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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姐,我疼
一刻钟前,林甲推着牛车进了集市,在集市卖蔬果处的尾部支起牛车就开始就地贩卖。
新鲜的还带着些许夜里水渍的蔬菜,一时间吸引了很多人。
几乎是不用林甲叫卖,不一会儿牛车前就围满了人。
林甲听河洛洛的话,将所卖的所有菜蔬的价格都压下十分之一,以便能尽快将蔬菜都卖完,也搏个开业大吉。
只是等他售空了两筐菜之后,原本密集的人群却像是闻风而动,一哄而散。
接着,他便看到那长得膀大腰圆、凶神恶煞、一脸络腮胡的人,一脚踹翻了他的菜筐。
“喂,小子,压价卖菜?问过我们了么?”为首的络腮胡伸手提起林甲的衣领,宛如拎着一个小鸡仔子。
林甲挣脱了两下,挣脱不得,伸出手使劲扣着络腮胡的胳膊,络腮胡吃痛一声,随手就将林甲丢在地上。
正欲上前打他,林甲借势一滚,躲到了马车另一边。
“我没有刻意压价,今日是我来这里卖菜的第一天,主家说要低于菜场价格卖才行!”
络腮胡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和身后的一群人互相看了两眼,哄堂大笑:“小子,你主家是谁?这洛城有头有脸的主家可不会来这卖菜。别是你小子诓我吧?”
林甲心中烦闷,但河洛洛叮嘱他不要闹事的话还在耳边,他无意识地抠挖着手上的牛车木板,呼吸渐渐急促。
见林甲不说话,那络腮胡又走上前,踹了一脚牛车车板,林甲骤然受力,一个没稳住栽倒地上,吃了一嘴的泥巴。
“瞧着你那主家也不是什么体面人,让个小鸡仔子出来卖菜,还用牛车,你瞧瞧,周围卖菜的哪个和你一样?”络腮胡见林甲是个小孩子,也不着急,还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朝着林甲走了两步,后者仍然趴敷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心中有些慌乱。
根据洛城新颁布的律法,杀人、可是真要偿命的。
他不过是主家派出来吓唬吓唬人的,若是真出了人命,主家定然不会保他。
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瘫着的瘦小少年。
仍然是不动。
身后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喂,老板只是让我们来吓吓他,别不能是给吓死了吧?”
络腮胡心跳得厉害,蹲下去准备用手推推地上的小人儿。
只是手刚碰到那人的身子,只见瘦猴一样的小东西立马抓住他的手,然后使劲地掰着他的手指,双眼是可怖的疯狂。
没等络腮胡反应,林甲猛地将他扑倒在地,手上拿着一片尖锐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络腮胡裸露的皮肤上划去。
众人一看当觉不妙,瞬间围上来把林甲拽走,拳头和脚雨点似的砸下来。
那小黑少年仿佛什么都不怕似的,不仅没有叫疼,还笑得恐怖。
嘴里喃喃着:“桀桀……你也配说她?你也配说她!”
县衙的人到时,林甲已经被打得蜷缩在地上不能动了,满脸是血,却仍然带着疯狂的笑,而且不让任何人碰他。
时常跟着颜子平的小衙役一眼就认出林甲,慌慌忙忙地就去报信去了。
医馆和集市离得不远,河洛洛到时,林甲仍然蜷缩在泥地里,周边的人没一个敢上前去触碰他。
颜子平对围观的衙役使了个颜色,几人让出一条路让河洛洛进去。
河洛洛走到少年身边,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却不忍心,收了收手指。
一只带着鲜血和泥土的手轻轻搭上她将要收回去的手。
手心是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
少年的声音细若蚊吟:“洛洛姐,对不起,我惹事了。”
河洛洛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不怪你,是他们来惹事,听话,我带你回家。”
听到河洛洛说的没关系,少年才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抓住河洛洛的手又紧了紧。
“洛洛姐,我疼。”
疯狂的困兽受伤时的求助总带着欺骗人心的力量。
河洛洛弯下身将脏兮兮的少年搂入怀中,运转神力护住了他的心脉。
“别怕,我在。”河洛洛动作温柔,眼底却沉如古井。
一个曾经吃过人的野兽的示弱。
纵然他满身伤痕、做出一副只有你的模样。
却仍旧不值得相信。
少年在她怀中露出得逞的笑容,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女子怀中带着温暖、抚慰人心的力量,他渴望已久的怀抱,原来得来那么简单。
颜子平在两人身后沉声让人请了医士过来,看向林甲的目光带着探究和疑惑。
在没有遇到河洛洛之前,他见过这个少年被打的凄惨模样,从未有一次如如今这般虚弱、求人怜悯。
那时他即便被送到衙门的牢中,即便是遇到了刚正不阿的学正,颜子平也总在他的脸上看出一丝轻蔑。
而现在,他怎么又能对何洛洛露出这么一副脆弱的样子?
最后,似乎是为了让林甲得偿所愿,何洛洛是一路抱着他回住处的。
和她差不多高的男孩身上满是泥土和血渍,沾满了她水蓝色的长裙。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医师皱着眉处理他身上的伤口,泥土和血渍粘在一起最容易感染,来得匆忙,他手上又没有能够处理伤口的东西,看着林甲手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犯了难。
河洛洛敏锐地察觉到了医师的困境:“怎么?是需要药酒吗?”
医师点头,酒类最适合清理伤口,但如果没有药酒,日常饮用的酒也是可以的。
何洛洛转身出门,摸出一瓶许久之前祁山送给她的一壶清酒。
“祁山神君,你若看到了莫要见怪,我也是为了救人,下次我与你见面定请你喝酒。”河洛洛喃喃道,想着灵域那边祁山可能在看她的直播,这样说一句也当是向他说了一声。
酒一倒上伤口,床上的人疼得龇牙咧嘴,小荷叶跪在哥哥旁边,手足无措地紧紧拽着他的衣服,双眼蓄满了泪水。
她是第一次见到哥哥被打成这样。
以前他们缺食少穿的时候,尚且没有如此拼命地和别人打架,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小姑娘顺着自家哥哥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门边目光担忧的女子。
那眼神里,明明没有一丝男女之间的情意。
在医馆里被顺势接走的牡丹站在门外,不明觉厉。
她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最多也只是悄悄的左右环顾一下,看所处的是什么环境。
这周围倒是和那小娘子说的一般无二。
周围大多是农田,屋舍也相对较少,并且一半以上都是年久失修的,也唯有他们所住的这个地方和旁边的一户是已经修缮好的。
农田上的农作物很明显不久之前才收获了一次,现在那些韭菜看上去只有低低的韭菜头。
难道这里就是那娘子所说的日后要他们工作的地方?
那他们以后住哪呢?
她正想伸长脖子看一看四周的屋舍,有没有可以供他们居住的,却看到那衣裙沾了血的娘子从门内走出来。
然后望向她。
那目光没有什么感情,却可疑地让人感受到了一股悲悯。
何洛洛走近站在门前的牡丹:“怎么样,四周可都看过了,还满意吗?”
细软的声音有掩盖不住的沙哑。
牡丹混迹风月场已久,也不是什么怕生的人,当即开口道:“这就是您所说的让我们做工的地方?”
“嗯,现下只是这周围的农田,日后可能还要扩展到远一点的水田以及山林。”河洛洛朝前走着,牡丹也跟在她的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只绕着已经开发好的农田周围踱步。
牡丹有些犯难:“不瞒娘子,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大多早已经双手不沾阳春水,这些农活怕是不太会做。而且我看这周围……似乎没有地方供我们居住……”
河洛洛笑得温和,说出的话却有些渗人:“不会做没有关系,慢慢来,看到刚刚我抱着的那个小孩和那个小姑娘了吗?他们俩先前来此时也不会做农活,慢慢的就会了。”
说完还顿了顿,又道:“毕竟他们都知道,我不养吃白饭的人,若是在这不做好自己的事情,那么就只能回先前那个破庙无家可归了。至于住处,我昨日便让林甲安排好了,稍后我便带你去看看。”
牡丹听得心惊,这威胁的意味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不知从哪又跑出来一个半人高的小姑娘,一身碧绿的小裙子,哭唧唧地扑到了眼前这个娘子的怀里。
“洛洛姐,哥哥会不会死呀?那些人好可怕,都要把哥哥打死了。”小丫头哭得肩膀直抽,河洛洛连带着看直播的众神都有点心疼。
神域中的神絮絮叨叨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态。
“哎呀,可别哭了,这小丫头一哭也太让人心疼了。”
“之前我看林甲被打成那样,都没有觉得心疼,这小姑娘哭的,可真是疼到我心坎里了。”
河洛洛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小丫头扬起脸,脸上满是泪痕,看着更叫人心疼了。
“荷叶不怕,我会保护你们的。”她的话总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这一点荷叶感受得尤其深刻。
牡丹在一边看着小荷叶的脸,总觉得眼熟。
默默低下头思考了很久,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叫道:“我记得你,你是小莲?!”
河洛洛看到荷叶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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