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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像是一瞬间有很多声音在陶苓耳边说话,她的头有些疼,一时怔住了。
一定不是那个样子。陶苓在心中对自己说。勉强看着赵栎道:“你是贵妃娘娘的亲生儿子,我怎能信你?”
“你不信我,可你应该信三哥。”赵栎道。
“太子殿下?此事怎会与太子殿下有关?”
赵栎坐着看她 ,眉目温顺,他同赵昔及不一样,赵昔看人的时候,眉间总是有股排斥的情绪。
“殿下怜恤你早年就没了父母,特意对你多加关照。他不想你参与进宫中之事,白白磋磨了身上大好的女儿气。”赵栎道。
“是殿下告诉你的吗?”陶苓看着他,努力掩饰着心中的悲伤:“他想让我抽身而去,可我能走吗?宫中有着我父母的影子,我在这里才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我才觉着我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你告诉我,我能往哪里去?”
“我若是走了,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她低下头,望着地上铺陈着的华美的毯子,周围静谧极了,她陷入了自己的悲伤之中,那是一大片的黑暗,没有丝毫光亮。
屋中常年摆放着众多香木,混杂出极好闻的醇厚之气,这气味已经足够醉人,可是在这气味之外,一股淡淡的清香袭来,那是屋外的桂花树。
赵栎没有想到陶苓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想他对陶苓的看法同三哥是一样的。她是一个明朗的女子,会为流民打抱不平,会喜欢奇异的花木,会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一跳,会吃好吃的糕点吃到满脸是末。
她一跳能跳三丈高。
抬眼望着,陶苓的身躯包括在淡蓝色的襦裙之下,竟显得如此单薄。他没想到她的心底竟是如此凄楚,那年发生的事只是史官手中的一笔,却足以把一个小女子的心性全部抹去,她在世俗的洪流中隐去,很快便会消失不见。
赵栎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冲动,像一团火焰一样从心底窜起,灼的他再也坐不住,从围榻上一跃而起,抓住了陶苓的手。
陶苓睁大眼睛看他,眼中的悲伤变成了惊恐。
赵栎挠了挠头,他想要说什么来着?
讪讪然的松开捉住陶苓的手,赵栎道:“提起了让你伤心的事,心里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你既然不想出宫,我便去同三哥转达你的意思,只是三哥行事专横,怕是不会听我的意见。若是说了话三哥还是执意如此,那我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他摊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陶苓真心诚意的向他行礼:“多谢王爷。”
“何必客气。”赵栎摆摆手,脸色有些发红:“时候也不早了,我该说的都告诉你了,既然你殿中还有事,就先行回去吧。”
这倒让陶苓有些过意不去了,她却一心防范他触怒他,赵栎却不生气,实在是好脾气的很,她也该释放自己的好意,笑道:“王爷不跟奴婢一块么?”
“你不是不喜我么?”赵栎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还是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陶苓失笑,在他眼中她就是这么势利又不通人情么?笑回道:“王爷不方便同奴婢一块么?若是如此,奴婢只能先离开了。”
“怎会呢?”赵栎很快回道,陶苓弯腰俯身:“那王爷请了?”
赵栎喜滋滋地,背着双手出门去了。
阴沉了许久的天空露出了些许天光,一路花香馥郁,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水气,后苑的空气要比南面好很多,与鲜花与动物相伴,轻松愉悦。
赵栎看到她愉快的样子,不自主的勾起了嘴角,叹道:“真不愿回到前面去。”
“您是千尊万贵的王爷,您都不乐意,那哪里还有我们奴婢的活路。”陶苓笑回道。
“尊贵么?”赵栎站住了脚步,指尖掠过旁边开的正鲜艳的花朵:“是因为尊贵才爱慕,还是因为爱慕才尊贵?”
他说的晦涩,陶苓不知他何意,只觉得他是在无病呻吟,嗤笑了一声,又想起赵栎对她的好,生生的将嘲讽板正了过来,正色道:“王爷现在的福气是多少人求不得的,何必在这里…伤春悲秋呢?”
“伤春悲秋?”赵栎看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么?”
“嗯。”陶苓答应的自然又爽快。
赵栎怔了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边笑边走:“还极少有人这么说过我。”
陶苓嘟嘟嘴,她本来想说他无病呻吟来着。
赵栎走过了前方花枝掩映的弯道,看不见身影了。陶苓急忙紧跟几步走上去,突然就听到了前方传出来了声音。
是赵栎在规规矩矩打招呼:“小娘娘安好。”
“自我进宫以来,好久未见表哥了。”是安澜的声音,陶苓急忙停住了脚步,悄悄在后头听着。
“小娘娘如今是陛下的妃嫔,自然比不得闺中时候了。”赵栎言道。
“我倒是觉得没甚么差别。”安澜道:“我常常去姑姑宫中请安,也没见着表哥。表哥最近不常进宫么?”
“最近在忙娘娘的生辰之事,请安的事便耽搁了。”
“明儿就是娘娘的生辰了,表哥准备了什么礼物?我最喜欢吃的那家糖酥,表哥可否为我带些来?”安澜说道,言语雀跃。
“当然可以。”赵栎道。
安澜开心的接着道:“就知道表哥最好了,姑姑说我们才是一家人果然不错。前些日子我偶然遇到三表哥,他只向我点头便走过去了,连话都没有说。这也太无礼了些。”
“三哥向来如此。”赵栎道:“他对母妃也不太说话的。”
安澜应了一声:“父亲说他是殿下,我该敬着他些,可是如今这庸国天下,不是听姑姑与爹爹的么?他虽说是名义上的太子,可这太子难道表哥就当不得么?”
赵栎惊住了,他没有想到安澜能说出这番话来,刚刚同陶苓说话带来的那股飘飘然的滋味顿时散了,他清醒了许多,下意识的往后看,没有见到陶苓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母妃正在为陛下斥责舅舅的事生气,小娘娘不去劝劝么?”他装作没有听到安澜的抱怨似的,换了个话题说道。
“我才不去呢。”安澜道:“这个时候去姑姑宫中,不是去找不痛快的吗?”
赵栎含含糊糊的应了声,见陶苓还没有赶上来,不由得有些急了,道:“小娘娘稍侯。”说完话,回身找回来了。
陶苓正在赏一旁的一株开的正艳的花。
赵栎松了口气,上前拉了陶苓的手,陶苓回头笑道:“这花开的真好。”
“是啊,气候适宜,正是花期。”赵栎笑道:“你太贪玩了。对了,安娘娘到了。”
陶苓惊讶道:“贵妃娘娘到了?”下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安澜道:“你这个贱婢,谁容你同六皇子如此亲近?”
急忙从赵栎手中缩回手,陶苓俯身行礼:“安娘娘。”
“你!”安澜话语中带着火气,吓得陶苓缩了一缩,赵栎见状挡在她前面,蹙眉道:“小娘娘还请自重。”
“我?”安澜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陶苓偷眼去看,她的脸色已然涨得通红:“表哥,你竟然替她说话?”
“是我带她来后苑的,你有什么气冲我撒好了,不要吓着她。”赵栎正色道:“你也该收收自己的脾气了。”
安澜盯着他与陶苓,两只眼睛像是要冒出火来了。
“好。”她深吸了口气:“好。”
话音又沉下去了:“你护着她。”她说着,哽咽起来:“你怎么能护着她?她的父母都死了,没人要她,她就是个克星!”
安澜上前一步,拉住赵栎的手:“栎哥哥,你看看我,看看我,我为了你和姑姑……我进了宫,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到我对你的情义吗?”
麻酥酥的感觉从尾骨直冲颅顶,陶苓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想要躲却无处可躲,只能在赵栎身后缩一点,再缩一点。
“小娘娘还请自重。”赵栎的语气更重了些,不想再与安澜纠缠,拉着陶苓要走,安澜却已经走到了陶苓跟前。
陶苓只感觉一阵风飘到了身前,再抬眼,赵栎已经抓住了安澜的手。
他一把将安澜拖拽出去:“你不要太过分了,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刚说完话安澜便又要冲上来,赵栎躲之不急,脸上指甲被划出了一道小口子。
陶苓见势头不对,早早的跑了出去,留着赵栎与安澜在那里缠斗,赵栎两只手抓住安澜的两只手,同一旁的宫女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拦住她!”
宫女们这才上前,安澜被宫女们钳制住不能动弹,索性坐到了地上,哭道:“陛下不爱我,你也不爱我。”
赵栎在一旁冷冷的看着,眼角眉梢竟沾染上了冷意,他一向是温润的性子,陶苓怎么跟他闹都不生气,可是这次好像是真的动了怒气了。
他走到陶苓身边,拉住陶苓的手就走,安澜的哭泣声渐渐地在耳边消失。陶苓抽了抽手没抽出来,赵栎的力气太大了。
“疼。”陶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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