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梁祝奇缘

作者:流离雪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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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回悲惨途中惨遭偷袭强制契约受尽折磨


      暮色如墨,正一点点漫过祝家庄的飞檐翘角,将绣楼的雕花窗棂染成一片沉郁的灰。祝英台立在窗前,指尖死死攥着一方素色绢帕,帕角早已被泪水浸得发潮发皱。她望着怀中气息奄奄的梁山伯,那曾经温润如玉、眉眼含光的少年郎,此刻面色惨白如纸,唇瓣干裂起皮,连呼吸都微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心口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喘息。

      “梁兄,”英台的声音哽咽着,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带着滚烫的泪水,“生不成双死不分!无论你去往何处,英台定要跟随,纵是刀山火海,也绝不回头!”

      梁山伯浑浊的眼眸微微转动,艰难地聚焦在英台泪痕交错的脸上。连日来的奔波劳顿、祝公远的严词拒绝、被许配马家的噩耗,早已将他心中的信念碾得粉碎,万念俱灰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只余下一片死寂的荒芜。可此刻,听着英台这字字泣血、至死不渝的誓言,那死寂的荒原上,竟骤然燃起一簇微弱却滚烫的火苗,暖意顺着冰冷的血脉缓缓蔓延,驱散了些许绝望。他想抬手,轻轻拭去英台脸上的泪水,想对她说一句“英台,委屈你了”,可浑身虚弱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任由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无声地浸湿了鬓发。

      “英台……”他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喘息,“别……别为我……耽误了自己……”

      话音未落,院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略显不耐烦的催促:“小姐,老爷吩咐了,天色已晚,梁公子该启程了,莫要再耽搁!”那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划破了绣楼里短暂的温情,将两人拉回残酷的现实。

      祝英台浑身一僵,眼底的决绝瞬间被无力感包裹。她比谁都清楚,祝家规矩森严,未出阁的女子不得随意出绣楼半步,更何况此刻祝公远盛怒之下,早已派人守在楼下,她纵是有心,也无法亲自送梁兄一程。她望着梁山伯眼中同样的不舍与痛楚,只觉得心口像是被生生撕裂,一边是心爱的人,一边是无法挣脱的家规与父命,终究只能“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

      “四九,”英台强忍着喉头的哽咽,声音颤抖着吩咐立在一旁、同样红了眼眶的四九,“务必……务必好好扶着你家相公,慢些走,莫要再让他受半分委屈。”

      四九重重地点头,泪水砸在地上,躬身应道:“小姐放心,小的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护着相公周全!”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扶起虚弱不堪的梁山伯,梁山伯的手臂搭在四九肩上,身体几乎完全靠在他身上,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

      祝英台立在窗前,目光死死追随着两人的身影,从绣楼内一直望到他们走出闺房,穿过庭院,一步步靠近祝府的大门。暮色越来越浓,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越来越长,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直到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府门之外,再也看不见,英台才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跌坐在窗前的梨花椅上,捂住脸失声痛哭。泪水顺着指缝溢出,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那哭声压抑而绝望,夹杂着对梁兄的担忧,对命运的控诉,在寂静的绣楼里久久回荡,与窗外渐起的晚风交织在一起,凄婉动人。

      离开了祝府的视线,暮色彻底吞噬了天地,乡间的小路崎岖不平,杂草丛生,只有微弱的星光勉强照亮前行的方向。梁山伯靠在四九肩上,原本强撑着的一口气骤然泄去,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此前在祝家庄见到英台时的欢欣雀跃,此刻早已被祝公远的严拒、被许配马家的悲愤彻底取代,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心中剧烈交织、碰撞,让本就虚弱的身体越发不济,精神也濒临崩溃。

      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祝公远冰冷的话语:“梁山伯,你一介寒士,无权无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竟敢觊觎我祝家女儿?英台早已许配马家公子马文才,你速速断了这份痴心,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还有英台含泪的誓言,那“生不成双死不分”的承诺,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上,既让他心生暖意,又让他无比绝望——他给不了英台幸福,甚至连留在她身边都做不到。

      “相公,您撑住,咱们再走一段,找个地方歇息片刻。”四九察觉到梁山伯的身体越来越沉,声音里满是焦急,脚步也放慢了几分。

      梁山伯没有回应,只是闭着眼,任由泪水无声滑落,心中一片荒芜。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在小路两旁的树林里,早已潜伏着几道黑影,那些人影如同蛰伏的歹徒,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脚步悄无声息地紧跟其后,眼神里带着不怀好意的阴冷。

      此刻,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虫鸣与晚风的声响,连一丝人影都没有。那几道黑影见状,相互递了个眼色,随即猛地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手中握着粗壮的木棍,朝着毫无防备的梁山伯和四九狠狠砸去。

      四九心中一惊,正要惊呼出声,想要护住梁山伯,可已经来不及了。木棍带着凌厉的风声,重重砸在他的后颈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四九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梁山伯本就虚弱不堪,毫无反抗之力,被另一根木棍砸中额头,眼前瞬间一片猩红,耳边传来一阵轰鸣,随即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软软地倒在四九身上。

      那几个黑影见状,动作迅速,一言不发地将两人装进早已准备好的麻袋里,捆紧袋口,扛在肩上,转身便朝着树林深处走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暮色之中,只留下空荡荡的小路,以及地上残留的几滴血迹,被晚风渐渐吹散。

      与此同时,马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室内一片昏黄。上好的檀香在空气中弥漫,却驱不散室内的阴冷气息。马文才端坐于书桌之后,身着一袭锦缎长袍,面容俊朗,眉眼间却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倨傲与阴鸷。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眼神深邃,让人猜不透心思。

      “少爷,这边一切准备就绪,待那边的人将人带到,便可按计划行事。”一个身着青色仆役服饰的下人,躬着身子,偷偷摸摸地走进书房,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谄媚。这是马文才的专属仆人,名叫小厮,平日里最是懂得马文才的心思,也最是得力。

      马文才缓缓抬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不错,做得干净利落些,莫要留下任何痕迹。”

      “小的明白。”小厮连忙应道,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若是老爷问起,该如何回话?”

      马文才嗤笑一声,语气轻蔑:“若是老爷问起,你便说是本少爷为府里新招的两个书童,性子老实,适合留在身边伺候。”

      “是,小的遵命!”小厮躬身行礼,不敢再多问,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书房内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马文才眼中越来越浓的阴鸷与嫉妒。

      从祝家庄到会稽郡鄮县的马府,足足有两个时辰的路程。那几个黑影扛着装有梁山伯和四九的麻袋,一路疾行,不敢有丝毫耽搁。待到他们抵达马府时,夜色已深,梆子声刚刚敲过二更。马文才早已吩咐好府中的护卫,几人避开正门,从偏僻的后门悄悄进入府中,一路上无人察觉。

      护卫们扛着麻袋,径直走向府中最偏僻的柴房。柴房破旧不堪,四处漏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与柴火味,角落里堆着杂乱的柴火与杂物,昏暗得几乎看不清人影。一个护卫拿出钥匙,打开柴房的锁,“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几人将麻袋扛进柴房,随手扔在冰冷的地上,随后解开袋口。微弱的月光透过柴房的破洞照进来,落在四九脸上。四九眉头紧蹙,嘴角挂着血迹,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狼狈。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浑身酸软无力。他下意识地想要说话,想要呼喊相公,可话音还未出口,一个护卫便拿起手中的木棍,再次朝着他的后颈狠狠砸去。

      “唔……”四九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再次陷入了昏迷,头一歪,软软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梁山伯依旧昏迷不醒,面色惨白得吓人,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护卫们见两人都已失去意识,便随手将麻袋扔在一旁,锁上柴房的门,转身离去,只留下梁山伯和四九,在冰冷潮湿的柴房里,任由夜色包裹。

      夜色渐深,寒意渐浓,柴房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寒风从破洞钻进来,刮在人身上,冷得刺骨。直到黎明时分,天刚蒙蒙亮,一抹微弱的天光透过柴房的破洞照进来,柴房的木门才再次被打开。

      马文才身着一袭华贵的锦袍,在几个家丁的簇拥下,缓步走进柴房。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人,眼神里满是鄙夷与不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语气轻蔑:“没想到,昔日尼山书院的风流才子梁山伯,如今竟落得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可笑。”

      他朝身旁的一个家丁使了个眼色,冷冷吩咐道:“一桶冷水,给我浇醒他们。”

      “是,少爷。”家丁连忙应道,转身从柴房外拎来一桶冰冷的井水,毫不犹豫地朝着梁山伯和四九身上浇去。

      冰冷的井水瞬间将两人浇透,刺骨的寒意顺着衣衫蔓延至全身,如同无数根冰针,狠狠扎在皮肤上。梁山伯浑身一颤,意识在寒冷与疼痛的双重刺激下,渐渐清醒过来。他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了片刻,才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柴房破旧的屋顶,杂乱的柴火,以及几个虎视眈眈、面色凶狠的家丁,而站在最前面的,正是他无比憎恶的马文才。

      陌生的环境,凶狠的目光,刺骨的寒冷,瞬间让梁山伯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浑身忍不住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四九也被冷水浇醒,他猛地睁开眼,看到马文才的那一刻,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叫出了声:“马文才!”

      马文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缓步走到四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带着几分玩味:“还记得我?不错,看来上次尼山书院的教训,你倒是没忘。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四九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浑身酸软无力,后颈的剧痛让他每动一下,都疼得浑身抽搐。他怒视着马文才,眼神里满是恨意与警惕:“马文才,你把我们带到这种地方做什么?”从第一次在尼山书院见到马文才开始,四九就察觉到,这位看似温和儒雅的马家公子,实则心狠手辣,心胸狭隘。尤其是后来,他与祝小姐闹掰之后,看向公子的那种眼神,犀利而可怕,像是要将公子生吞活剥一般,让四九不寒而栗。

      马文才嗤笑一声,目光缓缓移到梁山伯身上,眼神里的戏谑瞬间被浓烈的嫉妒与恨意取代,语气冰冷而怨毒:“做什么?自然是与故友见面,还有就是,报仇雪恨!梁山伯,你凭什么?凭什么夺走我在祝英台心目中的位置?凭什么夺走她的感情?英台本就该是我的,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有父母定下的指腹之约,这一切,都该是我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已久的怒火与不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怨毒。

      梁山伯躺在冰冷的地上,浑身湿透,寒意刺骨,可此刻,他心中的寒意,却远不及马文才话语带来的冲击。他早已听闻,祝英台与马文才自幼相识,有过青梅竹马的情谊,也曾有过指腹之约。可他对英台的爱慕,也是真心实意,刻骨铭心。他望着马文才眼中浓烈的敌意与怨毒,心中瞬间升起一股莫大的危机感——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即将迎娶他心爱之人的花花公子,也是将他逼入绝境的仇人。

      “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四九见马文才颠倒黑白,顿时怒不可遏,挣扎着嘶吼道,“当初若不是你故意使尽手段,放火烧了相公的屋子,想要置公子于死地,祝小姐又怎么会与你恩断义绝,一刀两断?”

      四九的话语,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马文才尘封已久的记忆,也点燃了他心中更深的怒火。两年前的那个夜晚,月色昏暗,晚风微凉,他无意间路过祝英台的院落,却看到英□□自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手中握着一支玉笛,缓缓吹奏着一曲悠扬而深情的曲子。那曲子,是他当年沥尽心血,日夜琢磨,只为吹给英台一个人听的定情曲,每一个音符,都承载着他对英台的爱慕与期盼。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首他视作珍宝的定情曲,英台竟然会吹给梁山伯那个混账小子听!那一刻,嫉妒与怨恨如同毒蛇般,狠狠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看着英台眼中对梁山伯的温柔与思念,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浓,当即转身,派人找来充足的火把,趁着深夜,趁着梁山伯熟睡之际,一把火点燃了他的屋子,想要将他活活烧死,永绝后患。

      他本以为,那一把火,足以将梁山伯烧成灰烬,足以让英台彻底忘记那个小子,回到他的身边。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中途竟然有人出手相救,梁山伯侥幸逃生,而这件事,也很快被英台知晓。英台得知真相后,勃然大怒,当即找到他,言辞激烈地与他对峙,随后便斩钉截铁地与他一刀两断,扬言此生再不相见,从此各走天涯,再无瓜葛。

      “那次没烧死你们,算是你们侥幸!”马文才脸上布满了怒容,眼神阴鸷得可怕,语气中满是不甘与怨毒,“我本做得万无一失,偏偏有人多管闲事,还有人嘴贱,把事情告诉了英台,害我与她情义断绝,誓死不肯往来!梁山伯,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绝不会放过你!”

      梁山伯躺在地上,听着马文才的话,心中一片冰凉。他终于明白,马文才对他的恨意,竟然如此之深,深到不惜痛下杀手。他想要反驳,想要斥责马文才的狠毒,可浑身虚弱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恨意与绝望,在心中肆意蔓延。

      “离开了尼山书院的保护,离开了祝家的庇护,现在的你们,就如同那屈死的蚂蚁,不堪一击,不堪入目。”马文才缓缓俯身,目光轻蔑地看着梁山伯,语气冰冷而霸道,“既然到了我马府,你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由不得你们自己做主。来人,把契约拿上来,让他签定!”

      话音刚落,一个家丁便快步走上前来,手中捧着纸笔和墨砚,将其放在地上。纸上的字迹工整而清晰,上面赫然写着一份卖身契约——梁山伯自愿卖身为奴,归入马家名下,成为马家的低等书童,终身不得反悔,若有违背,任由马家处置。

      马文才看着梁山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梁山伯,只要你签下这份契约,你的所有,就都将归我马家掌管。你放心,你的老母,我会派人好好照料,不会让她受冻挨饿。”

      他的话语,看似是承诺,实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清楚地知道,梁山伯是出了名的孝子,只要拿捏住他的母亲,梁山伯便只能任他摆布。

      “马文才,你欺人太甚!”四九见状,顿时怒目圆睁,嘶吼着想要冲上去,却被身旁的家丁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份冰冷的契约,心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梁山伯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身上的冷水,滴落在冰冷的地上。他知道,马文才心狠手辣,若是他不签下这份契约,马文才必定会对他的母亲下手。母亲年事已高,体弱多病,根本经不起任何折腾。他不能让母亲因为自己,遭受马文才的欺辱与折磨,更不能让母亲因此丢了性命。

      亲情与爱情,如同两座大山,重重压在他的心头。英台的誓言还在耳边回响,他多想回到英台身边,多想与她相守一生,可他现在,连自己都无法保全,又如何能给英台幸福?可若是为了母亲,签下这份卖身契约,从此沦为马家的奴隶,任人摆布,他又如何能对得起英台,对得起自己的初心?

      一番挣扎之后,梁山伯缓缓睁开眼,眼中的绝望渐渐被坚定取代。为了母亲,他只能妥协,只能忍受这一切。他艰难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四九见状,连忙想要扶他,却被家丁死死按住。梁山伯咬着牙,凭借着一股微弱的力气,一点点挪动着身体,最终坐了起来。他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笔,却还是缓缓伸出手,拿起了地上的毛笔。

      墨汁冰冷,笔尖沉重,每一笔,都像是在心上划一刀。他缓缓在契约的末尾,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梁山伯,随后,又在一旁按下了自己的手印。鲜红的手印,印在冰冷的纸上,如同他心中流淌的鲜血,刺眼而绝望。

      签下契约的那一刻,梁山伯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缓缓放下笔,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心中一片死寂。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梁山伯,不再是英台心中的梁兄,只是马家的一个低等奴隶,一个任人宰割的玩物,再也没有了挣脱的可能。

      马文才看着契约上梁山伯的名字与手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眼神里满是戏谑与侮辱:“很好,既然签下了契约,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梁山伯了。卖身我家,得改名换姓,就叫马鞍吧。”

      马鞍,寓意着任人骑乘,任人践踏,这无疑是对梁山伯最沉重的侮辱,是对他人格的极致践踏。

      梁山伯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与愤怒,却终究没有反抗。他知道,此刻的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只能任由马文才肆意羞辱。

      随后,家丁拿来两套破旧的书童服饰,扔在梁山伯和四九面前,冷冷吩咐道:“赶紧换上,随少爷去前厅拜见老爷。”

      梁山伯和四九浑身湿透,寒意刺骨,却还是只能艰难地拿起地上的服饰,一点点换上。破旧的服饰粗糙不堪,穿在身上,磨得皮肤生疼,与他们昔日的衣衫,形成了天壤之别。

      换好服饰后,家丁便押着梁山伯和四九,朝着前厅走去。前厅内,烛火通明,马老爷端坐于主位之上,面容威严,眼神深邃。马文才躬身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与方才的阴鸷判若两人。

      “爹,这就是孩儿为府里新招的两个书童,性子老实,手脚勤快,以后便留在孩儿身边,伺候孩儿读书写字。”马文才语气恭敬地说道。

      马老爷抬眼,看了梁山伯和四九一眼,见两人面色苍白,神情憔悴,却依旧低着头,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便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对马文才说道:“既然是文才招来的,那便好好待他们。这两位,你以后多提拔,多帮助,莫要委屈了他们,知道吗?”

      “是,爹爹,孩儿谨记教诲。”马文才躬身应道,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冰冷的阴鸷与嘲讽。

      帮助?提拔?哼,梁山伯,你的末日,才刚刚来临。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马文才,背叛我,抢走英台,是何等可怕的下场。我会一点点折磨你,一点点摧毁你,让你生不如死,让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马文才心中的邪念一波接一波,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表面上对梁山伯和四九温和有礼,暗地里,却早已盘算好了无数折磨他们的法子。在外人面前,他会说,梁山伯和四九是他招来的书童,可在马府之内,他们连狗都不如,只能任由他肆意践踏,随意折磨。

      拜见完马老爷之后,马文才便带着梁山伯和四九,来到了府中的后院。他指着地上堆放的几筐玉米,语气冰冷而霸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看到这些玉米了吗?天黑之前,必须全部捡回筐里,一粒都不能少。若是做不到,那就加倍惩罚。”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补充道:“所谓的加倍惩罚,就是杖刑,直到你们爬不起来为止。”

      梁山伯和四九望着地上那几筐散落的玉米,心中满是绝望。此刻,太阳已经渐渐升高,阳光强烈而灼热,晒得人头晕目眩,浑身发烫。他们本就虚弱不堪,浑身是伤,又被冷水浇透,身体早已濒临极限,想要在天黑之前,将这些散落的玉米全部捡回筐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他们不敢反抗,只能默默点了点头,躬身应道:“是,少爷。”

      马文才满意地笑了笑,留下几个家丁在一旁监督,便转身离去,只留下梁山伯和四九,在烈日的暴晒下,一点点捡拾着地上的玉米。

      烈日炎炎,阳光如同火球般,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梁山伯和四九。汗水顺着他们的额头不断滑落,滴落在滚烫的地上,瞬间蒸发。他们的衣衫很快就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粗糙的玉米磨得他们的手掌通红,甚至磨出了血泡,每捡一粒玉米,都伴随着一阵钻心的疼痛。

      四九一边捡着玉米,一边偷偷看着身旁的梁山伯。只见梁山伯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神空洞,浑身微微颤抖,显然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四九心中满是心疼与不甘,却只能低声安慰道:“公子,您撑住,咱们再捡一会儿,就能休息了。”

      梁山伯没有回应,只是机械地弯腰,捡拾着地上的玉米,脑海里一片混乱。英台的身影,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尼山书院里,他们一起追逐嬉戏,一起吟诗诵词,一起月下谈心,那段时光,无忧无虑,温馨而美好,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他仿佛又看到了英台的笑容,那般明媚,那般温柔,仿佛又听到了英台的声音,那般清脆,那般深情。

      “梁兄,你看这桃花,开得真好。”
      “梁兄,这首诗,我读给你听。”
      “梁兄,生不成双死不分……”

      英台的话语,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温暖而坚定,却也让他心中的痛楚越发浓烈。他多想回到那段时光,多想回到英台身边,可现实,却如此残酷,如此冰冷。他如今沦为马家的奴隶,任人折磨,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又如何能回到英台身边?

      疲惫与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体越来越虚弱,捡玉米的动作也越来越缓慢。终于,在烈日的强烈暴晒下,在疲惫与疼痛的双重折磨下,梁山伯眼前一黑,身体一软,重重地倒在了滚烫的地上,陷入了昏迷之中。在昏迷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英台,英台正站在不远处,对着他微笑,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梁兄……梁兄……”

      那梦境,温暖而美好,让他不愿醒来,只想沉浸在其中,永远不再面对现实的残酷。

      可这份美好,并没有持续太久。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从双手传来,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在他的神经上,将他从美好的梦境中强行拉回。梁山伯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疼痛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清晰,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好痛……”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片刻,才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马文才那张狰狞而阴鸷的脸,马文才的脚,正狠狠踩在他的双手上,脚下的力度,还在一点点加深,仿佛要将他的双手踩碎一般。

      “还真是个书呆子,才干这么一点活,就能累趴下,真是记吃不记打。”马文才俯视着梁山伯,语气轻蔑而冰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脚下的力度再次加重。

      “啊——”剧烈的疼痛传来,梁山伯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剧烈地抽搐着,眼前一黑,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马文才看着昏迷不醒的梁山伯,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浓浓的厌恶与残忍。他缓缓收回脚,对着身旁的家丁勾了勾手,冷冷吩咐道:“把他架起来,跟我去密室。”

      “是,少爷。”家丁连忙应道,上前两步,一把架起梁山伯的胳膊,将他拖了起来。梁山伯浑身无力,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任由家丁拖拽着,朝着府中一间偏僻的密室走去。

      那间密室,深藏在马府的最深处,平日里鲜少有人往来,四周戒备森严,阴森而恐怖。马文才带着家丁,拖着昏迷不醒的梁山伯,走到密室门口,拿出钥匙,打开了密室的锁。“吱呀”一声,密室的门缓缓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与铁锈味,瞬间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密室之内,漆黑一片,只有几盏油灯挂在墙壁上,散发着微弱而昏暗的光芒。灯光之下,只见密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残酷的刑具——锋利的铁钩子,烧得通红的烙铁,缠绕着铁链的刑架,还有用烈火灼烧而成的火墙,每一件刑具,都沾满了血迹,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仿佛置身于人间地狱。

      马文才示意家丁将梁山伯拖到密室中央,扔在冰冷的地上,随后挥了挥手,让家丁们退了出去,关上了密室的门。密室之内,瞬间只剩下马文才和昏迷不醒的梁山伯,寂静得可怕,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马文才走到一旁,拎起一桶冰冷的井水,毫不犹豫地朝着梁山伯身上浇去。冰冷的井水再次将梁山伯浇透,刺骨的寒意与身上的疼痛交织在一起,让他的神经瞬间苏醒。梁山伯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视线渐渐清晰。当他看到密室之内那些残酷的刑具,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时,瞳孔骤然收缩,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浑身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可身体却被铁链死死固定住——不知何时,家丁们已经用铁链,将他的双手双脚牢牢地锁在了刑架上,让他动弹不得。

      “既然你不肯好好给我干活,不肯乖乖听话,那就只能承受相应的惩罚了。”马文才缓缓走到梁山伯面前,手中把玩着一把锋利的铁钩子,眼神阴鸷而残忍,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你看,这些刑具,都是为你准备的。喜欢哪一件,随便选,我都会满足你。”

      梁山伯望着那些沾满血迹、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刑具,每一件,都能让人痛不欲生,都能轻易夺走人的性命。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恐惧如同毒蛇般,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可他心中,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远在家乡的母亲。马文才心狠手辣,他会不会也对母亲下手?母亲会不会也像他一样,被马文才挟持,遭受这些残酷的折磨?

      “马文才……你……你放了我母亲……”梁山伯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重的恐惧与哀求,眼神里满是无助。

      马文才见他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哀求,脸上的笑意越发邪恶,他朝身旁的家丁使了个眼色——原来,他并没有让所有家丁都退出去,还有两个家丁,一直守在密室的角落里,随时听候他的吩咐。

      那两个家丁见状,连忙走上前来,拿起手中的镊子,架起一旁烧得通红的烙铁。烙铁散发着滚烫的热气,通体赤红,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

      马文才嘴角挂着邪恶的微笑,缓缓走到梁山伯面前,眼神里满是残忍的戏谑:“怎么?不说话?是选不出来吗?没关系,我来帮你选。”

      他示意家丁,将烧得通红的烙铁,缓缓朝着梁山伯的胸膛靠近。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灼烧着梁山伯的皮肤,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拼命地摇晃着被铁链固定住的身体,大声喊道:“不要……不要……马文才,你放过我……放过我……”

      可他的挣扎,在坚固的铁链面前,显得格外苍白无力。家丁们死死按住他的身体,不让他动弹,烧得通红的烙铁,一点点靠近他的胸膛,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滋啦——”

      一声刺耳的声响,伴随着浓重的焦糊味,瞬间在密室之内弥漫开来。熟透滚烫的烙铁,狠狠戳入梁山伯的胸膛,剧烈的疼痛,如同火山爆发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惨叫声,凄厉而绝望,在狭小的密室之内久久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鲜血瞬间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梁山伯破旧的衣衫,也染红了冰冷的刑架。梁山伯浑身剧烈地抽搐着,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快要断气。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在遭受了这样残酷的折磨之后,早已到达了极限,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马文才……你……你杀了我吧……”梁山伯艰难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声音微弱而绝望,带着一丝哀求,“我……我实在……承受不住了……你杀了我吧……”

      马文才看着他痛苦不堪、濒临死亡的模样,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浓浓的戏谑与满足。他缓缓蹲下身,凑近梁山伯的耳边,语气冰冷而残忍,带着一丝虚伪的温柔:“倒是想将你一刀毙命,一了百了。不过,我还是要替祝英台着想。若是我现在杀了你,日后英台找你,却意外得知你突然的死讯,必定会伤心欲绝,说不定,还会恨我一辈子。那多不好?”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更残忍的笑意,补充道:“我要让你活着,活着承受这一切,活着看着我迎娶英台,活着看着英台成为我的妻子,活着感受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我要让你知道,你永远都比不上我,永远都得不到英台。”

      梁山伯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甘,却终究没有力气反驳。他看着马文才那张虚伪而残忍的脸,心中满是恨意,却又无可奈何。

      “如果你真的为英台着想,就放我回去。”梁山伯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坚定,“家中还有我的母亲,她年事已高,体弱多病,需要我照料。求你,放我回去,好好照料我的母亲。”

      “母亲?”马文才嗤笑一声,语气轻蔑而冰冷,眼神里满是嘲讽,“你的母亲?她现在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在家中也只是等死罢了。你就算回去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无法救她?何必呢?”

      “你说什么?”梁山伯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绝望瞬间被愤怒取代,他死死地盯着马文才,身体剧烈地摇晃着被铁链固定住的手臂,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马文才,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料我的母亲,不会伤害她,会让她安度晚年的!你说话不算数!你卑鄙无耻!”

      他的声音嘶哑而凄厉,带着浓浓的愤怒与控诉,心中的恨意与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万万没有想到,马文才竟然如此言而无信,竟然会欺骗他!他为了母亲,不惜签下卖身契约,不惜忍受一切屈辱与折磨,可到头来,却还是被马文才欺骗了!

      “答应过你?”马文才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狂妄而残忍,充满了不屑与嘲讽,“那也只是放屁!梁山伯,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你也配让我遵守承诺?”

      他猛地收起笑容,眼神变得阴鸷而狠厉,语气冰冷而威胁:“我告诉你,想要你的母亲平安无事,想要她好好活着,就乖乖听我的话。趁机打消祝英台对你的念头,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我。若是你敢不听话,若是你敢再让英台惦记着你,我就将你们母子俩一起送西天!到时候,你们母子俩,也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冰冷的威胁,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扎在梁山伯的心上。亲情与爱情,再次在他心中激烈地碰撞。一边是生他养他、体弱多病的母亲,她的性命,危在旦夕,全凭马文才的一句话;一边是他深爱不已、许下“生不成双死不分”誓言的祝英台,他怎能让英台忘记自己,怎能让英台嫁给马文才这个心狠手辣的小人?

      若是让他打消英台的念头,让英台嫁给马文才,他宁愿死!可若是他不答应,马文才必定会对母亲下手,母亲年事已高,根本经不起任何折腾,到时候,母亲必定会惨死在马文才的手中。

      一边是至亲,一边是挚爱,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要放弃另一边,都意味着要承受无尽的痛苦与绝望。梁山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他痛苦地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脸上的汗水与身上的血迹,滴落在冰冷的地上。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还有母亲的命运,英台的命运,终究会走向何方。

      与此同时,祝家庄的绣楼之上,气氛同样压抑而沉重。银心端着一盆温热的清水,小心翼翼地走进绣楼,身后,还扶着一个浑身是伤、步履蹒跚的身影——正是四九。

      四九浑身是血,衣衫破旧不堪,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有的伤口还在不断渗出血液,有的伤口已经结痂,却又被蹭破,看起来狼狈不堪,触目惊心。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神空洞,浑身微微颤抖,每走一步,都疼得浑身抽搐,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原来,在梁山伯被迫签下卖身契约,沦为马家的奴隶之后,四九便被马文才的家丁狠狠棒打了一顿,打得遍体鳞伤,然后被扔出了马府。四九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心中满是担忧与不甘——他放心不下公子,放心不下公子在马府遭受的折磨,更放心不下公子的母亲。他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救出公子,唯一的希望,就是祝英台。

      于是,四九强忍着身上的剧痛,连夜赶路,朝着祝家庄的方向奔去。他不敢走祝家庄的正门,生怕被祝公远的人发现,只能绕到祝家庄的后院,用尽全身力气,敲响了后院的小门。

      银心听到敲门声,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打开小门,当她看到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四九时,顿时吓得脸色大变,连忙将他扶了进来,压低声音问道:“四九?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家公子呢?梁公子他怎么样了?”

      四九看到银心,心中的委屈与担忧瞬间爆发,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银心姑娘……求你……求你带我去见祝小姐……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他……”

      银心见他伤势严重,语气急切,心中也越发担忧,不敢耽搁,连忙扶着四九,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将他带上了绣楼——她知道,小姐一直惦记着梁公子,若是让小姐看到四九这副模样,必定会心急如焚,可她别无选择,只能让小姐知晓真相。

      “祝小姐!”四九一走进绣楼,看到立在窗前、神情落寞的祝英台,便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不顾身上的剧痛,失声痛哭起来,语气中满是无助与哀求,“祝小姐……求你……求你想办法救救我家公子……救救他……”

      祝英台听到四九的声音,浑身一僵,连忙转过身,当她看到跪在地上、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四九时,瞳孔骤然收缩,心中的恐慌感瞬间上头,她快步走上前,想要扶起四九,声音颤抖着问道:“四九?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梁兄呢?梁兄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担忧,指尖微微颤抖,看着四九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心中一阵刺痛——四九是梁兄最得力的仆人,如今四九变成这样,梁兄的处境,可想而知。

      “我家相公……我家相公他被马文才那个奸人……强行签订了卖身为奴的契约……”四九跪在地上,无助地哭泣着,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迹,滴落在地上,“他被关在马府里,受尽了折磨……被打骂,被羞辱,还被……还被用刑……祝小姐,求你,求你想办法救救他……再这样下去,我家相公他……他一定会被马文才折磨死的……”

      四九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祝英台的心上。她浑身一震,瞬间惊怔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眼神空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马文才?那个看似温和儒雅、风度翩翩的马家公子,竟然会做出如此低等、如此下流、如此残忍的事情?他竟然强行逼迫梁兄卖身为奴,竟然如此折磨梁兄?

      “不……不可能……”祝英台摇着头,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不敢置信,“马文才他……他怎么会……梁兄他……他那么好……马文才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站在一旁的银心,也被四九的话语吓了一大跳,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她平日里虽不常与马文才接触,却也听闻,马文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是杭城有名的才子,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马文才私底下,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如此残暴无情。

      “小姐,”银心强忍着心中的震惊,语气担忧地说道,“可我们家小姐现在连绣楼都走不出,老爷又看得紧,府里到处都是家丁守卫,我们如何能去拯救梁公子呢?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银心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祝英台的头上,让她瞬间从震惊与悲痛中清醒过来。是啊,她现在被困在绣楼里,连绣楼的大门都出不去,又如何能去马府,救出梁兄呢?祝家的规矩森严,父亲又对梁兄充满了偏见,坚决反对她与梁兄在一起,就算她想要出去,父亲也绝不会允许。

      祝英台缓缓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心中满是自责与愧疚。她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在她身上。若是当初,她没有与马文才闹掰,若是当初,她没有对梁兄动心,若是当初,她能听从父亲的安排,或许,梁兄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就不会被马文才如此折磨。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祝英台喃喃自语着,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自责,“马文才他……他是记恨当初,我因为梁兄,差点被他烧死,所以才与他恩断义绝,一刀两断……他心中怨恨难平,所以才会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梁兄身上……造成如今这般局面,都是我的错,是我给梁兄留下了这么大的隐患,是我害了梁兄……”

      “祝小姐,您别这么说……”四九见祝英台自责不已,连忙哽咽着安慰道,“这不是您的错,都是马文才那个奸人心胸狭隘,心狠手辣……可……可我家相公,他真的快要被折磨死了……祝小姐,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啊……”

      一想到梁山伯在马府遭受的种种折磨,想到梁山伯可能会惨死在马文才的手中,四九就忍不住浑身颤抖,心中满是恐惧与绝望。他跟着公子这么多年,公子待他如亲人一般,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子被马文才折磨致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子陷入绝境而不管不顾。

      “不会的,不会的……”祝英台猛地睁开眼,眼中的自责与绝望,渐渐被坚定取代,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她更加清醒,“梁兄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他,一定会的!”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想要救出梁兄,想要解决这一切,就必须亲自去一趟太守府,亲自去找马文才。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一切的恩怨,都是因她而起,也该由她来结束。

      “银心,”祝英台转过身,眼神坚定地看着银心,语气决绝,“去帮我准备一套杭城求学时穿的男装,越快越好。”

      “小姐?”银心惊愕地看着祝英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您……您要亲自登门拜访马公子?可是小姐,您现在根本不能出绣楼,若是被老爷知道了,那后果……那后果不堪设想啊!老爷一定会生气的,说不定,还会把您关得更严,到时候,您就更没有机会救出梁公子了!”

      银心的语气中满是担忧,她实在不明白,小姐为何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亲自去马府找马文才。马文才心狠手辣,小姐若是去了,说不定不仅救不出梁公子,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没有时间了。”祝英台的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梁兄在马府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我必须尽快赶过去,尽快救出他。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况且,爹爹晚上一般入睡都比较早,只要我们小心一点,就不会被爹爹发现。若是有什么情况,就麻烦你先兜着点,帮我遮掩一下。”

      在祝英台心中,此刻没有什么比救出梁兄更重要的事情了。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就算会被父亲责罚,就算会陷入危险之中,她也在所不辞。

      “可我还是担心……”银心依旧有些犹豫,语气担忧地说道,“马公子他对您……对梁公子,都充满了敌意,您这一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知道危险,可我别无选择。”祝英台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与坚定,“现在,梁兄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四九,”她转过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四九,语气凝重地说道,“麻烦你现在就回去,看看伯母的情况。我担心,马文才那个性子,不仅会折磨梁兄,还会对伯母下手。你回去看看,若是伯母安好,就好好照料她,若是伯母有什么不测,就立刻回来告诉我,我再想办法。”

      一想到马文才的狠毒,想到梁兄的母亲可能会遭受不测,祝英台就忍不住浑身发冷,心中满是担忧。她必须尽快确认伯母的安危,不能让伯母因为梁兄,也遭受马文才的折磨。

      四九重重地点头,泪水再次滑落,他躬身说道:“好,祝小姐,我这就回去。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放心,我会的。”祝英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你路上小心,莫要再受什么伤。”

      银心扶着四九,小心翼翼地将他送出绣楼,送到后院的小门处。四九对着银心拱了拱手,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缓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朝着梁山伯的家乡奔去。

      送走四九后,银心心中依旧满是担忧,她快步回到绣楼,只见祝英台正立在书桌前,指尖轻轻抚摸着一幅画像。那是一幅梁山伯的画像,画像上的梁山伯,眉眼温润,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身姿挺拔,正是她当年在杭城求学时,为思念梁兄而画的。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画像上,也洒在祝英台的脸上。祝英台的眼中,满是温柔与思念,泪水不经意间滑落,滴落在画像上,晕开一片淡淡的水渍。

      “梁兄,终究还是我害苦了你,对不起……”祝英台的声音哽咽着,沉重的道歉夹杂着深深的内疚,在寂静的绣楼里久久回荡,“若不是我,你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就不会被马文才如此折磨,就不会承受这么多的痛苦……梁兄,对不起……”

      她不知道,此次前往马府,是福是祸。马文才心狠手辣,心胸狭隘,他会不会因为她的到来,而更加愤怒,会不会因此而加重对梁兄的折磨?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救出梁兄,能否化解这一切的恩怨。可她别无选择,为了梁兄,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就算会付出一切代价,她也必须去试一试。

      但愿,马文才能念及昔日的青梅竹马之情,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放梁兄一马,能让她将梁兄救出来,能让他们摆脱这一切的困境。

      “小姐,您真的要去吗?”银心走到祝英台身边,语气依旧满是担忧,“您与马公子,如今早已恩断义绝,况且,您很快就要嫁入马家,成为他的妻子,现在这个时候,你们根本不适合再次见面,更何况,您还是偷偷溜出去,去找他……若是被人发现了,不仅您的名声会受损,老爷也会震怒的……”

      银心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祝英台早已被许配给马文才,再过不久,就要嫁入马家,成为马文才的妻子。如今,她却偷偷溜出祝府,去找马文才,想要救出自己心爱的人,若是这件事被人发现了,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不仅祝家的名声会受损,祝英台也会受到严厉的责罚。

      祝英台缓缓转过身,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眼中的温柔与内疚,渐渐被坚定取代。她看着银心,语气决绝,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了救梁兄的性命,就算下火海,就算受再多的责罚,就算名声受损,我也要去!银心,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了。”

      拯救梁山伯的心,早已在她心中扎根,无比坚定。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一切的恩怨,都是因她而起,也该由她来结束。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无论要付出多少代价,她都要救出梁兄,都要与梁兄相守,都要兑现那句“生不成双死不分”的誓言。

      银心看着祝英台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她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语气无奈而担忧:“好吧,小姐,我这就去给您准备男装。您一定要小心,尽快回来,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嗯,我会的。”祝英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地望向窗外。夜色依旧浓重,月光微弱,可她的心中,却燃起了一簇坚定的火苗。她知道,此次前往马府,注定是一场艰难的博弈,可她无所畏惧,因为,她的心中,有梁兄,有那份至死不渝的爱意,有那份“生不成双死不分”的誓言,这一切,都是她勇往直前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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