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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倒v开始]
柳临雪被她这么一问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神情闪过一丝慌乱。
她从宋听澜的怀抱里退出来,连忙抬手擦掉悬在下颌处的眼泪,转移话题道:“没什么。”
宋听澜见她明显在特意回避这个问题,眉头一皱,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姐姐是谁?”
柳临雪下意识地不敢看她,眼神四处瞟着:“我……”
她支吾着不回答,想趁宋听澜不注意赶紧溜走,却一下被后者眼疾手快地抓了回来。
现在她是非说不可了。
“对不起。”
柳临雪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忽地开口道:“其实我也骗了你。”
宋听澜闻言,抓着她手臂的力道放轻了些,目光却始终落在柳临雪身上,一直注视着她。
她看过来的眼神太过认真,柳临雪竟恍然间生出一种宋听澜眼里只有她的感觉来。
良久,柳临雪闭上眼轻叹了一声,轻声说道:“其实我当时留下来,也有我的私心。”
“我以前,也有个姐姐。”
宋听澜眸光微闪,动了动唇:“哦?”
柳临雪眨眨眼,继续说道:“在我被大娘捡回去之前,我一直和姐姐在一起。”
“我从有记忆起,就一直跟着她。姐姐对我很好,有她在,我就觉得自己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可是六岁那年冬天,她同我说要出去找些木头给我烤火取暖用,可她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那天雪很大,很冷,我本想和她一道去,可我受了风寒,追不上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消失在漫天的雪里。”
“后来,我出去找姐姐时被大娘捡了回去,后来又被他们当做灾星赶了出来。”
“再然后,就是你。”
柳临雪说道此处时声音已经哽咽,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遇见你那天,和她离开的那天真的很像,恍惚间,我还以为是姐姐回来找我了。”
柳临雪话间带着泣音:“可是后来,你对我也很好,甚至教我剑法心决,教我读书写字,还带我去城里玩。”
“在我心里,你和姐姐是一样重要的人。”
宋听澜听到这里,伸出手把她圈进怀里,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安慰道:“说什么呢,我可是你师尊。”
柳临雪嗔怪道:“我可没拜过师。”
宋听澜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拉着柳临雪便朝屋外走去。
柳临雪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干嘛?”
“你猜。”
宋听澜不回答,只拉着她走到院中。
寒月摇清波,流光入户。①
宋听澜忽地转过身来看着柳临雪,月光在她眼里流转,就连她的声音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显得清冷而遥远。
她说:“现在拜也不晚。”
柳临雪一脸疑惑:“什么?”
宋听澜笑道:“拜师啊,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宋听澜此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徒弟了。”
宋听澜的声音混在风里,被吹到柳临雪耳边。
“小雪,我永远不会骗你。”
“也不会再瞒着你任何事。”
唯一一个。
永远。
柳临雪眸光微闪,像是被宋听澜蛊惑了一般,不自觉地就点了头。
“苍天在上,诸神见证。”
“我宋听澜此生,只收柳临雪一人为徒,定竭尽心力教导之,不负所期。”
宋听澜见她点头,率先说道,一语毕,偏过头来看向柳临雪。
她笑得温柔:“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
“在我面前,你永远可以做个快乐的小孩。”
后者这时才反应过来,向前一步,正想拜在宋听澜身前行拜师礼,却被宋听澜一把稳住了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礼就免了,你心里认我,不论是认我做师尊,还是把我当成姐姐,便已经足够了。”
柳临雪抬眸,正好撞进她的眼睛里,柳临雪颤抖着唇应道:“好。”
那晚的月亮并不亮,甚至因着蒙上了一层水雾显得黯淡,但柳临雪却却始终觉得,那夜的月,比她记忆里的任何一天都要好看。
***
昭宁七年,上州郡茶坊。
柳临雪从往日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垂下头看着宋听澜的脸。
阖着眼的宋听澜没了平日里的锐利锋芒,多了一份柔和,倒更像是凡世中那些饱读诗书的高门小姐。
柳临雪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撩开宋听澜脸上的碎发,心想:
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明明说再也不骗我,再也不瞒着我任何事,为什么做不到呢?
柳临雪看向她的目光渐沉,既然你做不到,那我只好,把你藏起来了。
她眉心一缩,忽地很小幅度地笑了笑,带着宋听澜从茶坊离开。
-
宋听澜是被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醒的。
她还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强烈的光线,眯着眼好一会儿才彻底睁开。
等到她看清自己身处何地时,这才想起来昏迷前的事。
可恶!她堂堂一个天下第一,竟然被徒弟偷袭了!
宋听澜的第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可恶!她堂堂宋听澜,竟然被徒弟绑起来了!
她的第二个想法紧接着到来。
宋听澜下意识地动了下手腕想挣脱束缚,却不小心碰倒了一旁桌子上放着的茶杯,瓷杯从桌角滑落,摔碎在地,发出很大的声响。
“……”
不一会儿,柳临雪的声音便传到了宋听澜的耳边。
“师尊,你想去哪儿啊?”
柳临雪平时几乎从不叫她师尊,这么称她只会有两种可能。
一,在外人面前,两人以师徒相称。
二,柳临雪是真的生气了,说反话呢。
现在很明显是后一种情况。
宋听澜下意识皱了下眉,心道又要哄小朋友了。
她挤出一个笑:“小雪,你先把我放开,有话好好说。”
柳临雪回她一个假笑,拒绝道:“不要,我要是放师尊走了,师尊就要去应那些人的约,这一走又不知几月,我就会很长时间都见不到师尊了,我不开心。”
“小雪。”宋听澜没再继续笑着,而是正色道,“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
好一个与你无关。
柳临雪面上抽搐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常。
“师尊自己说的话,竟也都忘了吗?”
宋听澜:“什么?”
“师尊当年不是说,永远不会骗我,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我,难道都是些哄我的玩笑话吗?”
宋听澜一时无言,沉默着没作声。
许久,她才再次开口:“不是的。”
“我只是,”宋听澜说话间停顿了一下,而后又继续道,“不想你担心。”
柳临雪闻言咧嘴笑了一下,表情无辜:“师尊在家好好待着,我自然就不会担心了。”
“我先走了,师尊您好生歇息,我晚点来看你。”
说完,柳临雪转过身朝门外走去,没走两步又忽地转过来,补充道:“师尊,这捆仙索是我刚从林家得的宝贝,您可胡乱挣扎弄坏了它,也伤了自己,我可是会心疼的。”
宋听澜见她回头看自己,嘴唇微动还想说点什么,柳临雪却一下把房门关上,宋听澜未说出的话只好咽了回去。
柳临雪把她关在了西边的那间最小的偏房里,这间房间背后便是群山,两山之间隔着一条小溪,宋听澜从前看过,能从水路下去。之前她从西边回来,嫌上山的路太绕,回来便做了艘小木舟,有时去西边图方便就从那条小溪下山。
至于这捆仙索嘛……
宋听澜垂眸看向绑着自己的那截绳索,不禁笑了笑。
她自己做的东西,她又怎会不知道怎么破解?
宋听澜从窗户望向院中,柳临雪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宋听澜心道:小雪啊,你果真还是太年轻了。
她一边想着,一面手里捻决,下一秒,原本还捆她捆得严严实实的绳索瞬间便松了下来,掉落在地。
宋听澜站起身,在屋里环视片刻,忽然把目光落在了房间里放着的一束花上面。
柳临雪喜欢花。
她喜欢一切有生命力的东西,比如花,也比如……
柳临雪几乎把院子里的每间屋子或多或少都放上了鲜花,七日一换,从未间断。
自从几年前她住进来,宋听澜这个长年不怎么住人,总是乱七八糟的院子在一夜间大变样。
柳临雪甚至在院中种了两株白梅。
冬日时,雪落在梅树上,雪处疑花满,花边似雪回。②
可惜如今是初秋,见不着那样的景象了。
宋听澜在心中叹道。
她收回目光,抬起手用术法在空中写起字来:
赴约去了,勿念。
回来给你带你最喜欢的梅花糕。
-
同一时间,山下。
柳临雪离开关着宋听澜的房间之后,径直下了山。
前些日子她比剑赢了林家的二小姐,这才得来了那大名鼎鼎的捆仙索,倒也来得巧,正好派上用场。
柳临雪同那林二小姐的那场比试修真界不少人见证了,她也因此名气大增,近日递过来帖子求比剑的新一辈弟子只多不少。
但她今日可不是下山比剑的。
慕容霖自三年前来求宋听澜解了沈茹身上的毒后便时不时带着东西过来拜访一下,有时带些凡世的稀奇玩意儿,有时也悄悄同柳临雪说些皇室密闻,还会给宋听澜带凡世新流行的话本子,倒是和两人混成了半个朋友。
那日慕容霖给她把那些人的帖子带过来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说江南弥洛城新传开了一种疫病,染上这种病的人浑身皮肤都会红肿溃烂,到最后所有皮肤都会脱落,血肉模糊,吓人得很。
她本意是提醒柳临雪这些日子别下江南,谁料柳临雪却对此上了心,特意过来一探究竟。
她还记着三年前沈茹中的那种毒。
那毒至今还仍在宋听澜身体里,虽是被她那玉佩暂时压制住了毒性,但到底是个潜在的隐患。
宋听澜自恃为天下第一,平日里似乎对那毒毫不在意,柳临雪每每提起,都被宋听澜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但柳临雪却始终放不下心来。
这些年柳临雪也在宋听澜的书房翻看了不少上古流传下来的医书,加上近年在外面也结识了不少精通医术的高手,算是对用毒用医也有些了解。如今再看那毒,说是毒,倒更像是外族传进来的巫蛊之术。
可慕容霖说那毒是沈诗音给沈茹下的。
沈家乃京都望族,数十年前又因出了紫杉散人在修真界积累了不错的名声,身为家族长女的沈诗音又怎会习得外族的蛊术?
柳临雪自那时起心里便起了疑,自此她便格外关心民间新出现的疑难病症,此次江南的这场疫病,确实不同寻常。
古书上记载,南蛮有蛊,中蛊者初时浑身痛痒难耐,然皮溃肿,皮肤尽脱。
此蛊虫以人体血肉为食,直至将一人吞噬完全,才会重新寻找下一个目标。
古书上还说,以蛊虫为引,人体作饵,可育成魔。
若是魔修之道兴起,这天下怕是再太平不得了。
柳临雪听见慕容霖说起这种疫病的症状时便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若不是临时被宋听澜的事情给耽搁了,她昨日便已经到了弥洛城。
弥洛城的天灰蒙蒙的,蒙着一层水雾,像是要落雨了。
柳临雪上了艘乌篷船,从水路进城。
船夫带着斗笠,隔着纱,柳临雪看不清他的脸。
他见柳临雪一人进城,一面摇桨一面开口问柳临雪道:“姑娘此番入城,可是来寻亲的?”
柳临雪摇摇头。
船夫见她手中拿着把剑,又问:“那是来论剑比武的?”
柳临雪还是摇头。
船夫一边撑桨一边叹道:“姑娘啊,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城里啊,闹着病呢!这病可奇怪了,以前从没见过!吓人的很!你若是非进城不可,记得带个面纱挡挡。”
柳临雪礼貌地冲他笑笑:“多谢提醒。”
“有劳了。”柳临雪下了船,付过银子,转过身来望向城中。
辰时一刻,按理说这时候街道上应有不少人,可柳临雪所过之处,竟是连一个人影都未曾有。
甚至她回头看方才的那个船夫,那艘载她来的乌篷船也已经隐在了浓雾里,不见了踪影。
饶是柳临雪再迟钝也看出了问题。
这座城里有大问题,那什么新出现的怪病或许只是吸引她来的一个理由罢了。
如今再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柳临雪手里的剑握得更紧,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城中的雾气愈加浓重,很快柳临雪的身影便消失在浓雾之中。
只有城门处,城楼上站着一红衣女子,她隔着雾远远地看着柳临雪,眼底藏着明显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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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寒月摇清波,流光入户。”化用自李白《望月有怀》,原句“寒月摇清波,流光入窗户。”
②:“雪处疑花满,花边似雪回。”出自卢照邻《梅花落》。
明天要去参加婚宴,周天晚上见哦*^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