨锦天笑道，“我高考的时候，我姐天天督促我。虽然我一开始有点烂吧，但我最后还是考到了很好的学校了。”
　　“你总是提起你姐姐，你姐姐看样子是个很好的人了。”
　　杨锦天说：“是啊，我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趁在等着出租车，杨锦天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交给温晴。
　　“这本书送给你。”
　　温晴看了一眼这本书，她突然抬头看着杨锦天。
　　这眼神，杨锦天像是不认识了。
　　“怎么，不喜欢？”
　　“喜欢啊……”温晴仔细摸着书的封面：“我真的喜欢。”
　　那是一本由华夏出版社出版的《理想国》。
　　温晴一直想买，但北京的书店里，好像没有这个版本。
　　“我觉得这本书，比较符合你的气质。”
　　温晴看了一眼书籍的背后，她突然笑了。
　　“笑什么？”
　　温晴指着书下方：“这是我叔爷爷的书店买的吧？”

　　杨锦天才发现下面有标识。

　　“是啊，我那几天，基本都在你叔祖父的书店里呆着。”
　　“哦，那你箱子里应该全都是买来的书吧。”
　　杨锦天俏皮得很：“也不全是。”
　　“还有啥？”
　　杨锦天悄声耳语：“还有对你的思念。”
　　温晴嗔道：“讨厌……”

　　俩人坐到出租车已经是十二点半了。
　　温晴一上车，她的雷达又开始响了。
　　司机很明显是个老烟枪。刚抽完烟，车里的烟味还没有完全的散去。温晴的表情都皱起来了，但为了不影响别人，她只好上了车。
　　杨锦天把风衣外套脱下盖在她的身上，还不忘地把她抱在怀里，开着车窗。
　　但车窗外也没有啥好，外面的各种尾气的味道令人更加难受。
　　温晴一直在咳，司机也有点不耐烦：“小姐，你该不会……”
　　“没事的大叔，老毛病。”

　　司机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拿着花露水，到处喷了几下。
　　温晴咳得脸都白了。
　　硬是撑到了离学校最近的地方，温晴终于缓解了不少。
　　杨锦天有些心疼她：“咱们还吃吗？”
　　温晴却说：“这个时间也没啥可以吃的了。但是我饿……”
　　杨锦天说：“那我……去找个麦当劳？”
　　温晴示意前面：“那里有个小档口，去买点吧。”
　　杨锦天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拉着拉杆箱走到小档口。

　　那是一个馄饨小档口。
　　“师傅，来两碗馄饨。”
　　老人家一口北京腔：“好嘞，你们在旁边坐一下。”
　　杨锦天示意温晴坐在一旁，他又问：“师傅，能不能外加一碗馄饨汤？”
　　“可以啊。”老人家给他装了一碗汤，“来，先喝点。”
　　杨锦天走向温晴，坐在她的身后：“来，喝一点，暖身子。”
　　馄饨汤有些烫，温晴有点紧张，她喝的很小心。
　　杨锦天还不忘帮着她抚着后背，问她：“好一点没有？”
　　“好了。”温晴脸色慢慢恢复，然后不忘用袖子擦了擦嘴。
　　擦嘴的同时，她发现自己的衣服当时没洗干净。
　　那一块污渍是上次照顾杨锦天留下来的。
　　杨锦天看着她的袖子，还帮她卷了卷：“你怎么回事，都多大了，吃饭还在衣服上……”
　　温晴抬起眼眸看杨锦天：“这不是我吃的。”
　　杨锦天愣住了：“那是谁？”
　　“你。”温晴不带玩笑地回复，“是你。”
　　杨锦天笑了：“啥时候？”
　　“九月份吧，刚认识你没多久的时候。”
　　杨锦天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我怎么不记得了？”
　　温晴心里想：“你当然不记得了，你那会儿发烧了。”
　　杨锦天像是猜到了，他说：“原来田螺姑娘是你。”
　　温晴没有否认，而是点点头。

　　老人家把两碗馄饨递上，杨锦天给了四份的钱。
　　老人家本来不想要，但杨锦天的眼神，让他最后还是收下了。
　　昏暗的路灯下，温晴和杨锦天，坐在下面吃着馄饨。
　　馄饨是瘦肉馅的，很香，很滑，也很好吃。
　　温晴轻轻地吹着眼前的馄饨，伴着香葱，一只手捧着勺子，一只手托着想喂杨锦天。
　　杨锦天吃了一口，示意她：“你吃，你肚子饿。”
　　温晴摇摇头，“我想看你吃。”
　　杨锦天吃了几个，又说：“你吃吧，我不饿。”
　　温晴一口吃了三个就吃不下了。
　　她稍稍休息，又吃了几个。
　　温晴中途还看了一下手机，“已经一点多了……”
　　“你今天也回不去宿舍了吧？”
　　杨锦天说：“我也回不去了。”
　　“那……”温晴说，“总不能住酒店吧。”
　　杨锦天觉得是个好主意：“可以。”
　　“但我姑姑……”温晴有点犹豫，“我有点担心我姑姑。”
　　“你担心个什么？”杨锦天的声音突然磁性起来，“你姑姑又不是小孩。”
　　“我最近都住我姑姑那，所以我的东西……”
　　还没等她说完，她的嘴巴被堵住了。
　　杨锦天忘我地亲吻她，恨不得将她覆盖住。
　　温晴能从他的吻里，感觉到了很多味道。
　　馄饨、饼干、巧克力……
　　她突然也抱住了他的后背，默默地接受着。
　　“杨锦天……”
　　“嗯？”他的声音全然没有从刚才的亲吻中脱离出来：“怎么了？”
　　“我困了。”
　　“……”
　　杨锦天握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有一丝冰凉。
　　他们吃完馄饨，来到了丽亭华苑。
　　杨锦天选了一个高级套房，里面只有一张床。
　　一进屋，他就把箱子放好了。
　　他打开箱子，拿出一件短袖交给温晴：“你去洗一下。”
　　“不用。”温晴说，“我洗个脚就可以。”
　　“那我先去？”杨锦天一边说一边从箱子里拿出一条短裤：“那你等我一下？”
　　温晴已经困得不行了，她点点头：“你去吧，洗好了叫我就行。”
　　淋浴间哗哗的水声让温晴更困了。
　　她把马甲默默地脱掉在一旁叠好，靠在一旁，缓缓地睡了过去。
　　杨锦天洗澡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熟了。

　　不过温晴的睡姿很奇怪。
　　她的腿还在地上，上半个身子已经弯在了一旁。
　　杨锦天默默地把她的袜子脱掉，接着把她身体放平，最后将她抱住的同时摊开了被子让她睡了进去。
　　眼前的她，安静又温柔，还带着一丝口水在嘴角。
　　她默默地翻了一个身，下意识地拿着一旁的枕头靠着。
　　杨锦天拿着手机，静静地拍了一张她的睡颜。
　　杨锦天从另外一旁上床，将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拿着旁边的杂志看着。
　　杨锦天看完杂志已经两点多了。
　　他把灯关上盖上被子，亲了几下她的脸蛋，然后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在快要入眠的时候，他听到温晴在叫自己。
　　“杨锦天……”
　　“嗯？”
　　“嘿嘿……”
　　又过了一会儿……
　　“杨锦天？”
　　“嗯？”
　　“……”
　　他把她抱得更紧，紧紧地，一直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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