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未完成的心愿

　　这几周千秋琳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负责带她的人叫久保田诚，是四课主要负责与暴力团交涉沟通的人。

　　跟在久保田诚身边的这些天，千秋琳并没有碰到什么违法犯罪的组织，反而见到了一堆幼稚且无脑的行为。

　　因为组织里的一位成员要退出组织，所以为了打击报复该成员，组织就不断派人骚乱该成员，导致该成员难以找到工作，无法维持基本生计。

　　最后该成员只能被迫回到组织。

　　……

　　因为暴力团伙的成员在挑衅惹事时，带来的人没有对方多，打不过，所以该暴力团就组织起更多的成员要找回场子，结果另一方的人也不甘示弱。

　　于是就演变成了聚众斗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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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社团需要定期上交保护费，否则就会被殴打，一位成员为了维续重病家人的高昂医药费，上交到社团的保护费越来越少。

　　可社团索要的保护费却越来越高，并威胁成员如果交不出足够金额的保护费，社团就会找上他在医院重病的女儿。

　　所以该成员选择了抢劫银行。

　　……之类的。

　　真是蠢货处处有，这里特别多。

　　千秋琳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

　　不是身体上的，是心累。

　　她刚解决完一起毫无水准可言的持刀银行抢劫案，把犯人——那个被社团威胁，就被吓的敢做出这种事的某社团成员——交到曾经有一面之缘的目暮警官手里。

　　指的是——
　　千秋琳单方面见过目暮警官一次。

　　在目暮警官眼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警视厅里，有这么一个身手不凡，有勇有谋的年轻女孩子。

　　回想刚刚犯人情绪激动的时候，用刀挟持了一名人质，在他们搜查一课的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这个女孩子带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出现了。

　　目暮警官见过久保田诚。
　　他知道对方是组对课的一名刑警，因此也猜到了千秋琳的身份。

　　而这个犯人看起来就是他们负责的案件里的相关人。
　　一看到他们组对课的人过来，情绪就更激动了。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呢！我只是要一点钱而已，奈奈子还那么小，她得活着啊！你们让我拿点钱去救她怎么了！”

　　本来是挺感人，挺无可奈何的事情。

　　但接下来千秋琳的话直接就刷新了他们对这个犯人的认知。

　　“安部先生，我记得我们应该有帮你照顾好奈奈子，到现在她都还在医院里等你忙完以后去见她。”
　　千秋琳的神色严肃冷淡。

　　她试探性的上前了一步，正在听她说话的名叫安部的犯人就瑟缩的后退了一步，连紧张的架在人质脖子上的刀都贴近了些。

　　就这个情况，千秋琳不敢再冒然上前。

　　“安部先生，请你告诉我，奈奈子现在好好的情况下，你来这里，做这些事情，到底是想拿钱去救谁？”

　　“当然是要救奈奈子！”

　　“什么好好的！都是假象而已！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只有我可以救奈奈子了，只有我…对，只要我能拿到钱交上保护费…”

　　“安部先生！”

　　千秋琳见状，赶忙打断他的想法，警察里的谈判专家也在试图稳定他的情绪。

　　“安部先生，你听着，医院那边一直有我们警方的人盯着，是绝对不会让奈奈子有事的，请你相信我们，相信警察。”

　　“而且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吗？抢劫银行，持刀伤人，这些影响的不只是你，还有奈奈子的未来啊。”

　　“所以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奈奈子还在医院里等着你呢。”

　　也许是千秋琳的话触动了安部的软肋。

　　他怔住，面露犹豫之色。

　　真的要这样做吗？

　　这样做真的能救到奈奈子的命吗？

　　他不由得扪心自问。

　　手里紧握着刀微微颤抖着。

　　他有些怕了。

　　怕他的所作所为会像千秋琳说的那样…

　　…影响奈奈子的一生。

　　‘爸爸，奈奈子不在的时候，你有好好照顾自己吗？你都瘦了啊。’

　　‘对不起，爸爸，如果奈奈子没有生病的话就好了，那样的话，爸爸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爸爸，今天那个看上去凶巴巴的叔叔带着一个姐姐来看我了，而且那个姐姐还给我读了故事，哄我睡觉。’

　　‘爸爸，下次你也给我读故事，然后哄我睡觉好不好？’

　　在那一瞬间，安部的表情微微扭曲，目光在四周毫无意义的游荡。

　　他的嘴唇轻轻翕动着，似乎在和什么看不见的无形的人做着最后的告别。

　　“对不起。”
　　安部喃喃道。

　　他猛得推开身前早已吓得瘫软的人质。

　　“人质已经安全了！所有人注意！”

　　“等等！犯人的状态不对…快！”

　　“安部先生！”

　　“快救人！”

　　现场的警察从人质被释放的喜悦到惊慌只用了不到几秒的时间。

　　只见那名犯人全然不顾大家的劝阻，用悲怆的目光扫过众人一眼后，就毅然决然的将手中的刀尖对准自己。

　　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自己拖累奈奈子。

　　也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以鬼魅的速度冲到最前方，伸手拉住颤颤巍巍想跑却无力走动的人质，用力往身后的人群中一甩。

　　而她自己则是顺着力道冲向犯人。

　　离得近了。

　　千秋琳才听到安部的自言自语。

　　“对不起，奈奈子。”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再见，奈奈子。”

　　要是就这么死了才是真的对不起她啊！

　　混蛋——

　　千秋琳成功扑倒了想要寻死的安部。

　　她凭借着远超常人的身体数据，轻而易举的钳制住了他握刀的手，强行将刀尖从他身上移开些距离。

　　比千秋琳晚了几秒赶到的警察也在此时一拥而上，压犯人的压犯人，夺刀的夺刀。

　　场面很快就被控制了起来。

　　被铐上手铐时，安部注意到那个曾经给他女儿读过故事书的女警走到他面前。

　　刚刚也是这个女警救了他。

　　他想说声谢谢，可刚抬眼看去——

　　——对方看他的眼神冰冷，毫无情绪。

　　完全没有了之前每次见到她的样子。

　　明明已经到了嘴边的感谢。

　　安部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你是蠢货吗？”

　　“你死了，奈奈子就会好过了吗？”

　　对方的话也让安部愣在原地。

　　这个混蛋——

　　什么只有他可以救奈奈子。

　　什么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那分明就是他蠢。

　　凭什么可以这么自顾自的说再见啊！

　　想到这，千秋琳又气得怒目圆睁，可眼眶却不自觉酸涩起来，只能不断的靠深呼吸来维持情绪，稳定她要说的话。

　　“你宁愿相信一个交了费用都不一定能保护你们的组织，都不愿意相信警察。”

　　“现在又要一厢情愿的以死谢罪。”

　　“你是蠢货吗？”

　　“你有想过奈奈子以后在没有你的生活里该怎么办吗？”

　　这一句句的质问终于让安部回过神，他满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最近才刚开始接触他案件的女警。

　　因为这个前不久才冷漠的看着他，对他的行为感到生气的女警。

　　——此时脸上已经划下了一道清泪。

　　她自己似乎对此毫无所觉，还是被她的同事们安慰以后，才发现这件事的。

　　“对不起。”
　　安部朝着转身要走的千秋琳说道。

　　可对方根本不打算理他。

　　一旁的目暮警官看着千秋琳和久保田诚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这么优秀的小姑娘。

　　要是他们搜查一课的人就好了。

　　“警官。”

　　目暮警官回头看向被捕的安部。

　　对方向他提出了一个请求。

　　——他想回医院和女儿好好告个别。

　　最后，目暮警官带他去到了医院，向他年幼重病的女儿隐瞒了真相，看着他给女儿读了故事，把女儿哄睡。

　　“晚安，奈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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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我们的千秋大姐大，在为安部先生的结局黯然神伤吗？”

　　刚从久保田诚嘴里得到案件汇报的本间葵一回办公室就看到窗前疲惫的少女。

　　千秋大姐大这个名头，还是在她经手第二次案件的聚众斗殴时，靠着以一人之力把三十多个人打趴下的战绩中得来的。

　　也是那次事件，组队课的人才知道。

　　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女凭什么敢在第一天入职就说出要进第四课的话。

　　千秋琳抬起头，若无其事的笑笑。

　　只是脸上的落寞怎么挡也挡不住。

　　“我只是觉得，他明明可以更好的。”

　　他明明可以在警察的帮助下脱离那个社团的控制，只是时间问题。

　　他和奈奈子的生活本来可以很好的。

　　可现在…

　　千秋琳用双手撑住额头，垂首低眉，遮住眼中所有的情绪。

　　明明是那样毫无实质性威胁可言的普通社团，只会用些骚扰人的手段和口头上的威胁，跟真正的犯罪组织完全没法相比。

　　她一直都不放在眼里的。

　　可偏偏就是这样在她看来幼稚且无脑的组织却也能够让她束手无策，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的未来被毁掉。

　　那群混蛋——

　　突然，一只大手轻轻的搭上她的脑袋。

　　本间葵无奈叹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应该要习惯的，千秋。”

　　“——我们没有办法帮到所有的人”

　　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遗憾。

　　在有人见证或无人知晓的地方上演。

　　正是因为有这些罪恶存在，他们才会作为正义的伙伴，成为警察，踏上帮助他人弥补遗憾，试图阻止这些发生的路。

　　同样的——

　　有强光照耀的地方，也必将滋生阴影。

　　“你见过最黑暗的组织是什么样呢？”

　　本间葵突然笑着跳坐到办公桌上，不顾形象的翘起脚，架在对面的椅子上。

　　大概是觉得千秋琳的人生里没有见过什么黑暗的组织，所以他又改口让千秋琳用脑子想象一下。

　　他后仰着身子，抬头看着天花板。
　　像是陷入了亘古长远的回忆。

　　“…就比如那种，明明所有的证据和线索都指向了那个组织那个人，可到最后，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有另一个人主动的站出来替他顶了罪。”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这样。”

　　“就连警察里本来说好下次一定要找出有力证据的声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个组织的实力给压了下去。”

　　“到最后，他们都在劝说…”

　　“够了吧，别查了，就这样算了吧。”

　　什么？哪个组织？

　　庆幸本间葵的回忆太过投入。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惊讶的目光。

　　大概注意到了，他也只会以为是千秋琳被这个犯罪组织的强大而惊到，难以置信。

　　“千秋，你应该很难想象的到吧。”

　　“最黑暗的组织和最光明的职业——”

　　“——融为一体了。”

　　到这时，千秋琳已经基本确认。
　　本间葵口中的这个组织和她所在的组织并不是同一个。

　　那些家伙可不屑与警察为伍。

　　他们对警方的渗入只是利用而已，他们也根本不可能给外界留活口，见过他们并知道他们身份的外人——

　　——都会死。

　　“哈哈哈，你不会是真信了吧。”

　　本间葵捏了捏千秋琳惊讶后就开始严肃起来的小脸，笑的一脸得意，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骗你的啦，骗你的。”

　　本间葵说：“正义的警察怎么可能会和那种邪恶的家伙混在一起啊。”

　　骗人。

　　现在说的话才是骗人的吧。

　　千秋琳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伪装，但本间葵的神色依旧未变。

　　他坚定的想让千秋琳以为——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玩笑。

　　那就如他所愿吧。

　　千秋琳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之前脸上的郁闷表情也一扫而空，十分无语的向本间葵抱怨起来。

　　“真是的，本间警部。”
　　“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开玩笑啊。”

　　“抱歉抱歉，谁叫你刚刚那么丧。”

　　本间葵从办公桌上轻快的跳下地面，伸了个懒腰，目光深长的看了眼千秋琳，语气却是那么的轻松爽快。

　　“我们组对部百年难得一遇的千秋大姐大怎么能露出那种表情啊，这也太不符合你那么强悍的战斗力了吧。”

　　“什么嘛，你怎么也这么调侃我啊。”

　　“葵——老——大。”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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