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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非昨（三）
“徐师姐，你怎么也认为掌门是错的呢？”林双双忍不住问道，“每次说起此事都是这般，我看她就是想赢想疯了。”
沈星遥听到这话，眉心微微一沉，瞥了一眼林双双，淡淡说道，“我若真喜欢得胜的滋味，一定每日都找你比武。何须上那演武场？”
“你……你欺人太甚！”林双双被她嘲讽，当即涨红了脸。
“我再说一次，我不回去。”沈星遥说完这话，即刻转过身去。朱碧情急之下拔腿便追，不想扣在手里的剑鞘却被一旁的凌无非夺了去，横在她眼前，拦住去路。
有话好说，别冲动。”凌无非说完这话，已将剑鞘横了过来，双手奉还。
“你又是什么来路？”朱碧正在气头上，听见外人插嘴，便如火上浇油，嗓音顿时抬高了几分，“为何三番四次拦我的路？”
“姑娘勿动肝火。”凌无非略一凝神，淡淡回道，“在下只是觉得，几位既是同门，也无须针锋相对，或许这其中有些误会，与其各说各的，倒不如冷静下来，换个地方坐下，好好说话。”
朱碧闻言，眉心又沉了几分，然而局面僵持，虽恼他插话，也不得不听从建议，带着林双双同三人一道，寻了处僻静的茶摊坐下。
然而话不投机，朱碧没说几句，得到的仍是沈星遥毫不留情的回绝。
“沈星遥！”朱碧赫然起立，“师父一心为你，你究竟是为何，如此不识好歹？难道非得要她亲自来求你，才肯同我们走吗？”
“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我如今已是自由身，仍得听任你们安排。就算非要我回去不可，也得给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吧？”
“沈星遥，你不要这么不知好歹，”林双双道，“我和朱师姐千里迢迢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在这乱撒闲气的。”
“我撒闲气？”沈星遥忍不住发笑，“林双双，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不管在哪都能这么不着调？几个月没见，指鹿为马的本事，可是一天比一天高，都快超过你的武功了。”
“沈星遥！”林双双怒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你再嘲笑我，我要你好看！”
“朱师姐，话不是像你这么说的。”徐菀岔开话头，正色说道，“师姐要不要回去，自有她自己的考量。你们如此逼迫，全员不顾她所想，又算哪门子对她好？就算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们也当先回去禀报顾师叔再做定夺，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
凌无非身为局外人，坐在一旁等了半天，也没听着师姐妹几人商量出个结果，见朱碧又要发作，略一沉吟，忽然开口道，“朱姑娘一直坚持让星遥回去，只是因为令师的一句吩咐吗？”
“当然。”朱碧说道。
“那么扶摇殿的镇殿使，可否做得了洛掌门的主？”凌无非又问。
朱碧顿生警觉：“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如果星遥回去，又遭驱逐，或是其他惩罚，你们的师父又可有应对的后招？”
不等朱碧回答，他又接着发问：“即便没有任何惩罚，勉强让她回去，继续遭受冷遇。她所受的委屈，又由谁来承担？星遥眼下若答应你们回去，在旁人眼里，便是她主动为之，更是被迫承认了当年叛出师门种种，都是她无理取闹。从前坚持的一切，更是虚妄，如此一来，往后她在师门，又如何抬得起头？”
“掌门不会不讲道理。”朱碧生硬回道。
“可就如今情形来看，事实恰与诸姑娘所言相反。”凌无非气定神闲，“哪怕是你们刚才的言语间，你与林姑娘二人也早已认定，星遥品性不端，自负任性。同宗姐妹尚且如此，更何况旁人？”
林双双忍不住开口：“你不要冤枉我师姐，她才没有……”
凌无非毫无兴趣听她解释，而是直视朱碧，正色说道：“此事说穿，不过是你担心办事不利，受到责罚，才会如此咄咄逼人。你想成全自己，又有谁来成全她？”
他字字珠玑，说得朱碧毫无还嘴余地。坐在一旁的沈星遥听完这话，心下一时感怀，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你不要以为把我师姐说成坏人，就能混淆视听。”林双双撇了撇嘴，拉过怔怔不言的朱碧，嗫嚅说道，“师姐你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我们才不是那种……”
“不必说了，”朱碧面色沉重，缓缓看向沈星遥，道，“倘若你也这么想，我没有其他话可说。但我始终认为，师父之所以会这么做，一定是想保护你。你若执意不肯同我们走……那就好自为之吧。”言罢，便即转身走出茶摊，头也不回。
林双双也飞奔跟了上去。
“走吧。”沈星遥心中顾虑被凌无非方才一番话说得清清楚楚，虽怀感激，却也算不上有多么好受。她起身走到茶摊外，远远看着一双师姐妹的背影，怅然停下脚步。
“师姐，你在想什么？”徐菀上前问道。
“说不上来。”沈星遥缓缓摇头，“这件事实在是很古怪，师父她……为何突然要我回去呢？”
“也许……”徐菀猜测道，“是掌门后悔了，但这话又不能自己说，只能借顾师叔的口……”
“只是如此吗？”沈星遥眸中疑云仍未散去，“我看不简单……罢了，一码归一码，还是先查清你失忆的根源再说吧。”
另一头，朱碧赌气似的走出很远，忽又停了下来，一把拉住林双双道：“糟了，刚才走的太急，忘了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啊？”林双双不解道。
“你知道与她们待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林双双被她问住，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他刚才……好像一直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师姐，你是不是觉得那个男人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朱碧摇头道，“但我们为了一个不相干之人所说的话，便负气回去，决计不妥。何况阿菀也在这里，三个人神神秘秘，没准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们。”
“还能有什么事啊？”林双双抓耳挠腮，“其实我觉得，那人看起来一身正气……应该不是坏人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朱碧略一思索，断然摇头说道，“不行，我不能因为在气头上便不管星遥安危……不论如何，都得跟上他们看看。”
“可是……咱俩加起来武功都不如她呢，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你就这么讨厌星遥吗？”朱碧说着，忽然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即刻沉下脸色，道，“刚才你一直试图用言语激怒他们，是不是根本不想让我把星遥带回去？”
“我没有……”林双双心虚地低下了头，“只是觉得，她不在师门，眼里边清净多了……当初她还在扶摇殿的时候，就处处压你一头，现在好不容易走了，扶摇殿里武功才能最高的，同辈弟子里只有你了，这有什么不好吗？非得让她回去，接着压你一头吗？”
“林双双！”朱碧听罢大怒，喝道，“我竟不知，你抱有如此私心！只因你技不如人，便要将所有本事高于你的通通驱逐是吗？要是人人都如你这么想，琼山派早就完了！”言罢，一把甩开她，兀自离开。
“师姐……师姐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双双这才慌了神，踏着小碎步，赶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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