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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在穿书之前,我一直疑惑为什么在各种礼仪教条多到能织毛衣的古代,会有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在宴会上当着众人的面表演才艺的设定。仅仅是想想我就能尴尬到在脚底的地板上建造出来座三宫六院设施齐全的皇宫。故而当我从小棋那边旁敲侧击的得知宴会是男女分席而坐并且是自愿上台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再次祭出了“病重”这一借口,自愿在台下做一个只知道吃吃喝喝同时衬托旁人的优秀的背景板。
同时还有一件事情令我感到十分震惊,我在询问叶依依是否需要舞衣的时候,她惊讶地甚至没能拿稳住手上的鸡腿。
“长姐,我要这个做什么?”叶依依一脸“你在说些什么我完全理解不了”的表情:“我天生五音不全啊。”说罢她还现场给我表演了一段她的“家乡小调”,是装都装不出来的十级灾祸现场了,估计只有天赋十分异禀的人才能唱出来这种效果。
谢谢,有被震惊到。
事实上,我被迫参加的这场宴会是前期书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点,叶依依就是在今晚凭借一首又唱又跳的小苹果艳惊四座,成功得到了二号恶毒女配的一连串陷害套餐之后被厉归庭救出,并且在皇宫里遇到了因为悲伤而四处闲逛的苏南玉,又赶在第二天到来之前遇到了外出买酒的司马心。用一晚上的时间轮流实现对男一,男二,南三的成功攻略,这才是真的“时间管理带师”。
只是这个本该在今晚完成数条剧情推动线的那位姑娘,在干掉了自己的那一盘白灼鸭子之后眼下正对着我让小棋给她送过去的我的那一份而努力,两手并用,吃地津津有味,甚至看地我也想来一根鸭腿。
只是毕竟要维护叶寒衣的形象,心里斗争了许久之后我还是让小棋把那盘小羊排也端给了叶依依。一时间这场宴会的无聊到达了顶端,只剩下场上的歌舞表演以及一桌的清汤寡水,我甚至没有机会再次听到我熟悉的家乡小调“小苹果”。就连皇帝都中途找了个理由带着贵妃跑路,留下皇后带着我们这一堆人尬吃尬聊,真心觉得与其这样倒不如一人发根金条各自回家睡大觉。
我拿着筷子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盘子里的东西不想下筷,却突然发现新的一轮菜上来之后里面刚好有我喜欢吃的几道,心里一喜,正准备大干特干一番的时候,一个并不友好的声音却突然闯入:“皇后娘娘,这些舞姬每次都跳这几首曲子,实在没什么新意。儿臣早就听闻叶家二小姐才貌双全,不如让她给大家表演才艺,以此助兴。”
鲁迅曾经说过,耽误我干饭的人就是我的敌人。眼瞧着那份牡丹燕菜都要端到我面前了,偏偏半路又杀出来一个,我只想吃饱了回家以对得起我“爹”送的那好几箱子的贺礼请问我做错了什么。
正当我以满含怨念的目光望向那个罪魁祸首的时候,却发现她并不是齐琴,而是一身华服坐在皇后下首的一个女子,正昂着头挑衅似的看向叶依依,丝毫没有掩饰敌意的时候。
“小棋,你去问问二小姐,她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昭和郡主。”
我刚穿过来的第三天便让小棋去帮我淘到了一本本朝皇室成员的图册,用了两天的时间将他们一一认熟。毕竟我如果不小心得罪了旁的人的话我那便宜爹爹都能帮我搞定,可这一群凌驾于阶级统治之上的人却是怎么都不能招惹的。自认没有任何主角光环的我对于这些人还是躲着点为妙。故而即使我从未见过她,却也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便是深受皇后宠爱的皇后的侄女——昭和郡主赫连荣
可是这里不该有她的戏份啊?她不应该是在后面才出场和女主抢司马心的吗?
我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齐琴不知何时已经离席,眼下并不在这里。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原程序出了bug所以换了个npc来接任务了?这么草率的吗??
“小姐,二小姐说她曾经在城外遇到过郡主,因为件小事和她起了冲突,却没想到能在这里又撞见。”
我再一看果然叶依依正一脸无辜地望着我,欲言又止似是要解释。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了。
毕竟从入席开始她就在忙着解决一盘盘的菜头也不抬一下,如果这样都能发现上面坐着一个自己曾经惹过的人的话就真的见了鬼了。
如果按照之前的设定的话我大可以老老实实地坐着当背景板,放叶依依出去用“小苹果”来征服他们,可在见识过叶依依的水平之后,我就十分怀疑就这么让她上去的话到底是推进剧情还是直接砍她的姻缘线。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苏南玉和厉归庭要么是重度音痴热爱者要么就是俩单纯的聋子。
一时间我就仿佛骑虎难下一般为难,似乎只剩下牺牲我自己上台替下叶依依去参加这个尬死人的文艺汇演这一条路了。就是不知道我一直练的那首曲子够不够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冒充叶寒衣。
“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你丢人总比让女主丢人强,就当是刷好感度了。”
“今天丢张脸,明天捡条命。今天脚趾扣地球,明天活到九十九。”
我一遍遍地为着即将到来的社死现场给自己在心里打气,只是还没等到我默念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另一个先我一步开口。
“郡主折煞我们了。依依她自小体弱多病,在寺庙中长大,于歌舞音律方面并不擅长,还望郡主多加包含。”
我惊讶地看向我身边的孟夫人。她此刻正淡然自若地坐在那里,仿佛刚刚那个不惜得罪赫连容为了叶依依出头的人并不是她。我清楚地知道即使我给孟夫人打了充足的预防针,她也并不喜欢叶依依,平时在府中将她远远地放在自己的视线之外眼不见心不烦地好吃好喝不虐待地养着已经是她的底线了,以至于我直接忽略了向她求助这一条路,因为我根本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她会愿意帮叶依依,还是主动。我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小姐,太过主动不但会遭人非议,而且和叶寒衣的人设严重不符,这个时候由孟夫人出面其实是最好的,一下子眼前的困境似乎迎刃而解,只是我却忽略了旁人的记仇的程度。
“孟夫人说笑了,毕竟是宰相家的小姐,若是什么都不会说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更何况贵府的叶大小姐才名远播,想来二人一同上台,努努力,总能博诸君一笑的。”
这下孟夫人的脸色可就沉下来了。连带着叶依依的表情也不复先前那边轻松。
如果赫连容只是强迫让叶依依上台的话,孟夫人未必会保叶依依到最后,可这下子她却将我,也就是叶夫人最疼爱的女儿牵扯了进来,还巧妙地运用了语言的艺术,将我和叶依依贬成了讨好取乐的角色,恐怕这两位都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对于这位姐妹,我愿称之为“凉凉一号”。
原文中孟夫人的战斗力不可谓是不强,对女主的陷害一波接着一波,从行动到语言上都是巨人一般的存在,只是因为我的缘故她一直没有这个宅斗的机会,眼下我倒是很好奇她会怎么怼赫连容。
“郡主怕是在同我们玩笑。衣儿所学的乃是古琴,君子之音,怕是做不到郡主的要求,更不所同郡主方才所演之舞相提并论了。”
小棋在一旁用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同我说道:“这位郡主方才主动献舞,结果下场的时候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夫人也是眼尖,一下就看到了。”
果然赫连容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孟夫人真乃本朝第一辅助!
“舞蹈虽好,难免没有新意,自古以来古琴皆是孤芳自赏,今日不妨叶姑娘为我们开这个头?弹一曲为大家助兴?”
合着宁这是又盯上我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我搞不si你就搞si你的姐妹吗?长见识了。
孟夫人显然是被彻底激怒了,大有从辅助变成刺客射手直接上前怼的架势,但还没等她实现那华丽丽的变身,我们的大女主登场了。
叶依依终于放下了她自入场起便一直拿在手中的筷子,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道:“郡主,不妨我来为大家开另一个头?”
说罢,她冲我点了点头便一步步走到了最中央的舞台上。我甚至没来得及拦住她。如果叶依依真的就这么唱出了那一首小苹果的话,我宁可牺牲人设和脸面替她去,毕竟能多少保住些孟夫人的面子。
可我却忘记了,走上台的那个人并不是小白菜地里黄干什么都要凭自己的恶毒女配,她,可是头顶强烈玛丽苏光环的官方指定女主啊!
叶依依没有唱歌也没有跳舞,她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两根拴着绳子的竹棍,外加一个两头鼓起中间凹下去的竹制的物件。
在全场只有我一人知晓这到底是何物的情况下,我十分争气地没有喊出一句wc。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本书里真正的玛丽苏大女主,我异父异母的妹妹,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民间空竹表演家?
叶依依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盯着所有人的震惊疑惑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让乐师们随便弹首曲子,又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将空竹舞地眼花缭乱。伴着音乐声时快时慢,时高时低,那个空竹一会儿腾空,一会儿又在绳上弹跳,又一次她甚至将绳子扭成了个“死结”,又在所有人都悬了一口气的时候骤然挣开,博得满堂喝彩。一曲终了,所有人都意犹未尽,又挨着身份不好喊“再来一个”,只能拼命鼓掌。叶依依十分熟练地收起空竹,三百六十度对着全场鞠躬致谢。
只是不知为何,我却生出了一种给她一个锣她就能边敲边满场要赏钱的错觉。
这么看来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不需要我再担心,只是看着齐琴那依旧空荡荡的位置,我依旧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母亲,我想出去走走。”
“怎么,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烦躁,想散散步而已。”
孟夫人远远地看了高座之上的那人一眼,轻叹了一口气,道:“方才也是难为你了,去便去吧,若是一时半会不愿回来,在外面多逛些时辰也无妨。只是不要让小棋离开你。”
其实孟夫人的最后的那句话实在是有些多余,小棋她何止是没有离开我,她就差贴我身上了。
在我不知是第几次将她从我身上扒拉开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道:“小棋,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月份?”
小棋眨了眨眼:“八月啊,小姐你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
我挤出一抹假笑,又道:“那你又可知道你家小姐我今日穿了多少件?”
小棋又眨了眨眼,发觉自己并不知道,便当场板着指头一件一件地数了起来:“里衣一件,中衣一件,外衣一,不对,外衣是不是三件来着…”
我忍无可忍,直接打断了她拿过她的手放在了我那一层又一层的袖子上:“你自己试,在这炎炎夏日,我穿着这又厚又重的衣服在那里连着做了两个时辰,此刻你难道还要给我火上再添点油吗?”
小棋听了这话却是一脸委屈地看着我:“可是小姐,我不贴着你近一些,万一你丢了怎么办?”
“我不会丢的。”我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我只是来找一个人,又不是要逃跑,你担心什么?”
“担心他啊。”小棋憋着嘴伸出手指向一个方向指去。
我有些糊涂,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一片草木。
“什么都没有啊…”
我话音还未落下,一片衣角突然飘出,下一秒,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从假山之后走了出来,站在那里面带你微笑地看着我。
这绝对是我自从来到这里所经历的最为诡异惊悚的三秒:我方才就这么背对着一个陌生人,而我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我甚至想,如果他是我的敌人,例如我刚刚得罪了的昭阳郡主的话,恐怕我已经结束了我这一番的穿书生涯了。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袖子,沉了沉声音,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偷听我们的谈话?”
“小姐见谅,在下方才正在这假山后乘凉,撞见小姐实属意外。方才正打算离开便被这位姑娘给叫住了,还望小姐原谅。”
他这番话说地滴水不露,人也是恭恭敬敬,自始至终低垂着头没有丝毫冒犯的意思,可我就是下意识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便又重复了一句:“那你是谁?”
“在下韩嬴,是七皇子的陪读。”
韩嬴?倒是个好名字。以韩非之姓冠嬴政之名,似乎毫不掩饰逐鹿天下的野心,只是不知这里还有没有除我之外的第二个人听得懂这个名字的含义。
“小姐可是要去什么地方?这皇宫地势复杂,若是要去什么地方的话,在下倒是可以为小姐带路。”
我回忆了一下小说里写的地方,问道:“你可认识清凉台?”
他愣了一下:“小姐说的,可是皇宫里已经荒废了的那个戏台?”
“对,就是挨着冷宫建的那个。”
他显地越发地迷糊:“小姐为何要去哪里?冷宫毕竟不是什么干净场所,小姐身份贵重,还是不要去那里为好。”
“我知道,那里闹鬼。”我轻描淡写地道:“所谓鬼神之说不过是世人自己吓唬自己而已,我想去那里,只是听闻那里的玉兰开的甚好。”
“你若是认路,便劳烦送我一程,若是不认也无妨,我可以顺着香味去寻,回来的时候不会忘记也帮你捎上一朵。”
他最终还是带我去了。只是我们两个这一路上都显地十分沉默,就连平日里性子最为活泛的小棋也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安安静静地跟在我身边。
在他第二次帮我挪去挡路的树枝的时候,我开口问他:“公子看上去十分年轻,今年可有二十?”
“在下去年刚刚及冠。”
“哦,原来如此。只是我听闻皇子的伴读多是与他年纪相仿的童年友人,七皇子今年不过十五六岁,为何会让公子做他的伴读?”
“小姐这究竟是再说在下年轻还是年老?”他笑了笑,解释道:“我并非是官家子弟,乃是上书房整理书籍的宫人。有幸被七皇子选中待在他身边做些研磨倒茶的粗活罢了。更何况七皇子受陛下器重,身边伴读有数十人,我乃是其中最不中用的一个。”
“因为不受重视,所以才来这里闲逛吗?”
他最终还是带了我过去,只是这一路上我们二人几乎皆是一字不发,就连平日里最爱玩闹的小棋也敛了性子,静静地跟在我身旁。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七皇子今年可是刚刚及冠?”
他原本已经伸出了的手因着我的那句话骤然停住了,那棵挡了我们方向的树枝没有被拨开,就这样大刺刺地停在了前面,这下子我们都走不了了。
“小姐为何会这么觉得,在下并未这么想过。”他笑道。
“或许是吧。但你心情怕是也不会太好。”我问:“你可还记得今夜是为何设宴?”
还未等他开口我便自己答道:“是中秋。”
“你方才从那假山后出来的时候我便嗅到了酒香。中秋佳节,阖家团聚。你却独自在这里饮酒,我从前只见过三类这样的人,要么是才华横溢的墨客,要么是沉迷佳酿的酒鬼,剩下的那一些便是心情不舒,在借酒消愁。”我看着他,认真地道:“要不你现在吟诗一首证明一下自己?”
他笑着摇了摇头:“小姐是难为我了。”
“只是那卖酒的店家同我说他家的酒空有酒味而酒香近乎于无,如今看来倒是被他唬住了。”
我很想替那店家解释一下,那店家说的的确是实话,因为一个月前我刚好从前老板手中收购了生产这种酒的工厂。当时我便看中了它这一的特点。我盘算着,若是能将花香果香一同融合到这酒里,制成并不醉人的果酒、花酒,想来在那些喜爱附庸风雅又不便饮酒的小姐之中应当很受欢迎。
只是具体的工艺我和司马心还没有研制出来,但至少是将酒的香味又降低了一重,越发地几不可闻,而我之所以能嗅出来,也只是因为我在工厂待了太久,对这个味道太过熟悉,若是换个人,定然是察觉不到他喝了酒。
我伸出手,将那根挡了路的树枝直接折了下来,这下他面前的道路彻底通畅了。
“我虽知晓你心中有些不痛快,但我这个人一向不擅长安慰旁人,即使安慰了,想来也不是你喜欢的那种风格,唯一能做的便是祝你好运,早日摆脱那些烦恼。”
我刚刚说完便有一阵晚风吹过,恰好吹动了他头上的枝条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借着并不明亮的月色,我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半隐在层层叠叠的树叶间,像是同我隔了很遥远的距离。
我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将我们之间的距离又加深了一点。
“今日就先送到这里吧,多谢公子。”
我说出这句话正打算离开,身子还没转过去就有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抓着我的手臂一把将我拉了回来。我一时不备,差点被裙子绊倒摔倒在地,但即使这样我也觉得我的脚踝似乎在隐隐作痛。然而那个始作俑者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意,反而先我开口之前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示意让我安静。
“有人。”
他的语气突然变地严肃起来,我原本都涌到嘴边的话瞬间安静了下来。而当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的时候,则彻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认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何止是认识。那个和男子相拥着站在那里的一身粉蓝色的姑娘,不就是我找了一晚上的齐琴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男主在一个宴会厅里喝酒,女主在另一个宴会厅里干饭,原本推动情节发展的女配放弃了事业和一个背对着我的的男子搞地下恋情,而我身为本书前期最大的恶毒女配此刻正和男二一起在前排围观爱情。
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给大家表演一个呆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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