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

　　小黑听着两人的对话，回想起来：“李巡安？就是那个你让我查的两个人其中之一？他到底是谁。”

　　大白在几人之间来回看，急的不行，“谁？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事情有些复杂，孟离只简单解释了一下，将她和沈行在梦中的经历三言两语说完。

　　“总之，现在看来，他不仅和孟家的案子有关，还与沈行和师父之间有过一些过节。”说到这，孟离看了眼沈行，发现沈行也正看着她，“你有想起什么吗？”

　　沈行摇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的记忆就是刚才说的那样，我确实没见过他，也不记得和他有过什么接触，但他提到了师父。”

　　“什么意思？”
　　“师父和他应该也只有过那么一面之缘，所以，要么他是胡说，要么确实有我不知道或者忘记的事情。”沈行皱着眉，脸色严肃。

　　孟离依旧看着沈行，说：“至少现在能确定，这个幻境就是李巡安的手笔，他既然留我们在这儿，并且没有立刻害我们的意思，应该是有其他事情想要我们知道或者去做。”

　　几人一时沉默下来，孟离侧过头看着下山的小道，不知在想些什么。沈行则盯着后山，眼里情绪不明。

　　遥远的山间升起橘红色的旭日，透过云雾只见半片天空开始有了光亮，空气中带着还未散去的寒意。

　　大白一直在一旁听着不出声，此时看没人说话，开口道：“待在这里也想不出答案，要不我们先下山，去青州怎么样？”

　　孟离也有此意，于是看向沈行，想听听他的想法。
　　沈行收回目光，回望向孟离，“可以，不过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沈行带着一行人下山，依旧是昨晚那条道，但在快到婆婆住的房子前，转了个向，往一侧的林子里去。

　　走了不远，孟离就看到前方的地面上有一个被人挖过的土坑。

　　只见沈行走近，蹲在土堆旁，摸了摸地上的泥土，指尖摩挲，垂着头在想着什么。

　　坑不算深，只到人腰间的深度，是个不太规则的长方形，并不大。

　　大白从孟离身后蹿上前，绕着土坑走了一圈，然后跳进去四处嗅了嗅。

　　“新鲜的死人味。”大白抬头看着孟离沉声说。
　　孟离：“难道是……”

　　沈行：“是婆婆。”沈行拍拍手上的土，站起身。“和当年一样的位置。”

　　孟离：“当时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吗？”

　　墓被挖开，没有尸体，没有立碑。

　　“不，婆婆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来祭拜，李巡安把她留在这里，甚至清明我也从来没遇到过有其他人再来看过婆婆，只有师父有时会和我一起。”

　　“那这是怎么回事？”孟离低头看着脚边的土。
　　谜团越来越多了。

　　沈行喃喃道：“你相信人死可以复生吗？”
　　孟离抬起眼眸，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还记得之前说过的人有三魂吗？”
　　孟离点头。
　　“正常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重新再来的机会，但，有时也会有例外。”沈行正色道。

　　“比如……像我这样？”孟离想到自己，确实不是死了，但也好像不算活着。

　　听到这话，沈行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神看上去有些落寞。

　　“那时候有百姓也会相信真的有人能够救活已死之人，借此行招摇撞骗的人也不少，甚至关于师父，也有些传得神乎其神的流言。”
　　“嗯？”

　　“有人说人死三日内，保存好尸身，找到师父就有办法救活，代价无非是钱财金银或者……活人的寿命，即使这样也有大把的人愿意尝试，如果师父拒绝，就会有不明事理的人闹事甚至说些难听的话。”

　　孟离有些气愤：“这不是很荒谬吗？”
　　“是啊，可事关生死，多少人困在其中，自欺欺人。”沈行轻轻叹了口气，又转头看了眼面前的土坑，“如果他也是为了这而记恨师父……”

　　“可是我们之前的猜测，有可能是李巡安亲手杀的婆婆，那他又为什么要救人？还是说婆婆的死真的和他无关？”

　　沈行也不知道，他有些头疼，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行对上孟离的眼，说：“我有个想法，如果他直到现在依然有执念想要救自己的母亲，并且觉得即使师父死了，我也会有办法，他会怎么做？”

　　“他一定会来找你。”孟离也直直看着沈行，但眉宇间还有疑惑，“可是他怎么就确定你有办法，你也说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师父也做不到。”

　　也许因为他见到了你。
　　沈行在心里这样想，但他没说出来。

　　沉默良久，沈行突然对着四周喊道，“李巡安！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放我们出幻境，我可以带你去有办法救活她的地方。”
　　孟离听完睁大了眼，“你说什么？”

　　周围的景象并没有变化，安静得仿佛只听得见树叶沙沙声。

　　瞬间地面开始摇晃，天旋地转，孟离一时站不稳，被沈行扶住了手臂。

　　轰轰轰！巨大的轰鸣声充斥耳膜。

　　“水水水！”大白叫起来，盯着不远的山腰处。

　　一阵猛烈的山洪奔腾而下，几人来不及闪躲，直接被卷入洪水中。
　　整个人翻转起来，无法呼吸，胸口好像要爆炸。

　　孟离睁不开眼，只能感受到手臂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抓住，又被拽着跌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翻天覆地的漂浮感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周遭的水流很快变缓，孟离被拉着一下探出水面，头顶瞬间变轻，接触到了空气。

　　“呼呼！”孟离大口吸气，逐渐平静下来。
　　“快快快，救人！”

　　周围吵闹的人声让孟离有些迷茫。
　　回来了？

　　孟离被岸上的一位大哥抓住手，一把拉上了岸，沈行在身后护着，直到孟离从水中出去，他才靠近岸边，双手撑着跃上岸。

　　小黑挂在沈行背上，爪子紧紧扯着沈行的衣领。

　　沈行上岸后，手刚往后伸去，小黑就自己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转头朝沈行喵了一声。

　　沈行当这是感谢，笑了笑，又看向河里还在扑腾的大白，已经有几个好心路人去拽了，两人合力才将他拉到岸上。

　　“呜呜呜。”大白趴在地上，很是颓废，又不敢说话，只能发出一些呜咽声。

　　“你们没事吧？吓死了。”四周围了一圈路人，还有听到消息赶来的公园保安。

　　孟离这才缓过神，他们是回到了之前落水的地方。

　　天空中还挂着夕阳，看上去这里的时间并没有过很久。

　　“没事，谢谢你们。”沈行伸过手扶着孟离，“我们这样也不方便，先回去了。”

　　沈行和孟离身上一直在滴着水，风一吹，孟离还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你们住哪，我送你们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们救了我女儿。”是那位落水女孩的妈妈，她怀里抱着孩子，目光真切地看着孟离。

　　“不用麻烦了，我们的车就在外面，自己回去就好。”孟离笑着说，“以后记得看好孩子，不要再发生这么危险的情况了。”

　　“好好，我们以后一定小心，真是谢谢你们！”

　　沈行和孟离回到车上，沈行从后备箱拿出条毯子递给孟离，“先擦擦，湿着不舒服。”
　　孟离接过毯子，“好。”

　　大白在车边使劲甩了甩身上的水，然后才跳上后座。

　　坐上车，沈行将空调开成暖风，调高了温度。
　　回去的路上，车开得飞快，没有人说话，很安静。

　　孟离坐在副驾驶，几次偷偷看开车的沈行，也不出声。在一个路口红灯前停下时，沈行终于开口了。

　　沈行侧着脸看孟离，车内很黑，看不清神色：“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真的能救活她？”孟离小声问。
　　“不能。”
　　“那你……”
　　“但我确实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沈行转过头，直视前方，“那里也许有我的结局，也有李巡安想要的答案。”
　　“你的结局？”孟离重复道，她不懂，但沈行却不再说话了。

　　回到家，沈行催孟离去洗个热水澡换衣服，自己在楼下匆匆冲洗完便出了门。
　　沈行回来的时候，孟离刚好收拾完，在客厅用吹风机给大白吹毛，只看到沈行手中提了两个塑料袋还有两个纸袋。

　　孟离放下手中吹风机：“你去买什么了？”
　　沈行：“一些日用品，明天我们要出远门，今晚收拾一下，明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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