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你们宅斗，我种田

　　“兰哥儿呢？”王仪见碧月一人回来，朝她身后瞧了瞧，确认院子里没有兰哥儿的身影，而她面色也不大好，又问了句，“怎么了？”

　　“被老太太接去西院用饭了。”碧月回着话，见王仪盯着她看，斟酌了一下，如实道，“连环二爷也一并去了。说是老太太得了两只野鸭，想着儿孙，实则是宝二爷在学堂闹了脾气，非得和姑娘们一道读书，把林姑娘气哭不说，咱们兰哥儿去捡书本，被他推了一把，磕到了额头。”

　　“严重吗？”王仪忧心地问了一句，碍于礼法和情面，不好硬闯过去，思量了下，对碧月道，“你去盯着些，西院一撤桌，你就把人带回来。不亲眼看看，我不放心。”

　　素云取了饭菜回来，得知了情况，目送碧月出去，摆好了饭菜，伺候着王仪用过饭，捧水给她漱口之际，低声跟王仪吐槽道：“老太太、太太总拿宝二爷年岁小回护包庇他。我瞧着他就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早几年老太太娘家情况不大好，又是闹分家，又是死人的。老太太可怜云姑娘没了爹娘，跟着后娘日子难过，接过来养在跟前。宝二爷待她如何，青眼相加，爱重得不行，那时候史家还想让云姑娘嫁宝玉，咱们太太挂了脸子，嫌她没爹娘，不乐意，老太太把人送了回去。怎么不见宝二爷将人挂在嘴边了，林姑娘才来多久，就要与她同吃同住的，反倒闹得林姑娘没了规矩一般。”

　　王仪嗔了她一眼道：“宝玉是好是歹，与你我也不相干，劳驾不到你操心。你说什么嘴，小心隔墙有耳，叫人听去了，看有你的好果子吃。”

　　素云撇嘴道：“就是叫咱家太太、老太太听去了，我也不怕。谁个不知道咱家里是没钱，看上的林家的那注大财。可林家这注大财却不是那么好拿的。林姑娘那般情况，族亲无靠，孤女一个，林姑娘绝无可能放任大宗本支绝嗣的，她定是要承祀的。”

　　王仪原本对林黛玉和宝玉的情况持着吃瓜的态度，更多的是冷眼旁观，且不说她是个宝玉的寡嫂，贾母、贾政和王夫人都健在，轮不到她操心，便是三人都嘎了，也轮不着她操心。

　　她已经弄清楚了情况，李家因文字狱的缘故获了罪，她爹李守中吞金而亡，李家落得个抄家流放的下场。便是皇家开恩，作为姻亲的贾家却是要割袍断席，少有往来。

　　贾珠因此受了牵连，为了保全家族，投井溺水身亡，族谱上不说除名，却已非嫡子，只是对外没辟谣罢了。如今连个正经的祭奠都没有。

　　她与贾兰母子二人在这贾府里，是边缘得不能再边缘的人了。

　　如何能管宝玉的事情，只怕多说两句劝谏之言，都要被人在背后嘲笑不自量力呢。

　　奈何她如今开出了个“拯救林黛玉”的主线任务，便是硬着头皮也得上几分心，了解一下林黛玉的情况呀。

　　“外头都说了些什么？”王仪略表现出点好奇，瞥了素云一眼，又道，“宝玉又不差，怎么一个个都觉得咱家占了林家大便宜似的。”

　　“奶奶这些年是心思全放在兰哥儿身上，把日子都过迷糊了。”素云只当王仪还是原主此前那等时不时犯一回妄病，有些糊涂了，看了眼外头，掰着手指头同她算道，“你看，承爵一事，将来是要落到琏二爷身上的，日后咱们这一房的当家人也是他吧。宝玉便是现在有老太太、太太疼着，礼法总不能不顾，让他当家，便是族里同意了，朝廷上也要议礼的。咱们这一房的长子，甭管大爷怎样，都是咱们珠大爷，长孙是咱们兰哥儿，实际上吃点亏，议礼却不输什么的。”

　　如此以来，宝玉既不是长房，也不是长子，也成不长孙，对外头人而言，也就占一个受宠。

　　受宠有什么用呢，一个男人于礼法上不占先，若是日后科举无望，那就要沦为小宗了。

　　要想保持身阶不跌，最好就是联姻。

　　王仪听着素云细数宝玉的不足之处，轻叹一声道：“咱们兰哥儿不过是庶出。”

　　素云道：“兰哥儿与环哥儿不一般，咱们大爷被太太养过，记过名，还有功名，不过是族里私下将他从太太那里除了名。他日，皇上开恩，咱们哥儿有了功名，这个庶字自不会有人挂念着。再退一步来说，即便如今这么着，在外头行走，咱们哥儿说是嫡出，除了个别人家，也没谁家真敢来府上打听内里的。”

　　也就是说，贾兰的嫡庶在贾府是属于一个不公开的秘密，外头人认他是嫡出，只要不碍着府上人的利益，谁也不会戳穿。

　　贾环因养在赵姨娘跟前，不用着意打听，谁也不会当他是嫡出来看待。

　　王仪听得这话，不由得蹙眉，都是贾府的子嗣，嫡庶二字便是天差地别。

　　她心中隐隐明白，伟人打破的是个怎样的旧社会了。

　　“到底还是比不上宝玉，不说别的，王家那边，咱们就比不上。”王仪依旧叹气，故作自怜地说了一句，引导素云继续说。

　　素云却不以为然道：“王家势大，要重视也是重视琏二爷，宝玉只是外甥，琏二奶奶却是王家的姑奶奶。就算是他娶了薛姑娘做平妻，王家那边也会更看重琏二奶奶。只要琏二奶奶不闹出什么事儿，薛姑娘也不过是她的帮手。何况薛姑娘嫁得进来，嫁不进来，还得两说呢。老太太更看重云姑娘，一早就把伺候过云姑娘的袭人给宝玉，为的是啥？还不是预备着让她给云姑娘当大丫鬟，日后做妾。”

　　王仪不意贾母这么安排人事，竟然有如此深的意思，咂摸了一下嘴道：“叫你说来，宝玉除了联姻，竟是一无是处一般。”

　　素云道：“宝二爷若是跟咱们大爷一般，读书有成，科举有望，入了朝堂，做了一方大员，不说官职多高，能跟咱们老爷这般，那自是不同。可你瞧瞧，老太太、太太把人养成了什么性子。我是极看不上的，爷们家家的不出去跟男人厮混，整日混在女人堆里，难不成还要夸他英雄气概不成？”

　　“功名利禄，有人爱。风花雪月，富贵闲人，也有人当嘛。”王仪倒没觉着非得人人都去当官才算是有出息。

　　素云却否决她的话道：“富贵二字看着轻巧，却最难得。富，你得有钱，贵你得有钱。不然，只富不贵，就跟薛家那般，就算是皇商，不一样得仰咱家和王家的鼻息。只贵不富，不用三代，一代就没落了。不说旁人家，就说咱家，琏二爷读书不成，光靠爵位，等老太太、老爷不在了，四王八公的门槛，只怕进都进不去。”

　　王仪想想素云的话，也不无道理，富贵人家都这么卷，寻常人家可怎么活呀。

　　王仪心中叹气，转而问道：“就算是宝玉礼法上不占优势，宝玉人才还是十分出众的，性子虽说被人宠坏了，读书却还是极好的。”

　　素云道：“我听说，正是因着宝二爷读书还成，林姑爷才没咬死让宝二爷入赘。论祖上，林家也是世代公卿，姑爷又点了探花，如今更是朝中新贵，皇上跟前的红人。不然巡盐史这等要差怎么会让他去？不说祖上，林姑爷的官也比咱老爷的官大。若不是林家没人，林姑娘身体又不大好，夫婿人选不好定，也不会这么着给她定亲，总要看几年，确认男方能成器才议定的。”

　　王仪压低声音道：“不是说林姑爷身体不好吗？”

　　素云指了指天，对王仪道：“不还有那位，和林姑娘的恩师吗？”

　　好端端的一双儿女情，牵扯上这么多事儿，真是叫人头疼。

　　王仪揉揉鬓角低声道：“可不许乱说。”

　　素云忙掩了嘴，却还是抑制不住八卦之心，又压低声音道：“不说谁的官大，谁的官小，就说林家的钱财。姑太太的嫁妆，这是明面上的，交由老太太管着，说是养林姑娘的，肯定少不了宝二爷的用度。我听老太太屋里的琥珀姐姐说，老太太叫鸳鸯点了物件，准备写单子，叫史家看看。宝玉这娶平妻的聘礼，也是林家出。就可见林家财大。谁也瞒不住的，还有一桩就是林家的祖产。林家几辈子的祖产，林姑爷再疏财仗义，也不可能全散给族人，尤其一些传家的物件，肯定是要给林姑娘的。”

　　千里为官，只为财。

　　林如海为官多年，如今还担任巡盐史，肯定有不少灰色收入。

　　王仪盘算了一下，林黛玉若是嫁过来，带来的财足以抵得上一个荣国府的家产了。

　　素云看王仪发愣，低声道：“都倒是抬头嫁女，低头娶媳。林姑娘这等身价，除了坐产招夫，只能夫婿兼祧。不然，光吃绝户，就能把林姑娘给害了。咱们府上看着豪奢，真要娶林姑娘，还真出不起聘礼。除非老太太、太太的钱全都给宝玉娶妻，这怎么可能？一家子还要不要过日子了？想拿林家的这注大财，宝二爷只能兼祧。说不定日后不成器，还要入赘呢。”

　　王仪玩笑道：“那日后可要好好抱抱林姑娘的大腿，实打实的千金。”

　　“有老太太在呢，轮不着咱们去染指。”素云说完，又加了一句，“奶奶不用担心我嫁过去，立不住跟脚。我爹娘特意打听过他家的情况，才跟媒人说奶奶给陪嫁五六百两银子。他家在聘礼上肯定是占不了先的，他又是家里的老二，我有银子，婆婆那里拿捏不到我。”

　　王仪意会了半天，才明白素云这般话多，说了恁大一串子话，不过是为了最后这段话，是在宽她的心呢。

　　王仪笑看了她一眼道：“叫你说的，林姑娘好似除了宝玉，没得人选似的。”

　　素云道：“人选大把，多的是富贵人家的次子愿意入赘、兼祧呢。关键得看林姑爷的寿数……”

　　她的话还没完，碧月带着兰哥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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