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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号青芒
最近王婷好郁闷,为什么总能遇到赵安然,遇到也就罢了,打个招呼说声老师好,或干脆装作没看见,溜之大及。可为嘛赵安然总是先打招呼,还得请你做他的廉价电动车。热情得跟课上判若两人。话说老师都忒么是双重人格吗!
从小区出来有两条路:一条向北直走穿过锦绣华庭,翻过两米多高的铁栅栏,进入财富小公馆,对面便是华中大门。
这条路最近,着急的话五分钟就能到,但危险系数也最高,翻栅栏时刮破衣服刮伤手掌的事常有,最可怕的是倘被看门老大爷发现,不仅会骂骂咧咧,还会找学校理论。李小树就因此总被学校处分,因为怕迟到才翻栅栏,总比那些明明迟到却四平八稳散步的强吧。再说小区与小区之间就不能留个小门吗,干嘛非要泾渭分明、互不往来。
第二条路就是沿着大街,拐过五个弯三个街口,快走也得十五六分钟,明明不远,偏要纡回绕远,王婷都烦死这条路了。楼多路窄,本来不宽绰的街道,再被路边的商贩、各色车辆一占,只余中间勉强通过一辆车的宽度。所以这段路经常堵车,经常不失喧嚣,拥挤着夹缝而过的行人。
王婷每天都这么挤来挤去,尽管很无奈,也极少去跳大墙,实在是怕那个喋喋不休的老大爷。
唉,谁说现在的孩子幸福呢?虽说各方面条件与时俱进了:吃点无残留蔬菜难,苹果打皮都不安全,各色小食品时时诱惑你。楼房有甲荃,出门怕车撞,幼时怕被拐,大时怕被骗……人生处处是坑。
虽说坐大厦之下而诵诗书……有司业博士为之师,虽说双减口号震天响,可自已一节课也没少补,新瓶装老酒,芯子里依旧。课上不认真,补习上不去,上学起早贪黑,放假披星戴月,一个字累。王婷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求学路深恶痛嫉,象姐姐说的那样硕士博士的读下来,浪费生命金钱,最后于人又有多大贡献,于己倒是功成名就了,可最富有创造力的时光也就这么付之东流了,连繁衍下一代都耽误了。
前人说活到老学到老,那也是与时俱进不断更新,不会是这样啃书本吊书袋子十几年吧!
这段日子,同桌姜铭宇总生病总请假,王婷孤零零的忒没意思,更加没兴头上学了。得空,就抨击这抨击那:教育周期这么长,简直得不偿失;英语与汉语同等分值,简直背叛祖宗;黄雨萌你学习这么好干嘛,老师你总训我干嘛……你们还让不让人有点自尊了。
王婷的这段言论居然引起大家共鸣:
石磊:我现在就要去学技术,老师说初中不毕业,违法。
刘旭:反正我啥也不会,就语文能打个七八十分,其它老师因此老训我,现在啥也不学了,也没人训我了。
丁雨竹:爸爸妈妈不要说骂我了,这都半年了,连人家的影都没见过,老师也懒得说我了。
尹伯然:累了就不学,我妈越说我,我越不听,就躺床上望天棚,三天下来,我妈只好应我的要求买了一部新手机。不过,游戏我都玩腻了,现在想好好学习了,只可惜太晚了,重高是没希望,只能奔普高了。王婷,你还是学点吧。
付嘉: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学习去。就剩一年了,机不可失,要是考不上,你想上也晚了。
付嘉绝对自带灭火体质,一群叽叽喳喳腻腻歪歪愤世嫉俗的小朋友,那颗奋起反抗的种子还没萌芽就被抽胚煮烂,永不翻身。
王婷只好悄没声息蔫头巴脑地回到自己座位,费了好大劲翻出一本历史书,将身子横过来,看一眼后桌再看一眼书,实在没心思学习。
第二节下课铃响了,紧接着是眼操,那万年不变的音乐听了十几年,唉,就不能有哪个好心的专家用点心思换个曲子,也不知道专家是在搬砖呢还是长篇累牍呢?怎么就不知道我们学生的心声呢。
眼操后有五分钟上厕所的时间,连最悠雅的帅哥美女都不得不放下身段,跑步前进,这要是蹲大号咋办?憋着。跑操,没有极特殊情况是不许缺席的,就是病号也需有正规医院的诊断。总之,既使有个头疼感冒的,王婷也决不耽误跑操,因为请假太麻烦,还得遭白行简若干白眼。
用白行简的话说:只要能爬起来就得去。可是为嘛学生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班任却悠哉悠哉地吹毛求疵。
四列纵队,大个在前小个在后,王婷不上不下的正好排在中间,大喇叭里那个公鸭嗓的体育老师呱呱地唧歪半天,你站歪了,你向前看,你闭嘴……终于黑压压地站满了操场。全校三十四个教学班近二千人挤满了操场,场面颇壮观,大有沙场点兵的气势。
然而并没马上跑操,而是于书记讲话,大意无非是今年初三中考再创佳绩,升入重高208人,普高101人,一个张姓同学勇夺县中考状元,鼓励全校师生再接再厉。末了,又说这个张姓同学父母离异,家境贫寒,号召全校师生捐款。又说县重高有个考清华的,降五十分录取的,也号召捐款。
王婷当时就心酸了:我学习不咋地就够糟心的,还得为学习好的买单,这不典型的“弱肉强食”吗?
当邹小凡拿着名单收钱的时候,大家五十、一百的蛮慷慨,中午妈妈给拿了一百元,捐两份。王婷本想剩个几十当零花钱,看来是不能了。太少了,会成为全班同学的笑柄,况且班任又得给若干白眼,唉。
全班只差孔小哲一人,因为他还没到校呢,大家心知肚明这小子又躲了。每次收费的时候孔小哲都这样,当天不来,过后就拖,一直拖到你都不好意思问了拉倒。
踩着下午第一节的下课铃声,孔小哲竟然来了,而且跑得按着肚子直倒气,仿佛后面追着一百只狼。
“老师,我捐一百元,捐给那个张什么同学。”白行简把就要迈出门槛的左脚抽回来,脸上明晃晃的疑惑表情。
孔小哲终于不倒气了,把一张攥得皱巴巴的软趴趴的百元大钞递给白行简,道:“那个清华的,我就不捐了。听说他家境挺好,县里还奖励一栋楼呢,不需要我去锦上添花了,咱校这个是真穷……”
王婷瞪圆眼珠子,这孔小哲吃错药了。宁可相信老母猪会上树,也没人相信孔小哲还有金光灿灿的一面。
同学们那是什么眼神?不是厌恶,疑惑,而是欣赏,鼓励。孔小哲摸摸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孔小哲,这是啥意思?”白行简抻着那张软绵绵的纸币,上面用红笔写着,代号青芒。
孔小哲总是跟白行简斗智斗勇,私下给自己弄个绰号“青芒”,还是他从一部谍战片里看来的,蛮高大上的。很显然这个典故白行简是知道的。
白行简一连声找戒尺,孔小哲撒鸭子跑,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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