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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
长安的这场小雪，下了一阵便停了。王洛川送赵南嘉回驿馆，还没走到，他们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王洛川认出马车上的徽记，低声说：“庐陵王府的车。”
庐陵王是老太公。
赵南嘉猜出是金乡县主来了，没想到李昕动作这么快，一天时间都没有到，就邀请金乡县主前往齐云观。
她说：“我自己过去吧，天冷，你也快些回家。”
他叮嘱：“遇到麻烦了，一定要告诉我。”
“我能遇到什么麻烦，我很聪明的。”赵南嘉吐了下舌头，“回去吧，你要是再病了，我不喂你吃药。”
王洛川记得相同的话她说过很多次，他似是无奈地笑：“走了。”
赵南嘉瞧着王洛川渐渐走远，转身走向驿馆。金乡县主在房间内等她，她刚推开门，便听到一道含有怒意的声音：“公主，你为何在琅琊郡王面前玷污我庐陵王府的声誉？”
赵南嘉看着说话的少女，眼神茫然：“请问你是......”
赵攸宁接过话来：“今日不知金乡县主到访，有失远迎。”
“客套话不必讲了。”少女质问道，“是你向琅琊郡王说，庐陵王府让他立字据吗？”
赵南嘉摇摇头：“我今日的确遇到了琅琊郡王，与他在兴隆堂对面的食肆说了几句话。他在兴隆堂欠了钱，还借走了我的银子。县主如果不信，可以去兴隆堂查，是谁帮他还的银子。”
金乡县主又问：“你为何要替他还钱？”
赵南嘉难为情地说：“我在长安没什么朋友，便想着通过郡王卖一个人情。”
琅琊郡王和金乡县主有婚约，她这样说，无非是暗示金乡县主，自己想要和庐陵王府交好。
“当真？”
“当真。我与琅琊郡王无冤无仇，与郡主更是第一次见面。没有理由，我为什么要说谎？”
金乡县主心里有她自己的小九九，她对此事本就怀疑，陈国公主和庐陵王府没有任何交集，怎么能知道自己的乳名？不过那琅琊郡王人品低劣，撒谎成性，他说的话不能全信。
金乡县主来驿馆，本意是借机生事，骗陈国公主替自己与琅琊郡王见面。陈国公主毫无背景，将这桩倒霉婚事甩给她，京中哪一方势力都不会得罪。
金乡县主脸色和缓几分：“抱歉，这次是我思虑不周。听闻公主喜欢梅花，齐云观附近正好有一片春梅，骨红垂枝，很是好看。不如...公主与我一起去赏梅？也算赔个不是。”
“好啊。”赵南嘉微笑，“什么时候？”
金乡县主也笑：“明日吧。”
两人约定好时间后，赵南嘉送颍川郡主出门。赵攸宁望着庐陵王府的马车走远，拉住赵南嘉的手：“金乡县主气势汹汹地来，怎么可能因为你一两句改变态度？她让你到齐云观，肯定另有目的。”
赵南嘉似是慨叹：“姐姐，你变聪明了。”
“什么话。”赵攸宁看着她，“如今危机四伏，你是我妹妹，我不得不多想。”
“呆瓜。”赵南嘉说，“我心眼坏，别人欺负不了我。倒是你，我希望你可以为自己多考虑。”
“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赵攸宁关切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进宫一趟。”赵南嘉握住赵攸宁的手，“有些事需要让皇后知道。”
赵攸宁出身陈国，就算是和亲公主的贴身侍女，也不被允许进入内庭。她在此事说不上什么话，叮嘱妹妹：“一切小心。”
“知道。”赵南嘉命人准备好车马，前往燕国皇宫。她在闻皇后面前，简单描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并说：“我从琅琊郡王那里得到一枚玉佩和一封信件，按照他的意思，转交给了元蓉记掌柜三娘。”
“元蓉记掌柜？”闻皇后沉思片刻，“信上写了什么内容？”
“有火漆封口，我没有敢拆开。”赵南嘉说，“陈国细作似乎另有计划，他们要求我明日骗宁王到城外齐云观。”
闻皇后眉头紧蹙，她盯着赵南嘉的脸，疑惑道：“宁王？”
“请殿下恕罪。”赵南嘉从座位上站起来，低下头摆出恭谨的样子，“因为陈国细作的事情，最近我与宁王接触多了。不慎被那些人察觉，便撒了谎，说自己心悦宁王。殿下放心，永安分得清大事小情，断不会因公事生出私情。”
闻皇后对此未多言，她似乎满意她的知分寸，说道：“这样的话，齐云观那边交给你和宁王，务必一网打尽。”
“永安明白。”赵南嘉又说，“还有一件事情，金乡县主也邀请我明日前往齐云观，我担心县主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闻皇后想到金乡县主与琅琊郡王的关系，斟酌着：“这件事我会派人留意。”
赵南嘉和闻皇后的这次谈话很短暂地结束，她回到驿馆，想着自己的未来。
若计划顺利，明日陈国细作将会被她亲手送上断头台。琅琊郡王有丹书铁券在，即使不死，也会被削去爵位，沦为废人任她拿捏。
若计划不顺，明日她会承担下所有的罪名，受千刀凌迟。赵南嘉这个名字，将以最滑稽不堪的方式出现在史书上。
她准备好复仇，也准备好去死。
她不后悔。
“圆圆。”赵攸宁推门进来，她方才到西市买了很多糕点和糖，都是赵南嘉喜欢的口味。她将糕点和糖摆在妹妹面前，“还有小半个月就是千秋节了，到时候长安不设宵禁，我们去玩吧。”
“好。”赵南嘉含了块梅子糖，舌尖嘬着一点点甜味，“姐姐，你以后想做什么？我是说...如果是你寻常人家的女儿，想做什么？”
“想去远一点的地方。”赵攸宁笑道，“我听长安城里的商人说，他们经常去瀚海做生意。瀚海那边有望不到头的草原，成群的羊像云彩。放牧的女孩儿哼着歌，骑着马...再往远处走，会看到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这些呀，都是中原不曾有的风景。”
赵攸宁想了想，继续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跟着商队，到瀚海去看一看。”
“这倒是不错。”赵南嘉看看她，“我就指望姐姐成为大商人，带我吃香喝辣了。”
她心里想，如果明天自己能活，就要亲自帮姐姐组一支商队。如果明天自己不能活，那就把这件事情便拜托给阿鹤。
这样一来，无论赵南嘉是生还是死，赵攸宁的梦想都能够实现。
她希望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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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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