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20 章
没过一会儿,便听见小二从后厨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客官,不好意思,这临近年关,肉都没了,您看要不给您换一个?”
石流云奇道:“什么肉都没了吗?就算是过年,也不至于短缺成这样吧!”
那小二有些难为情:“咱们这与别处不一样,年底的时候镇上祭祀朱厌大神还得出一百只活鸡,十头活猪和十头活牛呢!今年光景不好,本来厨房里还有条排骨,谁知刚刚去厨房一瞧,才发现被那死猫给糟蹋了!真是不好意思!”
石流云咋舌:“一百只鸡,十头猪和十头牛!这什么大神呀,得道之人不是都以灵力维持身躯不死的吗,怎么还吃这么多!”
小二苦着脸:“小姑娘有所不知,这朱厌大神乃是前朝丰国的大将军,后来被咱们的开国皇帝和大兴的开国皇帝联合当时术士三百人才镇压在这秀山之下。只是他凶性未除,又想要挣脱镇压,总时不时搞出些动静来,整座秀山都跟着遭殃。那时候咱们灵渠刚开国二十年,秀山这地便地震了八十多次!那时候惨呐,听家里老人说,附近好几个村子人都快死完了,没死的也都跑了,秀山都被叫做修罗山了!后来是皇帝发了话,派了当年那批术士驻扎在此,又以祭祀安抚朱厌大神,过了七百多年这才逐渐好了起来。”
“您别瞧咱这镇子小,可咱们大都会些术法,就是因为是先前那批术士的后人呐!”
石流云听完,一阵唏嘘,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秀山镇,竟还有如此奇闻。她忍不住又问道:“既然这朱厌如此凶残,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还要弄得如此麻烦?”
那小二一时被问住:“这小的就也不知道了。或许陛下自有他的考虑吧!”
她还要继续追问,却被华章宜打断:“不过就是些传说故事罢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石流云只好讪讪地住了口,小二也识趣地帮二人换好菜便下去了。
二人快速吃完,华章宜便带着石流云去了二楼房间。他虽然此刻落魄,却仍旧有钱开了两间上好的厢房。石流云一走进去,便嗅到一股清清浅浅的幽香,十分好闻。
华章宜站在门外:“我就在隔壁,夜里有什么事叫我。”说罢,便帮她带上门,转身走了。
月黑风高,忌诸事不宜。
果然,半夜里华章宜被哐当几声桌椅被掀翻的声音惊醒。他急忙推门跑了出去,却只见隔壁石流云的房门大开,而她本人此刻正虚悬于一楼大堂中央,狂暴的灵力在她身侧疯狂涌动着,她伸出一只细瘦的胳膊死死掐住了小二的脖子,口中低低咒骂道:“什么狗屁东西!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那小二被掐的满脸通红,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求救声,四肢不断地摆动着,极力想要挣脱开来。
华章宜见状,急忙将一直藏于袖中的灵剑掷了出来,怎料此刻石流云灵力更胜平时,那灵剑未能靠近她便被狂暴的灵力碾碎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碎屑。
他皱着眉头,看来石流云是入了魔障,只怕一时是难以清醒过来。他有些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忽然想起先前石流云给他背的那段云卷心经,这毕竟是她师门道法,兴许起点作用。现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他只能先这样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了。
“道心平稳,以合天地。”
“一念恒长,始出我心。”
华章宜的声音中掺杂了少许灵力,在石流云听来便如洪钟一般在脑袋中炸开。她的手松了松,慢慢地跟着他一起背了起来:“心生万象,万象归心……”
“云动非云,心动由心;风回云舞,渺渺其形;忽如潮涌,忽如云奔……”她的手彻底松了开来,那小二掉在地上,大喘了几口气,连忙跑走了。
石流云双手抱住脑袋,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抽噎着喊道:“师父!师父……”她身侧的灵力顿时乱作一团,迅速将她包裹起来。
华章宜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暗自吃惊。按理说石流云生为妖身,又修习云卷心经,身上无非是妖气与流云清气两种灵力,可如今看来她身上的妖气与流云清气只不过是表象,其中暗藏着的是庞大而不知来源的其他灵力。那灵力古怪非常,似妖非妖,不清不浊,华章宜也看不出是何来历。正当他思索间,那股灵力又渐渐转成了流云清气,回到了石流云体内。
石流云“轰”的一声跌坐在地上。她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一时竟没有回过神,直到华章宜问她方才是怎么回事她才惊恐地叫了起来:“我杀了人!我杀了人!我……”
华章宜上前几步,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摇了几下:“你没有杀人!那小二已经跑了!”
她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我没有杀人……”
“到底怎么回事?”
石流云将身子蜷成一团,一口气闷在胸口,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华章宜大概是看她这副模样太过可怜,也没有追问,就在一旁静静守着。
过了许久,天色渐渐破晓,石流云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我原本在房里修炼,却不知道怎么又睡着了。我梦见我成了朱厌……”
朱厌状如猿猴,白发赤足,性情暴虐,残忍嗜杀。当初在丰国做大将军时,便因滥杀无辜被神女降罪。后来他假意悔改,实则变本加厉,随意给人乱安罪名,随后拉入将军府虐杀取乐,引得民怨沸腾。当时的丰国皇帝懦弱无能,只因兵权全在朱厌手中便任由其为非作歹,甚至连朝中官员被朱厌囚禁虐待也不敢多说什么。后来华凌(大兴开国皇帝)与洛子英(灵渠开国皇帝)不堪朱厌的长期压迫,反出丰国,遍寻四海,从各大门派纠集了三百术士终于将朱厌镇压在秀山之底。后二人瓜分丰国,划星川而治,一直相安无事至今。
“你可知,朱厌灵力深厚,根本无需进食也不会有事。那些祭祀的活鸡,活猪,活牛,是给他平日里杀着玩的……”她说到这里,只觉得内心又涌起一股滔天的暴躁与恨意。她想起方才手中捏着的那段脖颈,忽然没来由的感到一股莫名的兴奋,她伸出手,慢慢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万幸她这次没用灵力,华章宜急忙将她的手掰了开来。
“啊——”她喘着气,脸色茫然:“我怎么了?”
“你想找死吗?”华章宜冷着声音问。
石流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你还梦见了什么?”
“我还梦见……”她还梦见一名女子,就是在上次梦境里也出现过的那名女子。她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她长得很好看,皎若明月舒其光,婉若游龙乘云翔,一双眼睛如传闻中的暮霭湖一般幽深。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见了她却只觉得害怕。她好像一直在找她,问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她那时化作朱厌,心中又怨又怕,便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想要掐死她。对面那人却一脸平静,甚至还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不屑:“果然是魔心,还是如此顽劣!你隐藏魔气这么多年,又有什么用呢?”
她摇了摇头,觉得这些没什么好说的,道:“没有了,我就梦到这些。看来这里关于朱厌的传说都是真的了……”
“你在梦里,有没有见到丰国龙玺?”
丰国龙玺,乃是当年丰国立国之始,开国祭典上求来的镇国之宝。传闻此物是神女以半数月华大陆气运铸成,传于当朝君主,以正其位。后来此物被朱厌强要了过去,分成两半,缝在自己皮肉之间。华凌与洛子英合力攻打朱厌时,都装作已经得到龙玺的样子,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已经得了一半龙玺。双方彼此利用,彼此合作,又彼此欺骗,彼此忌惮,彼此防备,这才将国界定于星川,也不约而同决定留下朱厌性命。
石流云细细想了想,那两半龙玺分别被藏在了朱厌的前胸与左脚处,她正要开口,却猛然觉得不对:“是你!”
她一把站了起来,怒道:“是你故意带我来秀山,又在我房里放了安神香,让我入梦,就为了让我帮你找到龙玺的下落!是不是?!”
华章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我放的安神香不假,可我只是不敢相信有人能从梦中亲历旁人的生平。我怕你骗我,实际却是张皇后的人,才出此下策。我又怎知你一定会梦见朱厌?”
石流云惨笑起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在梦里早已对我了如指掌,我却只知你师从流云宗,要去千秋楼。叫我如何不生疑?”说罢,他伸手扶住了石流云:“你放心,我对你绝无恶意。只是既然你已梦见龙玺下落,我们何不顺势而为?”
石流云甩开他的手:“就算我告诉了你龙玺下落,你也拿不到的!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如就此别过吧。千秋楼我自己也能去!”
她俯下身,拾起导盲杖,就要离开,却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有人大喊道:“就是他们!”是昨晚那个小二的声音:“天师大人,小的昨晚亲耳听见那姑娘叫他五殿下,定是您要找的人!”
石流云听见了封天师的声音:“逆徒,竟跑来此处,让为师好找!”说罢,又号令众人道:“活捉华章宜,其他人格杀勿论!”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