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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谢赫坐在椅子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旁边的霍启正在整理他那些宝贝摄像机,他擦一下吹一下,慢得谢赫看不下去。
“你今年参加摄影大赛吗?”
谢赫听到他问这么一句,想起了他原本的灵感来源,脑海里掀起了一场春日温柔的风。
“原本有个灵感,不过模特不答应,就随缘吧。”
霍启的目光终于肯从他的宝贝上离开,分给谢赫一点。他教谢赫这么多年摄影,没见过他要主动拍人的。他的眉梢无声轻挑,像聊家常一样问了下去:“怎么想拍人了?”
谢赫眼间的困倦未褪,手指无聊地拔弄他的镜盖:“就看到她,心里有了个想法而已。你呢,参加吗?”
霍启举起摄影机,调整参数:“我啊,不参加。总觉着带着功利心拍照,拍不出什么好东西。”说完就对准谢赫来了那么一张。
谢赫不耐地偏了偏头,他不爱被人偷拍。
“这次我们去哪儿?”
在国庆假期跟着霍启去旅游拍照一直是谢赫的保留节目,除了去年,霍启和他老婆去度蜜月,而谢赫无聊到对着专业书发呆。
霍启能感觉到谢赫幽怨的眼神,笑着说:“去繁花之城。”
容城是以花卉产业为主的城市,优异的天气条件,繁育了不同品种的花。比起现代温室的人工培育,容城的方式更为古老落后,人工干预较少,有时导致花卉受粉不均等问题,更因为技术落后交通不便,使得花卉花期较短,难以保鲜远输。逐渐被科技超越的容城,改变了发展方向,逐步发展旅游业,且颇负盛名。
谢赫划动手机,翻找资料,看到照片里花丛中密密麻麻的人头,蹙起了眉。
“我们是去看花海还是人海。”
霍启给他点了点容城地图上一个偏僻的小角落——新村。
“放心,这儿人少景美。”
谢赫后来确实感叹到了人少,因为它偏得实在不能再偏了。
夜晚出发,清晨到达,面对绿意盎然的树木和影影绰绰的日光,动不起一点欣赏的意思。他一晚奔波困到睁不开眼,还要面对一道土路,等待民宿的专车接送。
这实属荒凉得可以,两个小时就经过五辆车,还掀起一片呛人的尘土,把谢赫弄得拽着行李连连后退。
倒是霍启兴致勃勃,谢赫看他拍路边一株小草拍了半个小时,回头还跟谢赫展示他的作品,并把它命名为生命的坚韧。
谢赫看着一边一大团簇拥的植物,再看看那根孤零零的小草,无语凝噎。
过了一会儿,一辆风尘仆仆的白色面包车停在他们不远处,司机把车窗降下来,伸手把车门拍得哐哐响,喊道:“是霍先生不?我是新村民宿的。”
还在拍雏菊的霍启停了下来,朝司机挥手:“是,是我们。”
谢赫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回去补觉了。
打开后备箱,一股花香扑了过来,混杂着汽车本身胶漆的味道,里面还有破碎的花瓣与枝叶。
上车后,这股味道更浓,在这嗅觉折磨下,他难以入睡。
座前的司机笑着道歉,说话带着本地口音:“不好意思哈,送货送慢了,让你们等这么久。我先带你们去镇上买点东西,村里没有超市啥的。一次性用具民宿是有的,但像蚊香精油这些还得自己买。我们这儿就花和蚊虫最多了。”
霍启也笑着说:“那就麻烦了你了。我看你又是送货又是送人,这是一次打两份工啊。”
“没有没有,我就是帮开民宿的老板一个忙。”
霍启就这么跟司机聊了起来,得知还不能回民宿睡觉的谢赫头隐隐作痛,开着车窗吹着风。
石灰色的地面被未干的雨水染成深色,早午间的集市热闹,有人开着店铺,有人摆地摊,人群摩肩接踵。
谢赫站在叉口处,盯着一个鲜花饼店陷入沉思,一旁的霍启正看着花露水,怀疑它是个三无产品。
谢赫忽然感到有人拍他肩膀,扭头发现一位奶奶眯着眼睛看他,一瞬间他有点头皮发麻。
“啧,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呢?我们认识?”
“……应该不认识,我第一次来这儿。”
奶奶又看了一遍,嘟囔道:“不会啊,我记得你来着……”
谢赫看她两手提了很多东西,想帮她提一下。奶奶躲了一下,不爽地说:“不用,我还没老到那份上呢。”
采购回来的司机见到奶奶打了个招呼:“何姨!你也来买东西啊。”抢过她一手的袋子,掂了掂,“哟,挺沉的啊。给你家孙女买的吧,听说她昨天回来了。”
奶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给他背上来了一巴掌:“小王,你别一天一惊一乍的,当爸的人稳重点。”
小王揽过她的肩说:“好好好,知道了。走,坐我的车回。”又转头问霍启,“你们买好了没?”
霍启多装了几盒蚊香,转头说:“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谢赫看那位奶奶的手被袋子勒出了红痕,就把东西拎了过去。奶奶看了他一眼,最后也没说什么。
徐浣在睡梦中感觉手痒,就把手缩进了被子里,一会儿又觉得脚痒,又把脚缩了回去,最后耳边出现了刺耳的猫叫,她不得不起床了。
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把长安放下床去,打开手机看,十一点十五分。
嗯,睡爽了。
她把乱糟糟的头随意团了团,下楼给这只饿了死粘她的猫弄了碗猫粮。
在房屋里逛了一圈,没发现奶奶的身影,估计是已经出去了。
她接了杯水,挤牙膏刷牙,顺便在院子里走走,醒醒神。
大门响起了哐哐哐的敲门声,她刚走两步,白色的牙沫就掉了下来,她用手背随意抹了两下,把木板给拿了起来。
徐浣嘴里叼着牙刷,双手抓着铁环就把门拉开了——
在去往新村的路上,谢赫闭着眼睛休息,刮进来的风中夹杂着一股花香。旁边的霍启跟奶奶聊得尽兴,光是夸她孙女的话就占他们话题的一半,对这个有些傲娇的奶奶颇为受用。几轮谈话下来,去她家吃饭的事情都谈好了。
车忽然颠簸了起来,谢赫睁眼看外面的一栋栋白墙青瓦的房屋,像画中江南那般古朴典雅,他这个北方人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到了民宿,谢赫把行李归放好,下楼看到霍启跟四个人坐成一桌,喝着茶聊着天,而谢赫……饿了。
他靠在木桩上,双手抱在胸前,懒懒地歪在上面,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
突然听到霍启喊了句:“我就是摄影师啊!”
谢赫抬头,发现霍启跟一个微胖且和蔼的男人握着手,俩人的目光里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没想到霍启到这儿都能接活。
他们五人站了起来,走向门口,谢赫抬腿跟了上去。原本那位奶奶就买了一堆东西,民宿老板又掏出一袋递给奶奶,霍启十分自然地接了过去。
谢赫眉尾一扬,这个走向就是要去别人家蹭饭了,他也顺其自然地接过奶奶手里的东西。那个微胖的男人也跟了上来,他听见霍启叫他张书记,就这样,奶奶带着三个男人去往家里。
霍启和张书记跟在奶奶后面,而谢赫和奶奶走在前面。霍启很喜欢这里,像是忽然闯进了世外桃源,这里的白墙自下而上爬满青苔,地面铺垫着大小不均的石头,偶尔还能看到几个坑洞,具有生活的韵味。昨天的雨刷洗了上面的青瓦和顶部灰暗的墙壁,蜿蜒曲折的水痕,多了几丝朦胧的美感。
霍启看着木质双门上的两颗狮子头叼着铁圈,奶奶就攥着它敲门,而不是直接用手拍。
大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着粉衣少女出现在大家眼前,她好像才刚起床,睡饱的餍足未褪,嘴边挂着白沫叼着牙刷,头发凌乱地盘成团歪斜到一边。
霍启脑中第一个印象是皮肤很白,但接下来她的变化很有趣,而他斜前方的谢赫变化更有趣。他第一次在他这个徒弟脸上看到了类似傻的表情。
两人对望之间都有震惊迷茫的神色,女孩那双狭长动人的丹皮眼微微放大,这神情就像……霍启刷到过的雪狐一样,原本眯小的眼睛遇到食物就睁得圆溜溜的那种。
而后她像是反应过来,慌乱地往左走,发向走错方向,又向右跑了过去。
他听见自己的徒弟发出了轻轻的嗤笑声,像意外之外的感慨。霍启想,俩人认识,又不是很认识。一般朋友意外相遇会说,你怎么在这里,而不是慌张地逃窜。况且这还是个女的,谢赫遇到他的女助理都是要绕道走的,这很不正常。
他在这个平日里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徒弟眼里看到了一点点惊喜,和很多的好奇。
最前面的奶奶看着孙女的傻样,似嫌弃地说了句:“没大没小的,见到客人也不打招呼。”
走进门内,中间是个小院子,头顶还有雨棚,灰色的猫因为陌生人的闯入开始乱叫,最后自己跑了出去。房屋内的地面不是瓷砖和木板,而是石头,一块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头拼在了一起,所有家具都是木制的。
矮平的房院内有一间专门做饭的屋子,他们几个拿着木凳子坐在门口洗菜摘菜,给奶奶打下手。
其间霍启看到谢赫不止一次拿出手机捣鼓,很奇怪。但如果他能看到谢赫发的消系,就会觉得更奇怪。
谢赫:刚才是你吗?
谢赫:是你吧。
谢赫:好久不见,徐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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