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

　　顾田宇醒来已经又是第二天，林月已经恢复很多有力气下床活动了。

　　从她能下床开始就一直守在顾田宇的床边，几乎没怎么挪动过。

　　姜恺只能嫉妒地在旁边看着，手里的苹果一次又一次被他削断皮。

　　终于完整削完后本来该把苹果给林月的，但是傻了一样真正的苹果被他丢到了垃圾桶里。

　　递出去的手上只有一圈短短的苹果皮。

　　姜恺吓醒，意识到自己不该一直待在这里，继续下去指不定要做出更加无法理解的事情。

　　“姐姐，我下去买饭。”

　　时间是早上十点左右，这个借口一听就是借口，林月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继续问他，点了点头甚至勾着嘴角笑了笑，“嗯，去吧。”

　　姜恺觉得不到如释重负般的解脱，反倒觉得心脏被一卷薄膜一层一层缠绕住，快要窒息了。

　　失落地点了点头，他提出的要离开总不至于他又要留下。

　　出门后姜恺回头看了眼，林月正用湿棉签给顾田宇补充水分，姜恺觉得自己是个小偷，还是一个失败的小偷。

　　偷不到最珍贵的宝藏，又逃不出去，藏在暗处依旧还贪婪地看着。

　　摸出一支烟，想要点，想起是在医院的走廊。

　　姜恺落寞地下楼，顺着安全通道一步一步走下去，八楼倒也不是很高，很快就到了大厅。

　　他没有离开，绕到了医院背后的停车场，坐在附近的长椅上后终于点着了烟。

　　姜恺不喜欢抽烟，抽得最猛的是毕业那年，抱着所有期待跑到B市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人的时候。

　　当时也是这么无助，找了所有可能知道的人得到的回复都是不知道。

　　林月就和人间蒸发一样，完全没有了消息，姜恺很后悔，后悔没有像个变态一样确认林月来到B市，确认她上班的公司，确认她住的地方。

　　完全被骗了，就只是在欢送会上林月的一句客套的‘以后到B市找我’就傻傻的信了。

　　甚至像个傻子一样跑到她说的那个公司蹲了一个星期才肯相信林月真的不在这里。

　　林月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喝醉后就完全记不住的骗子，把他骗得团团转的骗子。

　　烟慢慢燃尽，姜恺长长叹了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睛在长椅上靠了一会儿。

　　从那天起他基本没合眼，这么一靠就睡着了。

　　长得好看的人有很大的一个坏处，疲惫很难上脸，就像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疲惫容易展现在脸上的人也会得到更多的关注。

　　不会哭的孩子只能自己躲起来舔伤口，好可怜。

　　学着撒娇才获得的一点点关注，原本让姜恺感到了满足，但见过林月对顾田宇的重视后那点关注似乎显得有些可笑，而姜恺本人似乎也太过可怜。

　　等他睡醒太阳已经照到腿上，热乎乎的。

　　姜恺捏了捏山根的地方，试图清醒一些，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睡了一个多小时了。

　　纠结，姜恺皱着眉头看手机，片刻后叹息一声站起来朝医院门口的方向走去。

　　半个小时后姜恺提着午餐站在病房外面。

　　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后还是选择不要逃避，但是，亲眼看到后姜恺又失去了开门的勇气。

　　顾田宇醒了，林月激动地抱着顾田宇在哭，而顾田宇费力抬着胳膊轻轻拍着林月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眼神出乎意料的温柔。

　　“麻烦让一让。”

　　护士推着车要进去，姜恺如梦初醒般收回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在护士要开门前喊住。

　　“你好，我突然有点急事就不进去了，能麻烦你帮我把东西送进去吗？”

　　姜恺脸平时很臭，但是有些时候他笑起来又很傻，加上因为难过还有些委屈的模样，护士愣愣地接过东西。

　　“谢谢。”姜恺道谢后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护士摸不着头脑，开了门进去，“这个是一个男的让我送进来的，他有事儿先走了。”

　　接着从车里拿出顾田宇的药，“饭后半小时吃，如果很疼，疼到忍不了可以去护士站要一颗止痛药，但不建议，如果能忍得了尽量忍着，可能会不利已伤口恢复。”

　　顾田宇乖乖点头，“谢谢医生。”

　　林月拿着午饭心里不安，“你好，送饭的人离开很久了吗？”

　　护士摇头，“刚刚走的，都到门口了，不过看起来脸色不好，大概是真有急事儿。”

　　林月失落点头，“谢谢。”

　　护士离开，顾田宇看了眼林月，“干嘛？一副死了男人的表情。”

　　林月抬头瞪了他一眼，“闭嘴。”

　　“哎，刚刚是谁抱着我哭啊哭啊哭的，把我病号服都哭湿了，现在又这个样子。”顾田宇评价，“一点都不可爱。”

　　林月不搭理他，帮他架好小桌板，把饭菜摆好。

　　顾田宇的手倒是没有严重的伤，但是现在还有些无力，吃饭也是林月喂的。

　　林月一脸苦相，顾田宇啧了一声，“干嘛啊？吃的明明是小炒肉，怎么有股苦瓜味？”

　　林月还没听出来是在调侃她，换筷子自己吃了一口，“没有啊？你是不是舌头坏了？”

　　顾田宇无语地看她，林月慢慢反应过来，报复性地喂了超大勺米饭。

　　“你要噎死我？给我汤！”

　　伺候顾田宇吃完林月才匆匆吃了两口，饭菜都冷了，她也没胃口，吃了两口就开始收拾。

　　“喂，给我找个护工吧？我一没成亲大小伙子让你照顾不合适吧？”

　　林月白他一眼，虽然知道顾田宇是不希望她太累，但是还是忍不住摆脸色。

　　“真的，我这上厕所也得人帮忙，多不方便啊。”

　　“知道了，闭嘴吧。”

　　顾田宇扑哧一声笑了，“喂！又不是我把人赶走的，干嘛把气撒我身上？”

　　林月拿了个苹果给他削皮，不说话。

　　顾田宇摇头叹气，“我的命真苦啊。”

　　等了半天的苹果一直没吃上，顾田宇再看，苹果已经变成一只猫的模型。

　　这是林月的另一个习惯，她心里揣着事儿不愿意讲的时候就爱干这事儿。

　　他醒后林月已经一边哭一边骂一边把姜恺如何如何救他的事情一一说了，顾田宇意识到自己欠了姜恺一大个人情，但是总不能就这样就把林月交出去吧？

　　反正算账不是这么算的，各论各的，他救了自己，但是不妨碍他还没让自己放心把林月交给他。

　　“你喜欢他？”

　　这话该死的耳熟，顾田宇有些心塞。

　　林月一心一意雕刻着手里的猫，并不搭理人，顾田宇习惯了。

　　“你知道我担心什么，说实话我不同意。”

　　他扭头看了眼林月，眼里满是无奈，谁能想到这样冷淡的林月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呢？

　　你喜欢他？这句话顾田宇以前就问过一次。

　　当时他们都还小，家里也还没有出事，林月的性子没有现在这样冷，虽然话少但是人人都夸她乖巧可爱。

　　顾田宇大了林月三岁，也大了林月三个年级，虽然他们都一起上下学，但是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所以等顾田宇察觉到异常的时候已经晚了。

　　乖巧的林月瞒着所有人偷偷谈恋爱了，和一个外校的混小子。

　　顾田宇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谈恋爱的时候都会变成傻子，但是林月是这样的，傻到他恨不得那针筒把脑子里的水抽出来。

　　“你喜欢他？”顾田宇很生气，这句话是咬着牙齿问的。

　　林月明显眼神慌乱，是不小心被人看穿秘密的慌乱，“别告诉我爸妈。”

　　“怎么认识的？”

　　林月单纯极了，居然还脸红了，吞吞吐吐才说明白，“上次你放学约了球赛让我先回去，路上碰见的，他帮我赶走了那些混混。”

　　顾田宇都听笑了，多俗啊，多俗的桥段，就把林月给骗到手了，顾田宇恨不得立刻把那小子拉过来揍一顿。

　　“他对我很好的。”

　　看吧，已经傻了，顾田宇捏着拳头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

　　“怎么好了？你说说看。”

　　林月害羞地摇头不愿意说，“你别问了，我不就是谈个恋爱吗？又不是闯了多大的祸？”

　　“就算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他李绪的名字你不会没听过吧？我甚至还跟你说过吧？他这个人多靠不住，他谈过多少对象？你不知道吗？”

　　林月还生气了，就因为顾田宇说了李绪几句坏话，足足和他冷战了一个星期。

　　顾田宇实在气不过堵着李绪骂了一顿，结果李绪那孙子还去和林月告状了，冷战又持续了一个星期。

　　当时顾田宇已经高三了，很多时候时间和林月不凑巧，李绪那龟孙子就是借着这机会上位的。

　　林月已经傻了，顾田宇想把林月的脑子劈开看看里面是脑子还是豆腐渣。

　　李绪除了一张小白脸和一口恶心死人的气泡音还有什么？

　　要贞操没有，要男德没有，要体贴没有，要什么都没有，纯纯一个渣男，众所周知的渣男，靠着一张脸就骗走了林月。

　　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告诉家长吧？林月得恨他一辈子。

　　除了警告李绪和提醒林月，他没有别的能做。

　　就因为天天在林月面前拆李绪的台，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很多次他去找林月，林月都不想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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