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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福楼
王晚快步跑进万福楼,将那手足无措的唱曲女娘,带到厨娘换衣服的偏屋。
她不是不知道,今儿个经历了小霸王这一遭,会传出怎般流言,但她没空顾忌这许多。瞧那姜猎一口咬定的样子,他此前定是和这唱曲的兄妹有过接触的,王晚得知道这他这一出,是因哪桩由头。
王晚拿了套干净的衣裳递了过去,“先换上吧。”
“多谢大小姐了,”那唱曲的女娘受了侮辱,此刻眼中还带着泪,伸手接衣裳时有几分犹豫,终是没碰那衣裳,解释道:“我真没瞧他,一眼都没瞧。”
王晚把干净的衣裳放在女娘手上,“先换上,这是新的,没人穿过。”
她也断然不会相信,这般样貌的女娘,会瞧上那小霸王姜猎。但小霸王咬死要报官,定是知道些什么。
“你们兄妹进酒楼卖唱,有没有京都府颁的门券?”王晚问。
“门券?”听到这两个字,女娘眼神虚了下来,拉开衫子上的系带,低声道:“没有。”
果然,王晚知道那小霸王抓住什么了。
“那姜猎可否知道?”王晚背过身去。
唱曲儿的女娘退下湿了一片的衫子,低声诉道:“我们早先为这门券,去过几趟京都府,可门券每日只颁十人,我们没排上。也就是在京都府门前,我们遇见了这人,他说他叫姜猎,还自称是小霸王。得知我们二人是唱曲的,且还没有门券,便开始对我动手动脚,还说让我们交他纹银十两,替我们运筹一二,才能拿上门券。但被我兄长拒了,我们又怕惹上他,就没敢再去京都府……所以,才引来今日这般嫁祸。”
原来这小霸王是一早就盯上这唱曲的女娘了,果然,昌爷这次是着了这小霸王的道。王晚盘算,她得去嘱咐了昌爷,若是那小霸王真的报官,也得先有个准备。
正琢磨着,一张麂皮图从女娘贴身处,掉下来,落在王晚脚旁,女娘并无异,准备换好衫子再去捡。
“难怪他咬定报官。”
王晚弯腰捡起了那图,是张西境地图,画的倒是精细。她把图递给唱曲儿的女娘,随口一问,“你们是从西境来的?”
女娘背对王晚,变了神色,她面上惊了,转而又平静下来,回身接过地图。
“大小姐可是认得这张图?”
“倒是去过图上的几处地方。”王晚已经知道事情原由,便不想再留了。
她嘱咐女娘道:“我还有事,你换好了衣裳,就直接去找昌爷结账。京都不比旁处,若身上没有门券,是不得卖唱做生意的。我听你唱的不错,要是想在京都做个营生,办了门券才是正事。”
说完,王晚出了门,只留那女娘一人在屋中。
“竟然认得……”女娘握着地图,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衫子,表情犯了一丝难。
虽说这大小姐是为了自己出了头,才撞见的……可她竟然认得西境地图,要是传出了风声,误了主子大事——
唱曲儿的女娘深吸一口气,这人,怕是留不得活口了。
衣裳自是不会穿的,赏钱也是不会领的,她上官莲走江湖,最不喜欠别人的。
如此定下,唱曲儿的女娘穿回自己的湿衣裳,和兄长一起,不辞而别。
二楼雅间,韩朝时瞧着那唱曲二人离开的背影,道:“这就是盗玉不盗香?”
雷阳点头,“正是上官冥和上官莲。他二人擅长换脸,却换不了身材骨相,如没有刻意伪装,单瞧背影,便还是认得出的。“
刚才楼下闹事,世子临窗瞧见王家女娘,飞身而下,眼中多了些兴趣,便让雷阳去瞧了那被人欺辱的唱曲女娘,到底怎个声张。
“这二人惯常在西境活动,不知怎会出现在京都?”雷阳颇有顾虑。
韩朝时面上的兴致淡了些,只悠悠道:“这京都就像一滩死水,各色人物,都想搅动些风云,可不管多大本事,对这京都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石子,不管用怎样的姿态进场,最后这京都啊,“说话间,他抚了抚那上好的楠木窗棂,顿了片刻,”——都只有波澜不惊。”
马田正呼噜噜的喝着鱼汤,听了雷阳和世子的对话,张口就答:“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啊?我看啊就缺钱了,这回不知是哪个大户要倒霉了?”
“要说掀风起浪,世子当年……”见雷阳飞来一记眼刀,马田闭上嘴,算了不提了,都过去了。
马田停了这话头,盛汤的手却可一刻也没停,呼噜噜的又喝了一大碗,一脸满足道:“要说这王小娘子,人虽然寡情了些,但推荐的馆子,还真是不错。”
因这一桌吃食,王晚在他马田心里,得提上几分。
雷阳知道,世子如若对着王小娘子没什么,就不会这般谨慎的让自己去查看。
王小娘子义气,但毕竟阅历尚且,以为自己帮了弱者,惩了恶人,却不知这盗玉不盗香,杀人越货,为了钱财无所不用其极,是毫无半点道义的盗贼。
就是不知,他们今日为何来这万福楼唱曲,也不知遇上了王家小娘子……这小娘子会不会有甚差池。
主子现在是瞧着王小娘子不睬他,才端了模样。雷阳再想起王小娘子偷瞧主子时眼神中的关切,生怕如若世子以后知晓,那小娘子对他许有难言之隐,会后悔这日没看顾一二。
雷阳想了想,还是对世子道:“王小娘子这次帮上的可是江湖上一顶一的大盗,不知小娘子这一出英雄救美,是无心之举,还是端端入了哪儿人的圈套。”
韩朝时身上武功了得,就是没有侍卫,旁人也近不了身。而且他也闯过那所谓的江湖,觉着江湖人士,不过尔尔,惯常也不会在意这些。
此前见王晚身侧那两个家丁,伸手也确实不错,而那上官莲上官冥对王晚,也似颇有感谢,便对这二人未生旁的戒心。
但听雷阳这么一说,他心中也不免有了思量,瞧着已走远的二人淡声道:“跟上看看。”
雷阳得令,出了雅间,走了送菜的后门,跟了上去。
王晚这处正和昌爷说着小霸王的情况,解鸿福下了楼。
王晚这才想起,自己还留了个公子在楼上,“解公子,”想着他被自己此般冷落,又听了小霸王那嫁不出去的叫嚣,恐这解公子对自己定是没了好印象。
但终归是董齐心的面子,就是相看没成,也不应交恶。
于是迎了上去,“刚刚怠慢公子,是晚娘失礼了。”
意外,她竟然没从解鸿福脸上瞧出异样,甚至连丝丝毫毫的不满,都没有。
就听解鸿福道:“女娘不要觉着不妥,我是瞧见整个过程的,女娘是救人心切,虽然行径有些……有些,但总是良善之举,且总是事出有因的。”
听了解鸿福的话,王晚倒觉着他顺眼了些。
让他见了这般官司,竟还能想着自己是为了救人,如此看来也不是个不解怀的人。
王晚莞尔一笑,低头福了福,“谢公子体谅。”
解鸿福大方回礼,并不介意旁人瞧见他对王晚此般亲切。
瞧着解鸿福告辞,王晚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也许这次,能成?
“大小姐我瞧着这解公子,和旁人就不一样。重情重义,是个能体谅的人。”昌爷顺着王晚目光,瞧了出去。
解鸿福刚才那几句话瞧着不像场面话,昌爷瞧着大小姐的眼神里,有高兴,那就是有苗头。
昌爷最是知道,大小姐为了护着万福楼,名声都被讹传了。今个儿难得遇见这么个知冷知热的,他也替大小姐高兴,干脆就推上一把。
“昌爷也觉得这解公子不一样?”王晚笑问。
要说这解鸿福说起话来,了无生趣,可不想心思这般细腻。
王晚知道,婚嫁于女子,又怎能处处如愿呢?
父亲倾慕母亲,母亲性子寡淡,和谁都不亲。二婶欢喜二叔,二叔除了一张巧嘴,说些逗人的话,平日辛苦的还都是二婶。人说祖父祖母年轻时,情投意合,可祖父把祖母整家的产业,说捐就捐了,让祖母拘在了后宅之中……
以前她想着做个假,让父亲断了让自己和燕王世子结亲的念头。她就可以游山玩水,哪怕一辈子不嫁人,也过的快活。
现在不同了,她竟误打误撞出现在了韩朝时面前,还有了交往。
她本想绕过那悬崖,却自己主动走到了悬崖边。早早多了能被人拿捏短处。谋反啊,那可是万万沾不得的大逆。
现在,王晚没得选了。
王晚安慰自己,这姻缘哪有什么两全,更何况自己此般处境。如若有一人愿真心以待,体谅几分,那她便应知足了。
如此想着,便奔了出去。
她要再使些力气,抓住解鸿福这根救命稻草,哪怕日后整日听他说些大话,只要能活下来,也让王家都好好的活下来,那就值了。所以她现在就要去见解鸿福,约他明日泛舟游湖。
王晚没想那解鸿福脚程还不慢,不过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她往前追了一整条街,都没瞧见人,便只好转身往回走。
而老天待她不薄,这一转身,她竟就瞧见了站在书局里的解鸿福,原来是去买书了。
顺着窗子,能瞧见他正和旁人说话。王晚不知他愿不愿意,在同窗面前和自己相见,于是便没冒然叫他,而是悄声走了过去。想着得了机会,再同他说游湖的事。
正走到窗边儿,就听里面的解鸿福道:“这王晚嘛,正妻是做不得的,不过那般容貌,做个妾倒是好的。你们没近处瞧着,那脸嫩的能掐出水来。”
王晚顿下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她倒要听听这解鸿福都是如何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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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爷你冷静点吧,你看人可从来都不准……
胡说,自小我就瞧着大小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