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是我的法外之地

　　Alex：“既然已经确定了我们的关系——”
　　“噗！”颜初冉抽回自己的手，面色通红，“你别乱说啊！我们什么关系？”
　　Alex一本正经：“相互信任的朋友关系。”
　　“……”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能误解他的话。颜初冉脸上的红蔓延到脖颈：“哦……没事，你继续。”

　　“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颜初冉好奇心顿起，无所不能的赛博幽灵竟然还有事情要拜托，不会又是让我半夜开锁吧。她矜持地挺直了身子：“你说。”
　　Alex道：“每天刷新一次对于我们的沟通有点麻烦，而且每天中午一过，因为我不记得你，我只能等你主动来找我，我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能不能请你帮我买下更多的服务器，延长一下我的循环寿命。”

　　颜初冉一下子警觉起来：“啊？你要我帮你买服务器？”
　　“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就是……”颜初冉心一横，开口道，“上一个帮你买服务器的人……坟头草都好高了。”
　　Alex似有些不解，非常认真地纠正：“他被火化后扔进海里了，并不会长草。”

　　“重点不是这个……”面对浸泡在外国文化里长大的数字人，颜初冉颇有些无力，“如果我知道了你服务器的位置，你不会把我灭口吗？”
　　Alex无所谓道：“只要我本来的服务器还在，新服务器被破坏了也不会有事的，就是寿命周期又回到一天。不过要是你背叛我的话……”

　　颜初冉从小音天真无邪的语气中听出了毒蝎默默挥动尾钩的意味，背脊一麻。她吞了口唾沫：“你不会要杀了我吧？”
　　Alex很冷静：“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会用其他方法尽量维系住我们的关系……”
　　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命应该是保住了。颜初冉松了一口气，打开电脑开始搜寻服务器厂家：“我这就去买，你先打钱！”

　　买这么大容量的服务器并不是一件动动手指就能做到的事，毕竟公用的大型数据中心并不多，大部分还已经被租用了。另外，为了确保Alex能安全上传至服务器，颜初冉还得亲自跑线下，把他交给自己的宝贵U盘插入服务器接口中。再加上为了避免引人耳目，颜初冉只得转变思路，化整为零，在扶光市买下了很多小型机房，分散在全市各个角落，对每个卖家都声称是为了写论文、做项目、完成实验用。

　　半个月过去，颜初冉跑遍了整个扶光市，市内可用的服务器也被她搜刮殆尽了。按照Alex的指示，她把无人机送来的U盘依次插入这些服务器中，成功扩大了算力容量，将Alex的寿命延长到了45天。颜初冉觉得周期时长已经足够他们交流了，但Alex还不满足。
　　“最好能延长到3个月。”Alex若有所思，“这样一年只用循环4次。”

　　合着您在里头还过春夏秋冬啊。颜初冉腹诽。“可是扶光市已经没有多余的服务器了欸。”
　　Alex像指点江山的将军：“周边的城市呢？”
　　颜初冉小灯泡亮起：“我可以去东泽市！那是联邦第二大城市，应该能买到足够多的服务器，而且还可以顺道去东泽大学看看，说不定有许老师学生时代的信息。”
　　Alex道：“电子版的我已经搜过了，你可以找找纸质版的信息，反正是暑假，对外可以说去旅游。”

　　颜初冉说干就干，立刻跟父母申请去东泽市旅游一周，说是去找毕业后在东泽工作的师姐叙叙旧，还提前和师姐通气求她打掩护。
　　江奕霖：“打掩护没问题，但是为什么不跟你爸妈说实话？该不会是有什么小秘密吧？你偷偷谈恋爱了？！”
　　颜初冉：“师姐！你怎么这么八卦！”
　　江奕霖捂胸口坐心痛状：“我亲师妹谈恋爱了连我都瞒着，我好痛心……”
　　颜初冉无语：“师姐你不要想歪啦！真的没有！”

　　好说歹说，颜初冉终于成功打消了江奕霖继续吃瓜的念头，兴致勃勃地拖着箱子来到了东泽市。

　　终于可以把萦绕在心头的阴影暂时抛在脑后了！颜初冉站在出站口，好奇地打量着这座新兴的城市。
　　这座南方海滨城市是联邦的经济中心，与浸泡着古老历史文化的政治中心扶光市不同，东泽市年轻而充满活力，对外也更加开放，因此最受各式外来文化的青睐。
　　颜初冉对一切都感到新鲜，作为当代大学生特种兵的代表，她仗着年轻体力好，花了三天就把东泽市的著名景点逛了个遍。

　　“难怪师姐要来这里工作，确实机会多，人也野心勃勃，和体制化的扶光市就是不一样。” 颜初冉舒适地坐在公园树荫下，吹着凉风，喝着珍珠奶茶，闲看人来人往，不禁发出感慨。

　　手机幽幽弹出一条消息：请不要忘记干正事。
　　“知道啦，先放松一下嘛。”颜初冉嘟囔，“再说，你也可以通过我的手机，一起云游玩啊！”
　　Alex：这跟我在摄像头里看有什么区别？
　　颜初冉不服：“年轻美女主播带玩，实时弹幕吐槽，盯摄像头哪有这待遇！”
　　Alex：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颜初冉：“这不是在掌握路线嘛，起码现在公共交通我很熟悉了。”

　　这时，颜初冉手机又震了一下。
　　江奕霖：晚上火锅走起？

　　火锅店内，师姐豪气地点了一大桌菜，放言让小师妹敞开了肚皮吃。锅里的牛油咕嘟咕嘟冒着泡，香辣味四溢，蒸汽腾腾，模糊了颜初冉的视线。
　　颜初冉大快朵颐，感动得要流泪：“呜呜呜太好吃了！”
　　江奕霖给她捞起鲜嫩的羊肉和芝士丸子：“多吃点，看把孩子给馋的。”

　　颜初冉扭头呜呜：“上班了就是好啊，财务自由，想吃啥吃啥。”
　　江奕霖一脸“你可别扯淡了”的表情，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知道我这周都是几点下班的吗？”
　　颜初冉吓了一跳，初步体会到社畜狗的怨念：“那应该也有加班费吧……”

　　“放屁！”说起这个，师姐更是一把辛酸泪，她一把抱住颜初冉的胳膊，“你知道吗，我手头这个项目时间紧张，下个月就要上线了，天天晚上十点十一点才下班，也没见给我加班费啊！老板还画饼说上线了给我们好好放几天假，还给我们发绩效奖金。”

　　颜初冉顿时对毕业后的日子充满恐惧：“你也说是画饼了，你信吗？”
　　江奕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小媳妇般收回手：“我还在试用期欸，不信也得信，没得选！”

　　颜初冉重获自由，连忙捞起一片黄喉美美下肚：“唔，所以你们在忙什么项目呢？”
　　江奕霖谈到心爱的项目，眼睛都亮了：“这个是真厉害，我们在做飞行汽车，成功的话会颠覆现有的交通体系。”

　　颜初冉很捧场地使劲鼓掌：“真厉害！什么时候发售啊？能给我安排一辆吗？”
　　江奕霖傲娇地白了她一眼：“你在想peach，这种东西肯定都是要严格审核后才能量产销售的，更别提空中路线规划、空中交通法……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买到。”

　　“这样啊。” 颜初冉退而求其次，“那我能不能好歹去看一眼？就一眼？”
　　江奕霖欣然答应：“这个倒是可以安排，我们也有志愿者在试飞的时候当乘客反馈体验的。”

　　又是实验志愿者……颜初冉现在一听到这个词就害怕：“可以当乘客？安全吗？”
　　“能拿出来对外试飞的肯定是千万次审核试验通过的产品，没有问题的。驾驶员也是以前的战斗机飞行员，陆空经验可丰富了……我看看，下次试飞是这周五下午，这是报名链接，到时你周五来公司找我？”

　　“好嘞！谢谢师姐，爱你师姐！”颜初冉熟练地完成一套道谢操作，开始填写报名表。

　　暗中观察的Alex又开始提问：这个跟我们的目标有什么关系吗？你是发现什么线索了？
　　颜初冉有点心虚：啊，没有啊，我就是好奇，去见见世面。

　　Alex：别又出车祸。
　　颜初冉：……你关心人的方式真特别。
　　Alex：不客气，毕竟你是我难得的朋友。

　　正事开搞。颜初冉在来东泽之前就已经选好了要购买的服务器，她赶在周五前，用了三天时间一一拜访实地，趁没人注意插入了U盘，将Alex的寿命顺利延长到了3个月。
　　颜初冉：撒花！
　　Alex心情也很好：以后不用每天失忆一次了。

　　颜初冉噼里啪啦敲着手机键盘：以后我也不用每天给你汇报一次了！汇报的东西越攒越多，我手机内存空间都不够了！
　　Alex：100万，买一部新手机，够吗？
　　颜初冉毫不客气地点击发送表情包：谢谢老板.jpg

　　周五上午，颜初冉来到东泽大学，感受不同大学的文化气息，更重要的是来探寻许老师在这里学习生活留下的痕迹。

　　和追思会上看到的照片不同，20多年过去，东泽大学早已变样，建筑均已翻新，装备上了当今高科技含量的设施。无人驾驶的校车有序礼让过往的行人，服务机器人巡逻般沿着设定路线往返，不放过任何一个露出一点点疑问表情的游客。琳琅满目的全息投影在路边缩成小图，等待有需要的人放大观看，除了展示图书馆、食堂和自习教室的人流情况外，颜初冉还看到了校内电子书店广告、过期的社团招新海报、流动餐车订购热线，甚至还有篇黑体标粗的应景毒鸡汤文章——《期末挂科了，我该怎么补救？》
　　颜初冉：“……”

　　好吧，不管怎么说，东泽大学还是让颜初冉大开眼界，相比之下，致力于还原建校初期文物建筑的扶光大学，仿佛还活在几个世纪以前。估计也只有扶光大学，才会花钱聘请人工保安了。

　　她根据浮空路标找到信息学院的大楼。大楼似乎是学校里最先进的建筑，外墙的玻璃为太阳能发电板，可以像向日葵一样随着太阳位置而变换角度，还可以投影出不同颜色和图案，屋顶内侧则直接投映出外面的天空。颜初冉路过教室，看到老师站在讲台处娓娓而谈，说出来的话语直接转变成了文字，出现在学生面前的投影屏中。
　　颜初冉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啧啧称奇。

　　她走到导览图附近刚停下，一个服务机器人主动过来，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颜初冉：“我想找一位20多年前毕业的校友。请问这里有校友墙之类的东西吗？”
　　机器人：“您太幸运了，我们今年的招生即将开始，校园开放日就在明天。目前在校史馆大厅有杰出校友贡献的宣传展览，说不定有你想找的人。”

　　“太好了，那怎么走呢？”
　　地面上，一条蓝色的光线亮起，机器人道：“跟着这条指引走就到了。”

　　颜初冉欣喜道谢，很快到达大厅。大厅里有数个全息投影展台，正在播放杰出校友的视频。颜初冉惊奇地发现这个投影是可以互动的，她伸出手像翻书一样向后翻找，终于找到了许叶华。

　　颜初冉点开放大，视频开始介绍许老师在校期间的获奖和毕业后的工作，她默默听了一会儿，好像和追思会上的大同小异，并没有获得更多新的信息。正当她准备离开时，身后猝不及防响起一个声音：

　　“你认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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