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没有猫

　　晏宁承认自己一点也不懂江曜是怎么想的，她是恋爱白痴。
　　方夏也是恋爱白痴，从高中到现在没见过她谈恋爱。
　　杨真真嘛，稍微有些经验，但是之前她在人家面前故作神秘的，现在真不好意思跟她讨教了。

　　晏宁去楼下买了杯咖啡，上楼刚好遇见Mia姐手里拿了把雨伞，一脸笑意地走过来。
　　晏宁赶紧跟她打招呼，“Mia姐你下楼干嘛来了？”
　　“我老公听说今天晚点可能会下雨，所以给我来送伞了。”她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有种很强的感染力。
　　晏宁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此刻还晴空万里。
　　“你老公对你真好啊，这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要下雨的样子。”晏宁吸了一口咖啡。
　　就算是下雨，她也是开车回家，顶多就是取车的时候可能会淋那么一下，她老公考虑得未免也太周到。
　　“对啊，他非要来送。”Mia姐耸耸肩。

　　两个人一起上了电梯。
　　看着她低头正在看手机，晏宁突然问，“Mia姐，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嗯？哪方面的？”
　　“就，你知不知道，怎么倒追喜欢的男生啊？”晏宁问。
　　看着她认真发问的样子，Mia姐觉得竟然有些可爱，“长成你这样，居然还需要去倒追男孩子？”
　　“他长得也很好看。”晏宁说。
　　“哦，这样啊，现在长得帅的男生身边都不缺女孩倒贴的，那他可能见多了美女，眼光高。”Mia姐分析的同时不忘八卦，“这人是我们公司的吗？”
　　晏宁猛然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你俩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晏宁仔细想了想，“现在嘛，其实说熟也不算熟，工作上的关系也有一些，他还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学，现在因为某些缘故，又成了室友。”
　　“室友？你俩住一起了？”Mia大吃一惊，“现在年轻人玩得这么开的吗？”
　　“不是，因为我租到了他家的老房子嘛，他爸妈出去旅游了他没地方住，所以暂时住在一起。”晏宁说，“所以，最近走得比较近了些。”
　　“哦~”Mia点了点头，“那这就好办了，女追男，隔层纱嘛，既然是在同一屋檐下，就更好制造巧合了。”
　　“怎么制造？”眼看着楼层到了，晏宁继续追问，“具体点。”
　　“比如说，假装屋里有蟑螂，喊他过来帮忙啊。”Mia说，“这种小技俩还需要我教你？”
　　晏宁似懂非懂地点头，“谢谢Mia姐。”

　　下午处理完今天的工作，晏宁趴在桌子上写月报，她近期业绩不错，表现突出工资也涨了一千。
　　她在纸上算了算下个月的收支，能存下多少，房租省了一大笔钱，所以工资基本上还有盈余，手头宽裕了不少。
　　她打开购物车，看了一眼自己想要的那个包，入门级的奢侈品，LV的水桶包，晏宁心心念念了两年还是舍不得买。
　　她很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只奢侈品包包，久而久之成了一种执念。
　　也不是虚荣吧，她只是想鼓励一下自己，每次把它背在身上的时候都会让自己明白，经济独立的感觉多美好。

　　晏宁正准备下单，看到“1”背后的那几个零，又犹豫了，她点进官方客服，问了句，“请问一下需要多久能发货？”
　　客服跟她说，调货大概需要四到五周。
　　太久了，先不买。
　　晏宁以此安慰自己。
　　她纠结了两天，最后在一个辗转反侧的深夜支付下了单。

　　第二天，在公司的时候，她就接到了爸爸打来的电话。
　　爸爸说的是辛城的方言，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上次回家还是过年的时候。
　　“宁宁，你妈昨天住医院了，煤气中毒了。”晏国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让她不要把炉子放到屋头里，她又忘记了。”
　　“什么情况？严重吗？”晏宁问。
　　“昨天昏迷了，又是呕吐又是吐白沫，吓死个人，今天好一点了，还是要住院。”晏国清说，“你手里有没有现钱的？借爸爸一点，今年果园收成不好，没剩下来钱。”
　　晏宁想到爸爸起早贪黑在果园里背着药桶打农药的场景，眼眶忍不住有些酸涩，“还有一些，你需要多少，我给你转过去，我问问公司能不能请假，明天我就回家去看我妈。”
　　“好，差五千吧好像是。”晏国清的声音带着愧疚，“是爸没用，赚不到钱，还得连累你。”
　　“不会，我现在的工作挺能赚钱的！你放心好了。”晏宁红着眼睛小声地说。
　　为了不让他听出自己声音里的哭腔，她慌慌张张地要挂电话，“不说了，我们公司还有事，先挂了。”
　　“好，你好好工作吧。”晏国清的声音也略带颤抖。

　　晏宁默默打开那个海外购物网站，点进订单，按了下退款，然后转了一万块钱给她爸。
　　她呼了一口气，感觉心里特别难受。
　　这种被拉回现实的感觉，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体验到了，有些东西她好像生来就不配拥有。

　　所以，她性格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却始终做不到像Mia姐那般大方自信。
　　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底气就是原生家庭所给予的，从小就在优渥条件下长大的小孩那种轻松拿捏的配得感，是晏宁永远也学不会的姿态。

　　她请假回了趟老家。
　　杨真真看她没来，还特意跑过来问她是因为什么。
　　晏宁没说具体的情况，只是告诉她家里人有点身体不舒服，实际上煤气中毒的危险程度已经到了差点丧命的地步。

　　晏宁老家的房子小，炉子平时不会放在卧室里，但是她妈妈为了省那一块煤球，打算晚上起夜的换上，然后烧水，这样就不用早上起床再去换了，还能多烧一壶水，就把炉子直接放到卧室了。
　　还好被住隔壁的爷爷及时发现了，闻到屋子里一股怪味，这才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看着病床上不停咳嗽的妈妈，晏宁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得了流感，妈妈带她去小诊所挂吊水，那个时候她也是不停咳嗽，妈妈就站在她身后轻拍她的背，问她好点没。
　　于是，晏宁抬手轻轻拍打她的背部，握着她的手，“妈，我请了三天假，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我来照顾你。”
　　看着妈妈头顶几缕灰白的发丝，她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已经五十多了，时间好快，她心里一直还觉得自己是刚毕业的小女孩。

　　“你去哪了？”江曜发来消息，“怎么没回来？”
　　晏宁回复他，“我回老家几天。”
　　“那什么时候回来？”
　　“大大后天。”晏宁说，“这几天记得丢垃圾。”
　　“六号是吧，我去接你。”

　　看着信息最后的这四个字，晏宁突然觉得莫名有些安心。
　　临城对于晏宁来说，是一座没什么归属感的城市，她只是个外乡人，就算是在临城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每个月按时上交社保，她也并不觉得自己跟这座冰冷的城市有什么实质上的联系。
　　但是，有人接她，有人在等她回去。
　　第一次，她感觉到，这座城市有了那么一点温度。

　　“好，到时候我告诉你。”晏宁说，“我给你带我们这边的特产。”
　　“辛城也有特产？是什么？不会是辣椒酱吧？”江曜问。
　　“你怎么知道？”
　　“听说你们那边吃辣挺猛。”
　　“对，还有我妈亲手卤的鸭头鸭掌，挺好吃的。”晏宁问，“你能吃辣吗？”
　　“还行。”
　　一般说还行的人，都很能吃辣，晏宁笑了笑，随口说了句，“下次带你来辛城玩玩。”
　　大概他也听出只是客套话，没有立马回复晏宁。
　　五分钟后。
　　“我明天就有空。”

　　晏宁:？？？
　　她打了一行字，然后又删除，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曜那边显示的一直都是对方正在输入……
　　于是，他问:“不欢迎？”
　　“怎么可能？欢迎倒是欢迎的，只不过如果你明天过来，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好好玩，因为我妈妈身体不舒服，住院了。”
　　“没关系，我可以自助。”江曜说，“正好没事过去逛逛，你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他既然这么说了，晏宁也不好再推脱。

　　她从来没有带同学来过自己的老家，因为辛城很普通也很小，甚至都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她自己每次回来都觉得很无聊，实在是想不到要带江曜去哪里。
　　要么就带他去吃吃当地的早餐，转一下附近的公园好了，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还可以一起去集市上转转，或者是看个电影。

　　晚上，晏宁躺在医院的陪护床上，一直在搜索当地著名的小吃，因为离开家久了，她也不熟悉到底有哪些正宗的馆子了。
　　一直到凌晨一点，她都还没睡，期待夹杂着些许兴奋。
　　见她手机还亮着，病床上传来妈妈念叨的声音，“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睡。”
　　晏宁在临城的时候熬夜，熬到这个点是常事，现在被妈妈念叨着，她居然感觉到有些幸福。
　　晏宁把手机屏幕调到最暗，把头蒙进医院的空调被里，小声地说，“好哦，马上就睡啦。”
　　这让她有种回到了以前读初中，偷偷摸摸地躲在被窝里看电子书的感觉。
　　以前还是年轻啊，那样毁眼睛视力依旧很好。
　　想当年买了好多青春杂志，放在家里，被妈妈扬言全给她撕了，说她不读正经书，后来怕她生气，妈妈只是偷偷放起来了。
　　那时候的烦恼好像只有为什么小说里面的女主能轻而易举得到高富帅的芳心，自己学校里的男生却都是土行孙。
　　晏宁回忆了一会儿，闻着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儿，渐渐入睡。
　　第二天，她是被江曜的电话吵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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