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麓儿女传

作者:李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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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0 章


      六俊俞将归,十九岁,少年老成,宅心仁厚,最乐善好施,又习武成痴,成日专心致志勤学苦练,人称‘拼命六郎’,掌门人常夸他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姿,说再过上几年,他的功夫就可以跟四俊一争高下了;七俊就是最小的这位了,叫王世霸,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岁,因他年幼,从掌门人到其余六俊,无人不疼爱的,天赋又极高,不过掌门人曾说他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肯稳扎稳打,一味贪走捷径,训斥过他几次…”

      正说间,林镖师骑马跟上来说道:“少嚼点舌根,你不像跟少镖头的了,倒像跟总舵主的了,还不仔细些,回头被七少听去又该拿你煞性子了…”王镖头闻言皱皱眉头道:“是李世侄要听的,他此去多半要在岳麓山盘恒一阵子,正该告诉他各人的的脾气性格,预先做个准备…”

      不等说完,猗骏插嘴道:“是呀,林叔叔,王叔叔是被我缠不过才讲的,我很爱听呢,你也给我讲讲嘛,我久闻他们大名了…”林镖师见猗骏小小的人骑在高头大马上,风尘仆仆,心头一软,道:“也罢,横竖你去了岳麓山自然会知晓,别的人倒也罢了,你只别惹七少…”

      猗骏察言观色,心想这王七少才大我三岁,难道竟是什么惫癞人物不成,但怎么也是七俊之一,虽疑问多多,也只得应了一声“是”。那王镖头早打马上前,骑到前面去了,剩林镖师与猗骏同行。

      王镖师的一番话,俞氏及猗兰在车内也听得清清楚楚,不仅猗兰听得神往,连俞氏也听住了,心中默默盘算。猗兰见猗骏不吭声了,心下实在按捺不住,将轿帘一挑,坐到车夫身边,笑吟吟看着林镖师道:“林叔叔,龙掌门怎么没有女弟子呢?”

      林镖头见猗兰笑靥如花,便陪笑道:“侄女有所不知,龙掌门虽以剑术闻名,却也好读四书五经,只因他出身武术世家,不然现在只怕是位举人老爷了…”猗兰闻言蹙眉不语,那林镖头继续说道:“因此掌门人认为女子当以德容言工为重,相夫教子,侍奉公婆,虽岳麓山上亦有女子,龙掌门却从不收女弟子,连自己的宝贝女儿,也只是跟着龙夫人学了几招…”

      猗兰初听龙掌门如此腐儒气派,完全不像自己心中想象的武林高手,心中早老大不开心了,及听得说龙夫人会武功,心中大喜,问道:“龙夫人也会武功?还教了她女儿?”林镖头笑道:“正是,龙夫人是龙掌门的同门师妹,武功不弱呢,但轻易不收徒弟,早年收过一个女弟子,此外就只教了她女儿…”

      猗兰闻言有点失望,正待继续问那女弟子的情况,俞氏在车内发话道:“兰儿,还不回车里来,净问这些有的没的…”猗兰吐了吐舌头,虽嫌坐在车中气闷,却不敢违拗母亲,乖乖坐了进去。

      俞氏隔着轿帘问道:“林兄弟,怎么七俊中只有一人成家了呢?”林镖师笑道:“嫂夫人有所不知,岳麓派规矩大得很,掌门说习武之人须打熬力气、抱元守一,不宜早娶,因此得过了廿五才好婚配,又让他们在廿五这年出师,有愿留在岳麓镖局的,可以留下,不愿留的可以自谋出路,掌门并不阻拦,只要在外面别堕了岳麓镖局的名声就好。”

      俞氏又问:“听你的意思,岳麓派跟岳麓镖局并不是一拨人?”林镖师笑道:“嫂夫人明见,岳麓派就只龙掌门与七俊,镖局虽也是龙舵主开的,但里面人手就多了去,连在下如此不才也得以进入,实在惭愧。”他虽连道惭愧,脸上却神采飞扬,显以进岳麓镖局为荣。

      俞氏道:“林兄弟过谦了,岳麓镖局人才济济,林兄弟自然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如此谈谈讲讲,一天早又过去,一行人找客栈用餐歇息不提。俞氏本来唯恐魏锁派追来寻仇,如今不见丝毫动静,估计他们是怕了岳麓派,心中一块大石头渐渐放了下来。

      第三天依旧不见任何异状,猗骏猗兰继续找镖师聊天,岳麓山上有名的人物,姊弟俩已知道了一大半,恨不得插上翅膀这就飞上岳麓山去。第四天一行人已到达衡山。

      衡山,又名南岳,是五岳之一,《诗经》中“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南山”即衡山。南岳之秀,在于无山不绿、无山不树,处处茂林修竹,终年翠绿;奇花异草,四时飘香,自然景色十分秀丽,因而又有“南岳独秀”的美称。清人魏源《衡岳吟》中说:“恒山如行,岱山如坐,华山如立,嵩山如卧,惟有南岳独如飞。”

      衡山山势雄伟,绵延数百公里,号称有七十二峰,层峦迭嶂,气势磅礴,唐代文学家韩愈诗云:“祝融万丈拔地起,欲见不见轻烟里。”这两句诗既写了山巅祝融峰的高峻、雄伟,又写了衡山烟云的美妙。登临其上,可见北面洞庭湖烟波渺渺,若隐若现,南面群峰罗列,如障如屏,东面湘江逶迤,宛如玉带,西面雪峰山顶,银涛翻腾,万千景象,尽收眼底。

      衡山的烟云可与黄山媲美。猗兰猗骏在山上,忽然云雾升起,转眼之间,清晰可见的一座座山峰,竟被一团团烟雾笼罩住,渐渐隐去身形使自己也感到象在腾云驾雾,只觉得一缕缕、一团团的青烟白气,荡于胸前,流于指隙,似乎伸手可捉,可又什么都捉不到。突然,一阵清风拂面而过。风过处,天空便由灰而白,由浊而清,浓雾消散,远处的山峰又清晰可辨了。

      猗兰猗骏初到衡山,观此风景,只觉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连俞氏都忍不住挑帘观景,李天成在轿旁叩马同行,谈论风景。

      史烈本来一直在前高谈阔论,此时却脸现忧态,众镖师也神情紧张,暗暗戒备。忽听车队后铃声响起,两匹快马掠了上来,猗骏眼尖,一眼瞥见骑上乘客都着蓝袍,定睛一看,正与那晚高者矮者所穿相同,顿时吓得浑身血液似乎凝固,勒马退到李天成身边,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爹”。李天成也早看见,脸色铁青,道:“你在这守着母亲。”纵马上前去了。

      不一时那两匹马掠过车队,径向前奔去了,此时猗兰和俞氏也已看见,猗兰惊得面无血色,俞氏则双眉紧锁,将猗兰拉进车去,放下车帘。不一会又有两匹马两个蓝袍乘客掠过车队往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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