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

　　再次走进巷子，廖忱松开了余枞西的衣袖，“不过你非要走这条路我也只能陪你走了。”
　　“不需要。”余枞西很拽地给出仨字。
　　廖忱拍拍胸脯，“我得保护你，大不了一会儿遇上了和他们拼了。”
　　余枞西笑了声，在空阔的巷子里回荡了几秒，“有病。”

　　“我这人脑袋有时候是傻了点儿，但是有些事情我心里清楚，我就装着，我不说，谁对我真心谁来攀我我都清楚。”廖忱很骄傲地说。
　　余枞西给他鼓了个掌，“好！”
　　廖忱笑了起来，“低调低调。”

　　走出绕人的巷子，廖忱刚踩上阶梯又立马转身向着对面楼道吼了一嗓门，“不过你放心，我只把你当兄弟！”

　　余枞西背身丢给他一个大拇指，大跨几步迈上楼彻底消失在了廖忱的视野里。
　　他笑了几声，快步踩上楼梯，到第二楼时朝对面一瞧，余枞西也才慢条斯理地踩上二楼阶梯。

　　他紧接着爬上三楼，没见着余枞西的身影，炫耀似地停了下来，目光炯炯地望着对面，像只等主人回家的狗子，待见着余枞西的身影时又来了一嗓门，“我去！你好慢啊余木西！”
　　这突然一道声音把他吓得一哆嗦，皱着眉看了过去，“一秒！你最快了！”

　　廖忱乐呵一下，“你没事瞎开什么黄腔？！”

　　余枞西不再理会，摸出钥匙开了门。

　　听着一声闷响，廖忱转身也扭开了门，一进去，是一股常驻于家的酒味。
　　廖忱这心情瞬间掉落了下去，他几下换好鞋子，带着那只伤腿进了屋子，他将脏衣服换下，刚准备躺下睡会儿廖天成探了个脑袋进来。

　　廖忱看他一眼，又立马爬了起来，“饿了是吧？”他有些无奈地向外边磨去，“等着。”
　　...

　　到门口时，廖天成拉住了廖忱，看着他的脸皱起了两条眉头，“你又在外边惹事了？”

　　廖忱瞬间没了一丝想和他说话的想法，“廖天成，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一流氓啊？”
　　“少在外边惹事，咱家家庭情况差，真要出个事可扛不起。”廖天成老脸一皱，难得语重心长一回。

　　廖忱有些郁闷地吸了口气，“原来你还知道咱们家情况差啊？”他摸了把自己的脑袋，“你每天双手一甩在家当太子爷这心简直操太平洋去了。”

　　这番话，廖天成成功闭上了嘴，他向着冰箱走去，拉开冰柜掏出个冰袋递给了廖忱。

　　他一愣，奇怪地看了廖天成一眼。

　　“我前几天啊，这眼皮就突突跳，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廖天成指着自己的眼睛很得意地说。

　　廖忱看着他这模样好笑又感动，他拉开冰箱门将东西重新塞了回去，鼻头止不住地红了起来，眼眶也止不住地酸了起来，“行，这东西先放里边，我先把饭做了。”

　　廖天成响亮地诶了声，重新蜷去了沙发上。

　　廖忱带着储存在冰箱里的食材向着厨房走去，冰箱里就那么点儿东西，廖忱随便炒了几个菜，他听着外边欢快的声音，第一次觉得满足，因为一个冰袋，甚至去下边买了瓶酒带上来讨廖天成欢心。

　　他直接端着酒瓶闷了一口，满意地发出一声叹息，“你小子啊，好好学习，一定要出人头地。”

　　廖忱端着碗盯着电视机，顺带给廖天成夹了块肉，爽快地行了声。

　　“我和你妈都没啥文化，咱家要是出个大学生日后祖坟就是冒青烟了。”廖天成端着碗扒拉几口饭，“你妈这个人...”他嚼嚼嘴里的米饭，“你也不要去怪罪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走的路不同，我这辈子不争气，穷了一辈子，还带着你个小的一起吃苦。”

　　“没事儿爸。”廖忱嚼着嘴里的菜肉口齿不清地说，“你看，咱不是都挺过来了嘛。”

　　“你不要怪我。”廖天成说，“我这小学学历，四五十岁的人了，现在这时代，早就被淘汰了，没人能要我。”

　　廖忱其实有点儿诧异廖天成今天这番话，他腮帮子顿了一秒，最后还是包着嘴里的饭嗯了声，“没事儿，我马上成年了，高三毕业拿到本子能找到份稍微稳定的工作，咱爷俩还是能养活的。”
　　廖天成叹了口气，抄着酒瓶又闷了一口。
　　...

　　廖忱拿着那冰袋敷了半小时，脸上确实是消了点儿肿，隔天，也确实是正常了点儿，但那脸上的伤就难交代了。

　　刚踩进学校里，廖忱就被沈中叫住了。
　　他不是太会管闲事的人，只是把他逮回队伍训练。

　　廖忱按着步骤在球场上打了局一小时的球赛，这天气温度还算舒服，场上热闹一下，再下来，满身的热意一会儿就吹没了。

　　“吃饭吃饭。”王胜文把上廖忱的肩，带着他向食堂走去，跟着的还有几个队伍里的男生，嘻嘻哈哈地排成一堆，跟//□□/出街似的。

　　踏进食堂大门，王胜文偏头去看廖忱，“你这伤又哪碰了一壁？”
　　廖忱的目光在里边扫了一圈，“碰你妈。”

　　周日的食堂不是太多人，很多三点返校，早早拿着一周的饭钱在小卖部挥霍了一把，这时间都不屑于来食堂了。

　　廖忱的步伐停留在了三号餐口，也就这地儿菜肉剩得最多了，他刷了饭卡，端上餐盘后顿了几秒，向着窗边的一排空位走了过去。

　　“我去。”廖忱将餐盘放下，视线倏地停在了余枞西盘子里的狮子头上，“你什么时候来的？今天有这道菜吗？”
　　“比你早两分钟。”余枞西没抬头，垂着脑袋进食。

　　廖忱收回眼看着自己盘子里连肉都找不出来的青椒肉丝瞬间感觉丢了一个亿。

　　“你分我一块呗。”廖忱又看过去，“我这有青椒肉...”
　　“滚。”

　　这丝儿字还没吐出来，廖忱噎了回去，再转回头，王胜文带着球队里那些他玩得还算好的哥们走了过来。
　　瞬间，一阵噼里啪啦，这道大动静，余枞西终于抬起了脑袋。

　　“今天没发挥好。”一人端着一个盘子张嘴就来，顺其自然地和廖忱面对面坐。
　　王胜文拍拍那人的肩，欢快地取笑道，“还行，就你这水平，最后那颗三分球也够你装几天了。”

　　三四个人，是有些阔噪了。

　　“诶。”王胜文去看对面的廖忱，手机还没上交，手机屏转了个方向凑他面前去，“你看看啊，咱选队服，你中意哪个颜色？”
　　廖忱夹了坨白米饭送嘴里，抬起手在屏幕上左右划拉了两下，“白色的吧。”

　　“两件两件。”王胜文催促道。
　　“你们选呗。”廖忱抬头去看他，“我无所谓，反正穿上照样比你们帅就行了。”

　　一群人顿时笑成了一团。

　　“要点脸要点脸！”

　　“队长选。”王胜文又将手机朝廖忱面前凑了凑，甚至屁股离座，站起来，眼向屏幕上睨，朝左边划拉了两下，“我是觉着这粉色不错。”
　　廖忱掀起眼皮瞥他，“你要死啊选这么鲜艳？”

　　“队长，这你就不懂了。”其中一个留西瓜头的拿着那根筷子普及了起来，“最近就流行这个色，猛男粉！”

　　廖忱摇摇头，“跟不上你们这潮流。”
　　王胜文啧了声，“手酸了，你随便选一个。”

　　廖忱垂下脑袋在青椒肉丝里挑了块稀有肉出来，敷衍地丢出了准信儿，“黑色黑色。”
　　“可以。”王胜文带着手机坐回了位置上，“我和沈教说一声。”

　　“我十二号啊。”西瓜头积极地说。

　　王胜文行了声，抬眼盯向对面，“廖忱，你还是二十三号？”

　　“这球服还没规矩就挑起号数了啊？”一旁坐着一斯文的小伙开了口，四眼睛，肱二头肌倒是挺发达，“那我来个八号，科比助我一臂之力。”

　　“就你？”王胜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廖哥选这号数是在球场上有实力，你选个八号上去不得被.干.死？”
　　“学习。”斯文小伙说。

　　廖忱眄一眼身旁的余枞西，他就像个独居老人，常驻在自己的屋子里，听不见外边的一声响。

　　“这气氛好吧？”廖忱凑他身边问。

　　余枞西嘴里包着饭，敷衍地嗯了声。

　　“你来呗。”廖忱说，“咱十一月底有个比赛。”
　　“不会。”
　　“不会我教你啊，而且你这种才加进去的一般很少上场，都是坐替补席，不用担心。”廖忱善解人意地说。

　　余枞西眼微挑，斜了他一眼，“那我加进去有什么用？”
　　看四五个大男生光着膀子劲腿在场子上挥洒汗水？

　　“当后勤啊，吃氛围啊，主要还能逃个几天的课。”廖忱打着小算盘，“要是发挥得好，打进决赛了，拿个名次了能逃一周。”
　　“谢谢，不用了。”

　　“哦对。”廖忱顿了顿，喉结扯了几下，将饭噎进了肚子里，“你大学霸，对逃课没兴趣。”
　　余枞西垂着眼，腮帮子一动一动着，“你打这玩意儿就为逃课？”
　　“顺带顺带。”廖忱笑了两下，“比赛和爱好肯定是主要啊。”
　　“真不好意思，我对这东西没爱好。”

　　廖忱不屑一顾地摆摆手，“不可能，男生都抗拒不了篮球的魅力。”
　　余枞西:“你道德绑架我。”

　　“没有没有。”廖忱说，“我是说，你连碰都没碰过，你要抓抓肯定能爱上它，就你这身高，长手长脚的，说不定还能打特好。”
　　“犯不着。”余枞西嚼了好一会儿的饭终于吞了下去，“你别和我说话，食不言寝不语。”

　　“廖忱，这兄弟你朋友啊？”王胜文注意到两人的交头接耳，问。

　　“我兄弟。”廖忱说着自豪地攀上了余枞西的肩，“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还好那口饭哽下去了，要不然余枞西指定得呛住。

　　他皱着眉头看过去，很想来一句，手拿下去，谁跟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但当他看见廖忱那副特骄傲自豪的脸时又停住了嘴。

　　“行啊。”王胜文去余枞西，冲他伸了个手，“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那肯定得认识一下啊。”

　　余枞西还没个行动，廖忱护崽儿似的拍开了王胜文的手，“滚滚滚，谁和你认识啊？”
　　“哎呦，有新妻抛旧妾啊？”王胜文可怜巴巴地瘪了瘪嘴，“行，我祝你俩早生贵子。”

　　“搞基啊？”西瓜头跟着打趣。
　　“那搞基也不能早生贵子吧？”斯文小伙扶扶眼镜框说。

　　“滚...”
　　廖忱一脸笑嘻嘻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余枞西倏地蹿了起来，端着那盘只吃了一半的餐盘。

　　廖忱望去，讷讷地问，“咋...”

　　余枞西没回答，长腿跨出椅子，黑着张脸向外边走去。
　　一群人目送着他离去，好几秒，才再次有了声。

　　“廖忱，你这朋友开不起玩笑啊。”王胜文说。
　　“大直男，开不起这玩笑。”斯文小伙说。
　　西瓜头看向他，“怎么？你弯的啊？”

　　“我去，我邦直好吧！”斯文小伙说着秀了秀自己的肱二头肌，“不然我练这东西干嘛？”
　　“我不过是一个开得起玩笑的大直男。”他说。

　　“有些人挺敏感。”王胜文说。

　　“他恐同。”廖忱突然想起这么一句来，余枞西好像说过，“你们别开这玩笑。”

　　王胜文乐了一声，“你又不是弯的，怕啥？”

　　廖忱盯着他突然有点儿想笑，“你知道他谁吗？”
　　“谁啊，”王胜文立马好奇了起来。

　　“余枞西呗。”廖忱还没说话，西瓜头先替他答了，“就他，咱校贴里火得很，我们班上好多女生喜欢他，咱一中新晋校草。”

　　廖忱下意识去观察王胜文的表情，他那张脸顿时黑了下来，感觉到目光和廖忱对上了视线，如果不是顾忌旁边这两个人，那模样估计得立即张大嘴把廖忱给活吞了。
　　他垂头猛速地抛了几口饭，笑着站起了身，丢下餐盘逃出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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