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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那晚之后,席野墨就出国了,两个人还是会时不时通话,打视频电话,好像和在身边没什么区别。
白宛星的课业也慢慢繁重起来,她在学校的时候除了上课就是在图书馆呆着。
这天她如往常般在图书馆自习着,手机突然震动,她抱歉地对周围同学小声道歉,随后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接起电话,是小区的物业,说白明在小区里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现在被送到医院去了。
平静的湖面被投掷进一块大石头,水花飞溅。
白宛星那刻脑袋一片空白,完全反应不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人说什么,愣了几秒的她连包不顾上拿就往校门口跑去。
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下课时间所有人都从教学楼里涌了出来,她顺着人最少的那条路,每一步都用尽全力,路过她身边的学生都悄咪咪看了她一眼。
白宛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校门口,打了辆车来到医院,车刚停稳她就急急忙忙跑进医院大厅,可电梯怎么按都不来,她索性就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苏裕与白宛星擦肩而过,她着急没看到他。
“就按你说的引进这几台机器吧。”
苏裕和旁边的人又说了几句之后,那人收起文件恭敬地退去,苏裕回头看了眼白宛星离去的方向,短短几秒就已不见她的踪影。
在医院见到熟人可不算个好消息,他拿起电话朝着某处打去电话。
白宛星喘着粗气爬上了三楼,小区的负责人说白明从站起来的时候没站稳一头栽到了花坛旁边,不小心摔到了头,当时满地都是血,幸好周围都是人,及时把他送到医院来了,现在白明还在手术室里抢救。
白宛星急得哭出了声,她使劲咬着下嘴唇,手术室上的红灯一直亮着,她在心中祈祷结果是好的。
“白宛星。”
安静的走廊传来声响,可怕的宁静被打破,她回头看才发现居然是苏裕。
他穿着正式,不像从前那个一直穿着宽松卫衣的做音乐的他。
白宛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此刻她任何寒暄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浅浅看了眼他回了声“苏老师。”
白宛星的声音听起来随时会碎掉的感觉,也没问苏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裕最近很忙,他了解情况后推掉了今晚的一个会议和饭局来到这里,苏裕安慰着她,“会没事的。”
苏裕陪着她,两个人等总比一个人等要好,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期间白宛星心里面划过无数可能性。
灯灭了,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病人伤到了脑袋,暂时还没有苏醒,手术后还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才行。”
有些话很轻,但落在人身上时又重的不得了。
白明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苏裕陪着白宛星来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
她隔着窗户看见白明闭着眼睛,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
不敢想象原本早上她出门前活生生的人此刻就变成了这样,ICU里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谢谢苏老师。”白宛星强装打起精神,对着身旁的苏裕说道,然后准备去医院大厅缴费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一个人可以的,谢谢苏老师关心。”
“那你小心。”
苏裕没再强求,他知道白宛星现在比谁都伤心难过。
曾经在宛山镇的时候,苏裕经常见到白明,白宛星的家离他的店有些距离,白明年纪大了走路总是慢慢的,他拄着拐杖来过几次苏裕的店里,都是来看白宛星的。
白明也不为什么就是想看看孙女工作的环境,又或者有没有被欺负,苏裕也经常看到白宛星搀着白明的手出去散步,那些场景如今看起来竟然都像梦一样。
“好。”白宛星说。
苏裕回到了医院顶层的办公室里。
秘书照例进来给他汇报医院的工作,苏裕看了看拿进来的文件,“ICU里有位病人叫白明,多上点心。”
“好的,苏总。”
白宛星去缴费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她不用了,她不需要交任何费用。
“怎么会呢?”白宛星又问了一遍。
后面还等着很多人,白宛星不敢耽搁别人,急忙从窗口前退了出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白宛星从两点一线变成了三点一线,每天下课后就往医院里面跑,风雨无阻,也因此常常在医院里见到苏裕,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家医院是苏裕家的。
“苏老师,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
ICU一天的花费如流水,白明住了将近半个月,白宛星知道如果不是苏裕的帮助的话昂贵的医药费会压的她喘不过来气。
“我帮你不是要你还我,而是我庆幸我能帮到你。”
“谢谢。”
白宛星这几天对苏裕说了无数声谢谢。
一周后,白明术后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脏器功能开始衰竭,维持生命的仪器瞬间变成了计时器。
医护人员开始紧急抢救,但最终于是无补,白明没有抢救过来,最后死在了ICU病房里,再没睁开过一眼。
白宛星无法接受这当头一棒,纵使在心中准备了一千遍,被医生提前告知要做好心理准备,但她总想着万一呢,凡事不是都有个万一的吗,她明明看见爷爷的手动了的啊,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白宛星瘫坐在ICU门口,眼泪早就流干了的她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白明的丧礼举办的很朴素,白宛星脸色发白,整个人毫无生机可言,白明的去世给了她太大的打击。
昔日来往的亲戚来走了个过场,收钱的地方有专人负责,老人说灵堂前的火不能熄,得昼夜长明才行。
白宛星坐在灵堂前一张一张烧着纸钱,香灰逐渐堆成了山,顺着火焰盘旋着飞上了天,像一只只黑色的鬼蝶,越飞越高,直到看不见,带着丝诡异气息。
白宛星想着爷爷此刻是不是正在天上看着她呢。
所有人都习惯用笑容来掩饰悲伤,就像此刻宾客满座,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
君容在远处看着伤心的白宛星,她眼睛红肿着。
君容一个人缓缓走进灵堂,径直拿起桌上放着的香,平放着在红色烛火上点燃,跪在蒲团上给白明磕了三个头。
君容感谢白明这么多年对白宛星的养育之恩,她知道如果不是白明在天寒路冻路边捡到白宛星,或许白宛星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更何况他还把白宛星养育得如此之好,调查的资料显示白明在吃饭穿衣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她的女儿。
她往女儿那边看过去,白宛星只是木纳地对每个来祭拜白明的宾客说着谢谢,她选择了没去打扰,安静地又退了出去。
白宛星连续守了好几个晚上,周阿姨她们觉得再这样下去白宛星也要倒下去了,硬是逼着她回去休息。
白宛星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宛山镇这间爷孙两个相依为命的屋子,她像往常一样洗完澡在阳台拿着吹风机吹头发时无意扫了眼空荡荡的客厅。
这么大个房子连墙上挂着的时钟秒针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悲伤会来的很迟,这世间爱她的人又少了一个。
原以为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告别却没想到成了最后一眼,他已然化作神明,白宛星没想到人生中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够好好和白明说再见。
如果思念有声,此刻必定是震耳欲聋。
成长意味着失去,总是如此。
眼泪彻底决堤,她大声哭了出来,几乎嘶吼着,仿佛只要用尽全力便能传达她的思念,吹风机的声音掩盖了她哭泣的声音。
白宛星没跟席野墨说这个事情,她知道他最近很忙,何必说出来增加两个人的烦恼呢。
是席野墨自己看出她的不对劲,有几天给她打视频电话,背景安静的不得了,静到能听见风的声音,那是白明住院的时候,而有几天又吵得不行,都是嘈杂的人声,那是白明办葬礼的时候。
他问她在哪,她挤出微笑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席野墨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她以自己还有很多作业或者很困作为理由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被挂断的界面陷入沉思,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她哭过。
白宛星害怕被他看出来,接起视频前还特意盖了两下粉饼,结果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白明出殡被抬上山安葬完天才刚亮,当尘埃落定人群散去,熟悉的身影出现,料峭的风吹动他的衣衫,这是两人时隔一个月后的第一面。
她是他感到疲惫就会出现的人。
白宛星瘦了一大圈,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吃也吃不进去,饭在嘴里嚼了就是咽不下去,反而想吐,原先就很瘦的她现在看起来更消瘦了。
他缓缓走过来站在她旁边,将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系在她脖子上,充满“天冷多穿点。”
白宛星以为自己哭够了,可听到他声音的时候鼻尖还是一酸。
她低着头伸手将他的外套一角捏在手中,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住,她的头缓缓地靠向他的胸膛。
“知道了。”
山里昼夜温差大,那无尽的夜冰冷刺骨,寒风裹挟着野花与青草的香味向他们袭来。
可他的胸膛好温暖,白宛星甚至觉得有些烫人,这更让她觉得风冷的难以忍受。
或许是淋了清晨的细雨加上被山里的风一吹,当夜,白宛星就发起了高烧,烧得白宛星的脸发白,迷迷糊糊间她看见了个人影在她床边,她想看清是谁时意识彻底消失。
早晨醒来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窗帘死死挡住光,阳光从中间的缝隙钻进来,形成一道刺眼光线,她朦胧地爬起来,白宛星走出房间,听见厨房传来声响。
锅内扑腾,热气不断上升,玻璃门蒙上层雾气。
白宛星站在厨房门口盯着他忙碌的背影,她的围裙系在他身上显得小了,原本背后可以绑个完美蝴蝶结的绳子只能勉强打个结。
她慢慢地、悄悄地走到他背后,环抱住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了他背上,席野墨停下动作。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谁像他一样一直爱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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