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争，小心爱

　　虽然一眼都不想多看，但是樊仁毕竟是宇辉地产的太子爷。即便合并案现在已经摇摇欲坠了，但他家仍旧是凯歌集团最大的客户。俞悠然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勉强应承下来。
　　一上午的时间，俞悠然不是抱着键盘噼噼啪啪，就是接打各种电话。换作其他略有眼色的人，早都躲到会客室去等了，樊仁却不觉得尴尬，一直坐在办公室一侧的沙发上，即便是俞悠然已经暗示他最好出去。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工作状态的俞悠然。以前每次见面不是用餐就是喝东西，俞悠然总是给他一种任性、刻薄、张狂的感觉。而此刻却不同，面前这个女人忙碌中透着一股泰然自若，与下属的沟通简洁精准，这些都是他一个废柴学不来的。
　　在自己的办公室中，樊仁坐不了一个小时，就全身不自在。在俞悠然的办公室里，他一动不动坐了整整一上午，不但感觉时间飞快，而且颇有一些赏心悦目的享受。
　　午饭时间到，俞悠然一刻也不耽误，收手起身吃饭。她想尽早吃完，尽早撵这个烦人精走。
　　多一米都不愿意挪动，俞悠然带着樊仁来到公司楼下的西式简餐店。前半程，俞悠然只吃饭不说话，樊仁空荡荡的脑袋里更是检索不到半句正经话。
　　“我听你的，没有再到处约会小明星和嫩模。现在钱够花了。连我爸都夸我好几次！”樊仁拼尽全力也只挤出这样一句幼稚可笑的话来。
　　他和数不清的女人上过床，但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他所结交的那些女人，只要用钱打发一下就可以了，从来无需他费心费脑。所有人都想不到，看似情场浪子的樊仁，其实是个恋爱白痴。
　　重新调度起全身的智商，樊仁又说了一句：“我今天在你办公室里，幻想了一上午。如果你嫁给我，我让你做宇辉的总裁，肯定比我干得好。”
　　“我听说你家董事长在外边有个私生子，都二十岁了。你还是先看好你太子爷的位置吧，竟然还敢在这画大饼！”俞悠然恢复了刻薄的嘴脸。

　　撵走樊仁，俞悠然想在楼下转转再上去。走着走着，她想起了自己重生前的事情。自从联姻后，樊仁把对父母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她身上。两人一见面，便是相互冷嘲热讽。两三年后，樊仁逐渐品尝到了权力和财富的美味，心智日渐成熟之余手段也变得阴险狡诈，每每把俞栋梁玩得团团转。而俞悠然自己呢，因为樊仁花花太岁的名声响彻全国，她沦为了贵妇圈的笑话。
　　同样一个人，与不同的人结伴而行，真的会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那场联姻，不仅仅是她的悲剧，也是樊仁的悲剧。

　　三月一日，董事会如期召开，反常的是周诗韵作为董事会成员无故缺席了会议。讨论完去年的分红方案后，进入到决策层人事任免的议题。
　　俞凯歌知道儿子这两年的表现，实在是难以服众，但为了重申立场，他还是准备提名俞栋梁做总裁。即便是自己心知肚明，此番提名定然不会通过。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俞悠然抢先说：“我提名我自己副总裁的职位。”
　　偌大的会议室，一片寂静。俞栋梁嗤笑说：“你发昏了吧？持股15%以上的董事才有副总裁的提名权。在座诸位，只有董事长是持股15%以上的董事，哪里轮得到你给自己提名！”
　　“我现在持股16%，俞副总裁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让董事会秘书出去核实一下。”俞悠然微笑应答。
　　参会的所有董事，已经没有人关心提名副总裁的事情了，大家关心的都是俞悠然什么时候多出来了10%的股份。结合周诗韵的缺席，脑子灵光的人已经猜到了原委，其中就包括俞凯歌。
　　“你收购股权，绕过了董事会！”俞凯歌质问女儿。
　　“确实绕过了董事会，但是符合公司章程，合法有效。”俞悠然丝毫不示弱。
　　这个漏洞，是俞凯歌自己留下的，以便在关键时刻助儿子一臂之力，没想到被妻子和女儿抢先利用了。木已成舟，不论他此刻是震怒，还是心有不甘，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努力维持着企业家的冷静，俞凯歌又一次搬出了缓兵之计：“这项提名没有在会前抄送给董事会，现在也没有时间详细讨论。副总裁的任命非同小可，不能草率行事。三月十日另行召开董事会决议此事。”
　　为了不进一步招惹女儿，俞凯歌决定作出适当妥协，又补充说：“其他提名今天也不再说了，合并放到三月十日。”
　　父亲的妥协奏效了，俞悠然识趣得闭上嘴，不再激化矛盾。

　　晚上回到家，俞悠然端着两杯红酒进书房找钟暒。
　　钟暒接过酒杯，嫣然一笑说：“今天的董事会，旗开得胜了？”
　　“也不算是。打了个平手吧。”俞悠然小酌一口。
　　“那你怎么看着还挺开心的。”钟暒放下手上的书。
　　“看着董事长和副总裁一副被气出内伤的样子，我当然开心了。”
　　“悠悠，你是不是忘记我对你说的话了？失控感，失控感，你又让董事长感觉到失控了！”
　　“我还感觉失控呢！机场的事情，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肯定和他俩脱不了干系。一出手就是要我失明，太狠毒了！”俞悠然神色有些落寞。
　　“也不一定。你还记得我上次出差吗？其实是回雪场报警了。照片的事情和机场的袭击，应该是连环计划。我想查一查照片的出处，也许能顺藤摸瓜找到机场袭击的真凶。”钟暒说。
　　“你之前说的其他突破口，就是指的这件事吗？进展怎么样？”
　　“有一些进展，但是疑点反而更多了。网安那边已经锁定了攻击度假村监控系统的黑客，人在越南，还没有抓到。”
　　“在越南的话估计是不好抓了。那么多搞电信诈骗的，抓都抓不过来。何况是我们这个案子。”俞悠然眼光黯淡下来。
　　“对呀。这次黑客攻击没有造成直接经济损失，也没有制造社会混乱，案件级别不高。不过已经查到了和黑客有资金往来的四个账户，其中一个账户持有人就在我们市，目前是重点调查对象。”
　　俞悠然兴奋起来：“是吗？”
　　“嗯。目前警方还没有打草惊蛇，正在调查这个人的所有资金流水，寻找可疑目标。对了，这个人叫刘子洲，你好好想想，认不认识。”
　　俞悠然皱着眉头想了几分钟，毫无头绪。
　　钟暒摸了摸她的眉心说：“没关系，想不到就不想了。应该是不认识的，操作这类事情的账户，肯定七拐八拐的隐蔽性极强。搞不好这个刘子洲人都死了，账户还在被人冒用。我以前处理过的案件中，也遇到过这种借尸还魂的情况。相信警方就可以了，只要目标被锁定，哪怕是千头万绪，也只是多费些周折。”

　　三月六日，是个好日子。一天之内，两张中标通知书，合计十八亿，一前一后被拿回凯歌集团总部。商务部经理虽然是俞栋梁的人，也不得不以欢天喜地的措辞在OA系统中连发两份捷报公告。
　　运作中标的套路，俞悠然已经轻车熟路，也就失去了成就感。反正这也仅仅是重生福利而已，唯一和能力挂钩的地方，是她过目不忘的本领。五年来，凯歌投过的每一个项目，谁家中标、中标价几何，她都熟念于心，按图索骥，没什么可自豪的。
　　对此收获最大的，其实是钟远公司。连续中标的几个大型项目，俞悠然都假装无意地对外透露是钟远公司造价团队鼎力相助的结果。
　　成立不到半年，这家名不见经传的造价咨询公司，靠着屡中大标和瑞景项目诉讼案中的精彩表现，声名鹊起。
　　贾雯雯回想起当初俞总的信心满满，崇拜感时常溢出颅骨射入天空。她对自家BOSS的重生作弊行为浑然不知，只当俞悠然是神机妙算、商业奇才！

　　一天早上，钟暒正在接听一通重要电话，为了不中断信号，只能继续坐在车里，不敢进电梯。不一会儿，贾雯雯高调的百万豪车就进入了她的视线。浆果色的车身，在灯光下实在漂亮，钟暒也忍不住盯着多看了两眼。
　　结果看到副驾上下来的人是南葭，钟暒有些吃惊。下车后，南葭很自然地挽住了贾雯雯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电梯间，留下车里的钟暒更吃惊了。
　　结束通话后，钟暒回顾着刚才的一幕，在心里嘲笑自己说：“不要腐眼看人姬。”
　　晚上见到俞悠然，钟暒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你能不能去提醒一下贾雯雯，不要和南葭走得太近。”
　　俞悠然的醋坛子瞬间被打翻了：“钟律师还护食呢？”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和南葭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不对，是从来没有正式开始过。我担心的是诚城地产的想法。我吃过的亏，不想让小葭再吃一遍。”钟暒说。
　　“吃亏？因为和我关系比较亲近，搞丢了瑞景案子的代理律师身份，在你眼里是吃亏吗？”俞悠然被自己的醋坛子熏得有些醉了，继续出言不逊，“钟律师吃了多大的亏？我赔给你啊！你损失的代理费是多少钱？三十万？五十万？或者我把你们律所这个案子的代理费都陪给你也可以，三百万够不够？”
　　“俞悠然，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这是钱的事情吗？这是一名律师的口碑问题。诉讼期间，和对手的人搅合到一起，对一名律师来讲是极大的职业污点。我背上这个污点，是我自己作出的选择。小葭不一样，她是年少无知，我不应该提醒她吗？”钟暒显然已经生气了。
　　俞悠然的态度瞬间软了下来：“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这样选择？继续不搭理我，和我保持距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给瑞景案子一个漂亮的收官，你的履历又能添上闪闪发光的一笔。”
　　“我忍不住。”钟暒起身回到了客房。
　　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俞悠然又一次想抱着被子过去祈求收留，但是她没有行动。她觉得那把门锁，肯定又被钟暒反锁上了。
　　房间里的钟暒，躺在床上翻了一百个身，仍然难以入睡。起身下床，她打开了反锁的门锁，可惜主卧里的俞悠然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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