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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故人来兮
“殿下,属下已经查明,永安城内的象姑馆乃是齐禾最后的藏点。象姑馆头牌玉尘便是他们的线人。”
“另,属下也已传信最近的柏州刺史派兵蛰伏永安,以待殿下吩咐。”
永安将至,银宵正向周璟奕汇报永安城的情况,虽然周璟奕被近日连番的梦魇影响,而心绪不宁,但他却隐隐觉得,此番永安之行,除了彻底铲除乱党,定还有其他收获,这一定与周璟奕要找的人有关。
他坚信。
周璟奕伫立在窗边,没有出声,面上没什么情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银宵继续说道:“玉尘此人平日鲜与人来往,独与春声馆的女大夫交往过密,而他们之间联系的还有一处百味酒肆,鲜有客来,只有一个半疯癫的老者......”
“半疯癫吗。”周璟奕终于出声,女大夫没什么稀奇,他倒是对这个半疯癫的老者很感兴趣,想来这永安镇上定是有不少故事了。
周璟奕握着腰间的香囊,那香囊已经有些发旧,但香囊的主人却不舍丢弃,因为送他香囊的人还在等着他星夜赶回,和他团聚。
周璟奕又问:“那永安县令呢?”
“永安县令许珈治理有道,百姓人人称赞,但他既在齐禾的身边却能独善其身,此人定不简单。”
周璟奕敛了敛眸,声音冷肃,“既入永安,那就是一场硬仗,祸患不除则难以安天下,我与齐禾之间必有一战,如今他们已是强弩之末,若我猜得没错,他定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
“殿下,属下绝不会让您有半分差池!”
银宵不得已打断,周璟奕是大成的未来,作为他的贴身侍卫,亲眼见证了他这十年几度九死一生,凭着他的意志和上苍的垂怜才化险为夷。
可人的运气不会一直都好,这最后一战,决不能出现差错!
周璟奕托起银宵的双手,言语郑重,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感激,“银宵,我一定会慎重行事,我一定会赢,毕竟你还要同我一起继续找阿吟和淮舟呢。”
周璟奕的眸中又燃起了新的希望,而这样的希望,总在一次又一次的破灭后重燃,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信念,而他就这样固执地坚持了十年。
十年与挚友,五年与爱妻。
每每此时,银宵的心里总是泛起一阵酸楚,有一个问题他始终未曾问过周璟奕:这最后一战结束了,依然没有他们的消息,他还会继续找吗?
如果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呢?
若真如此,殿下又该如何是好。
天边的太阳渐渐落山,晚霞明媚,烧红了半边天空,山风荡漾,在林间欢快飞荡,卷起漫天的枫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夕阳下,沈淮舟牵着从刘老汉那借来的一匹黑马,马背上驮着江梧,马儿徐徐前行,二人时而对望,时而说笑,夕阳与枫的映照下,远远望去,他们仿佛是从画中走来,美好却不真实。
前几日闲时,沈淮舟随口一问江梧,“你会骑马吗?”
江梧顿了一下,摇摇头,“虽然我不会骑马,但我倒是很想体验一把骑马的乐趣。”
沈淮舟顺势接话,“那不知沈某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江大夫去骑马呢?”
江梧单手支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沈淮舟,“怎么,你要教我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
江梧爽快答应,“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可事先说好,不管你教不教得会,我可都不会付报酬给你的。”
沈淮舟却别有深意地说:“报酬我已经自付过了。”
说是来学骑马,可到了地方,江梧却被美景所俘获,直嚷嚷着今儿个只想赏景,不想学骑,沈淮舟便带她上马,自个牵着马和她一同赏景。
刘老汉家养着两匹马,沈淮舟借来的是一匹黑马,额前还有一块似云的白色印记,故名唤云风。此马性情温和却极为骁勇,据说是从战场遗失的战马,被刘老汉给驯服了。
说来也是神奇,云风虽温和却极少与人亲近,哪怕是日日驯养它的刘老汉都难看透云风的内心。
可今日一见江梧,云风却主动与之亲近,上马前云风不仅用头拱她,还十分信任地将头靠在江梧的身上,人一上来,云风还很高兴地鼻孔上扬。
“看样子云风很喜欢你,不知道刘伯见了会不会心痛啊。”
沈淮舟牵着云风,沿着枫林外围的空地悠悠地走,脚下的枫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和着云风“哒哒”的马蹄声,构成了一道别有韵味的乐章。他边走边道:“咱们云风这位看着温和,实则骄傲的小公子,眼光还真是独到,一眼就选中了你,你们俩还真有缘分。”
江梧躬身抱住云风,也学着云风的样子蹭了蹭,十分得意,“我魅力天成,自是招人喜欢的,云风这么飒气威武,与它结识也是我之幸事。”
“人生短短几十年,能遇到与之相合的人极少,若还能得动物青睐,那更是难得,我当珍惜才是。”
沈淮舟不禁想起沈翁曾说江梧是世间少有的清醒之人,她从不妄想以后,只观当下,有三两亲朋在旁,有所忠之事坚持,纵身外风雨流言如绸,仍坚守己身,乐在当下。
这般心境,难出其二。
沈淮舟拾起一片枫叶,红黄交错,转动间还泛着星星点点的金光,脉络清晰可见,他用袖子小心地擦去浮在枫叶上的水汽,准备将枫叶送予江梧。
“你既喜欢云风,那可喜欢枫叶?”
“那是自然。”
沈淮舟将那片枫叶放在江梧的手中,他眸色沉沉,夕阳照在脸上暖呼呼的,心底酝酿着一股情绪亟待释放。
江梧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亮晶晶的,
“淮舟无所有,聊赠一叶枫。”沈淮舟稍稍弯下腰来,目光灼灼,眉眼间可窥见沈公子的一身傲气,但此刻却是满目深情,“待到朝阳升起,我还你整片枫林可好?”
他的话顺着随风而动的枫叶,悄无声息向下落。
仿佛也落在了,她的心上。
可这话却又品出了另一层含义。
“你老实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淮舟也不隐瞒,没有半刻犹豫,如实以告,“太子要来了,他是来铲除前朝余孽,这里应该是最后一处了。”
江梧并没觉得惊讶,只是淡淡一笑,“该来的总会来,你若有要做之事,我必不会拦你。”
“你忘了吗,我们早已是一条船上的人。”
“故人来兮,犹恐不归,故人来兮,盼归盼归......”
周璟奕初到永安,便先至百味酒肆,还未进门,沈翁的吟唱已从屋内传来。
店中除沈翁之外,再无旁人。他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仰卧在摇椅上闭目清唱,一手虚握着一壶酒,摇摇晃晃的,一手敲打着桌面,与唱词对应着节奏。
桌对面,仍是一杯斟满的酒,它在这里已等候多时。
周璟奕入内询问:“在下想讨一杯酒喝,不知老人家可否卖我一杯?”
沈翁侧首,半眯着眼打量着面前这位年轻人,身姿挺立,长眉过目,眉宇间自带一股贵气。一袭雪青色长衫,原是女子常喜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也不显轻浮,反而形成了一种独有的气质。
沈翁长舒了一口气,微微坐起身,笑答:“公子何出此言,我这里既是酒肆,哪有不卖酒的道理。”
沈翁指了指面前的那杯酒,大手一挥,颇为随意地说道:“我面前正有一杯现成的,公子若不嫌弃,不妨就饮罢此杯吧。”
周璟奕闻言,端坐在桌前,举起面前的酒杯,注视半晌,一口饮尽。
这酒与他从前喝过的酒很是不同,入口清润,略有回甘,但渐渐的,回甘消减,如一泓清水,无色无味。就像一场沉溺的梦境,梦中喜乐交织,大梦初醒,惊觉一切化为虚无。
可他已经许久不曾做过美梦了。
思及此,周璟奕不觉握紧酒杯,眉宇间染上了一抹悲色。
“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周璟奕回神,淡声答道:“我却非本地人,只是经商到此,听到老人家的唱调,见是酒肆,一时起意想喝杯酒便进来了。”
沈翁点点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怪不得,小老儿我这素日里鲜有人来,也就只有你这外乡人来看个新鲜喽。”
周璟奕回味起刚才的那杯酒,又看了眼沈翁,直觉此人不一般,这酒像是早就备好的,也不一般。“您的酒很特别,我此前从未喝过这种味道,实在稀奇,可不知因何这酒肆如此冷清啊?”
沈翁大笑一声,仰头灌了几口酒,方才回道:“我这酒名为百味,百人百味,可若是人人都是一个味道,自然就无人光顾了。”
“公子此番喝出了有别常人的味道,想来便是这酒的有缘人了。”
不承想,这酒竟还有如此门道,果真不一般,就像这永安,麻雀虽小,却是个卧虎藏龙之地。
周璟奕觉得有趣,指腹摩挲着酒杯,神色却不经意间冷了下来,状似无意地落下一句话,“如此说来,这酒倒颇有一番知晓人心的作用啊。”
沈翁探身与他对视,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意,深邃的沟壑之下,似隐藏着难以寻觅的东西,悠长而深远,一眼望不见底。
“公子若有心,自会达成心中所愿,不过个中滋味,只有公子一人得见了。”
周璟奕从百味酒肆离开后,回想沈翁的那番话,知他话中有话,却难解其义,深思之下,竟连随身携带的香囊掉落都未曾发现。
那个绣着花开并蒂的香囊似乎意识到自己被遗落,内中的香气随风四散,擦肩而过的瞬间,便被一人拾去。
那人看着这枚香囊,竟觉莫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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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的天!我终于更新了!前几天一直在捋一个剧情,一直没能更新,今天终于写出来了!下章后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