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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薇的信
沈姨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估摸着是去看皮影了,阿韫停下脚步,从桦繁手里接过小沐,小沐已经困乏的睡着了
“我来,你牵着我,抱着他不方便。”
桦繁牵着阿韫的手,两双手掌相互温暖,好像透着一种暧昧的气氛,阿韫忍俊不禁,又隐忍不语
小心翼翼的握着桦繁的手,害怕将她的小手弄疼了,两个人走进皮影坊,里面高朋满座,目不转睛的看着皮影戏
桦繁抬头看见沈姨他们在二楼,抱着小孩也不大不方便,桦繁便向他们告辞,先带着阿韫回去了
在路上,偶然会听到路人夸赞:“瞧瞧,这一家人真是郎才女貌,幸福美满啊!”
听的桦繁脸蛋微红,一直憋笑,幸好阿韫看不见,不然自己的脸肯定更红
殊不知阿韫一直看着,心里比蜜还甜,若不是为了不被发现,阿韫都快笑出声了
桦繁看见前面有卖鞋子的铺子,拉着阿韫走了进去,让店家给阿韫量脚买鞋
桦繁精心挑选,选了双精美的鞋子,再回头看着阿韫的气质,配上这双鞋子
正好,可阿韫双耳赤红,在店家招呼着后打包好鞋子离开
“你,为什么给我买鞋?”
带着些紧张和些许期待的语气,期盼着桦繁的回答,阿韫的心脏怦怦直跳
在禹勤,给男人买鞋子就是要做他妻子的意思,所以阿韫紧张的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眼神有些窃喜的看着桦繁,一种隐忍与试探在疯狂作祟
“因为你的鞋子有些磨破了,今日正好给你买的。”
阿韫内心激荡,她在撒谎,她之前为什么脸红?现在又给自己买鞋子,给自己买鞋的人是桦繁,是她
看着她拉着自己穿过人海,阿韫觉得十里长街灯火通明,也不过尔尔,抓着桦繁的手也不知不觉的紧了些
眼中留下的身影只有桦繁
回到院子内,多了许多清净,阿韫安顿好小沐,桦繁拉着他走到院内,坐在寂静的长亭上,拿出几坛上好佳良美酒,递给阿韫一坛
“我以前没喝过酒,一直想尝尝,现在陪我喝喝呗。”
阿韫看着眼前的这坛酒,有些为难,自己不爱饮酒,也很少喝酒,但看着桦繁,盛情难却
酒过三巡,桦繁一脸醉意
“来,一醉解千愁。我,我告诉你,只对你一个人说。其实很久以前我是一个被收养的人,那家主人对我极其严苛,她女儿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音律舞乐都极好,而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在我成长的那段时光里,度日如年。盼望着早日长大,逃离她。也在那时郁郁寡欢,认为自己若是男孩,我就不会被抛弃,所以我特别喜欢偷偷看军事书籍,在那段黑暗的记忆中,书成了我的解药,而她就像是魔鬼一般,让觉得自己自惭形秽,无形的压力逼迫自己承认,自己永远不如她那过世的女儿,她的拳脚相加让我对她彻底失望,生活也仿佛一眼尽头。可,有一日,我读到一句诗“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诗顿时让我重获新生,没有人在世愿意自己成为别人的替代品,我们尽可能超越自己便好,何须追逐别人的脚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乐而为活,活而为乐,哪需要那么多烦恼啊,所以啊,我释然了。你呢?你看起来也好像有许多心事,我知道你的性子,自然是不愿意与我吐露心声的,但,还是希望你能开心释然,你啊,要多笑,多说话,大家都是一家人啊。”
阿韫侧着脸,脸蛋比桦繁的还要红,他听到桦繁的话,心里暖暖的,是自己从未想过的,幸运的能够遇上这么一个人,她带给自己的从来都是尊重,是一种让自己莫名放松,莫名吸引的感觉,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是她为小沐熬药烫伤的手,是去寺庙给自己祈福,还是义无反顾的去河里救小沐,是在院子里面抱着小沐荡秋千,也许就是遇上她的时候吧
阿韫静静的看着桦繁,桦繁的眼角含泪,听着她诉说过往,心中竟也涌出难受之痛,在沉默中吐出言语
“我不爱说话,是怕说错话,祸从口出,我的一生也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希望有朝一日,畅所欲言,与你把酒言欢。”
说着,阿韫红着脸庞看着眼前的桦繁
却见桦繁带着醉意靠近阿韫,一股淡淡的腊梅香又涌入阿韫的鼻息,见她眨巴眨巴眼,看见阿韫的身子在摇晃,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抱着坛子笑了起来,继续喝酒,喃喃自语:“现在你不用担心了,我们此时就可以把酒言欢,不怕,不用怕说错话。其实,我以前也有过这种恐惧,不过,我一直在告诫自己,做自己就好,只要不要受到别人的影响,不去在意别人的言语,我们便永远是我们。其实,我也特别害怕,害怕成为她那样的人,成为一个疯子。”
阿韫沉默着,没有说话,现在不是能够畅所欲言的时候,等自己强大起来,再无所顾忌时,一定要与桦繁畅所欲言,还要带她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淡黄色腊梅在夜中开的茂盛,整座院子花香肆意,这便是桦繁身上的味道,桦繁抱着酒坛子睡着了,阿韫抱起桦繁柔软的身子走进房间,小心翼翼的轻拿着被子温柔的盖好,看着烛火下的桦繁,阿韫露出笑容,眼睛却湿润了
走出房间关好门,看见天空外,仍然有绚丽多彩的烟花绽放,阿韫的眼里却是悲伤,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离开了,这之后的日子,便是厮杀与复仇
回到房间里面,看见放在床板上的鞋子和熟睡的小沐,阿韫满眼温柔,拿着鞋子,心里十分踏实,细细的摸索着上面的花纹,这个夜被一股缠绵的爱涌入
在禹勤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卿拂安,披散着发丝,紧闭双眼,脸上毫无血色,干涸的嘴唇,垂着的手,被医师扎着针灸,细细的银针扎在身上,却不如卿拂安心中的痛楚
这时才被送回到城中的卿拂熙,担忧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卿拂安,泣不成声,难以置信,这曾经气宇轩昂的阿兄,竟然变成现如今奄奄一息的模样
“怎么会呢?怎么会怒火攻心啊?不就是打了败战吗?”
旁边的将军鄙夷的看了眼公主,眉毛都快皱到一起去了,脸上伤痕累累,这一处处伤疤都是浴血奋战杀出来的,听到卿拂熙的话,怒火中烧
“公主殿下可还是没有感受过战争啊,不就是一场败战?这是数万士兵用血厮杀出来的一条活路,若不是你,我们会白白丢了城池,战无不胜的拂安殿下会沦为别人的笑柄,你觉得这只是一场比赛输了而已吗?”
卿拂熙刚刚还哭唧唧的,霎时变得气愤,感觉到自己竟然被一个武夫羞辱了,自己不就是说错话,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将军,你说话的态度可要给我放尊重点,我可是公主,就连南顾都毕恭毕敬的讨好我,你现在是什么语气?现在还轮不到你来大呼小叫。”
将军更是不屑,继续冷嘲热讽,不拿正眼瞧着卿拂熙,冷哼一声:“还公主了,若不是殿下以及士兵们拼死一搏,你不过是个冢中枯骨,还在这洋洋得意。南顾看的可不是你的面子,是看在我们的份上,饶你一命罢了。”
卿拂熙恼羞成怒,用手颤抖的指着将军的头:“你,你!”
半晌却也说不出一个字
“殿下醒了,你们莫要吵了。”
卿拂熙立刻委屈的跑到卿拂安床边,跪在卿拂安的床下,伤心的看着卿拂安的脸色,苍白无力,就连气息也不如曾经轻快,卿拂安看着卿拂熙泪流满面,心疼的说到:“平安回来就好,莫要再惹事了。”
卿拂熙哭着点头,没有一个不字,对于阿兄的话,卿拂熙从不反驳,其实卿拂熙也知道,因为自己丢了城池,对于卿拂安来说是一件丢人的事
“殿下,这信。”
旁边的侍从纠结的将这信递在卿拂安面前,这封信对于此时的卿拂安来说,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
卿拂安颤抖着双手接过信,费力的拆开信纸,上面的字摇摇晃晃,怎么也看不清,卿拂熙擦拭着双眼残留的眼泪,看见卿拂安眯缝着双眼,企图认真的看清这纸上的字,可是无论如何,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色怒目,面容凌重,一种无力的惨败感,在此时涌入心间
“阿兄,我替你读。”
拂安虚弱的点头
“拂安,当收到你写信给我时,我真的很欢喜,这是这么多年第一次给我写信,可见信中所诉,顿觉晴天霹雳,久久不能平复。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蓦然回首,你已不是当年那少年安郎,物是人非,山长水阔,触处思量遍。嫁给南顾皇帝之时,我心忧伤,不知何往。原以潦草此生,悲中寄往生,可南顾帝非我所忧,他尊重我的意愿,从不僭越,知我喜,感我悲,这是我从未感受过的爱,没有带有一丝利益的爱。他带我去赏荷花宴,去云顶放飞山灵雀,我终于明白何为爱,何为自由。如果你是我曾留恋的夜中明月,那他便是我生命中的冬日暖阳,可一想到这些,再看到你的信,我便又增伤感。六年前,帝后以同样的方式威胁逼迫我远嫁南顾,现在你以同样的方式逼迫我杀掉南顾帝,可这一次,我却比年少时的自己更任性了,我知道我的存在轻如鸿毛。所以南顾死,我便死,原谅我拒绝活着同你回去了,因为这里有我的爱。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荏薇,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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