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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随后,江柠靠着老少皆宜的唠嗑,将事情脉络理了个七七八八:女子名为杨月,是位秀才之女,经媒人介绍许配给村长的儿子,而本是新婚夫妇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却被一场洪水给冲得干干净净。
村里的人死的死伤得伤,她因去城里看诊而躲过一劫,可女子孤身一人还怀着孕,可想而知过得有多艰难。
正当她被地痞流氓围住之时,原身经过不仅英雄救美将她脱离虎口还细心安顿好她,得知她有孕在身,更是小心呵护,杨月感激的同时又满是忐忑为难。
终于在他准备带她回家之时,杨月下定决心对他说,什么丈夫已故可仍是她心中挚爱,她做不到委身他人什么已嫁做人妇配不上上,什么新寡孝期漫长……总之就是别爱我,你没戏。
可原身听完不仅没生气,反而愈发高兴,待她也愈发尽心,从头发丝道脚脖子都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直到杨月忍不住问他缘由,原身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可不可以替他演一出戏,他保证不会强迫或是委屈她的,要是怕有辱名节,他也可以帮忙替她换个身份的。
而这个忙便是扮演他的妻子。
至于原因,杨月从他口中得知的身为男子的他一早遇难后便不能人道,怕霍霍了其他女子,便以此打消长辈的催婚。
至此,话说明白,双方都舒了一口气。
江柠套出来龙去脉后,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可不过一瞬便被略过,她拿起砂壶倒了一杯温茶,想起咖啡因对孕妇不太好时,手一转将茶杯放到了自己眼前。
“看你身子也乏了,回房午歇片刻,以后我会命人关照些你的吃食,若是有不适即使跟我说便是。”
“是,官——”
“日后没有旁人不用这般称呼,正常就好。”
脚趾已经在扣地了,是哪位小天才取的称呼,还以为梦回新白娘子了。
“是,恩人。”
……算了,先这样吧,只要不叫他官人就好。
——
“恩人,恩人,醒醒……”
嗯?谁在叫她?江柠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看见杨月正一脸关切地帮她盖好毯子,顿时暖和不少。
“怎么了?”
“外头正下着大雪呢,恩人怎能就在廊下睡觉,要是染了风寒该如何是好?”
下雪?早上还是暖阳高照,打了个盹儿的功夫就下雪了,这天可变得真快,说翻脸就翻脸。
“你何时醒的,怎么不多歇息一会儿?”江柠深吸了几口冷气,清醒了不少,起身随杨月进堂屋取暖,边走边随口问道。
“恩人,您是在说笑吧,这将要午时了,哪有人睡到这时起的。”杨月抿嘴笑道。
她不是正睡午觉吗,还能越睡越回去?她低头看着身上截然不同的衣物,末了轻声说道:“这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都这么冷了。”
扶着腰的杨月点点头坐下,感叹道:“是啊,眨眼两个月就过去了,仿佛昨日恩人才刚刚带我回来呢。”
“……”
实不相瞒,对她来说可不就是昨天的事嘛。
江柠心下不解,可思绪像是被棉花团团围住,除了疑惑在脑海里盘旋环绕,其余一点都奈何不了,解不开也推不动,愣怔在原地。
按理说如此怪异的场景多多少少有些惊讶和惶恐,可她内心竟出乎意料的平静,连一丝挣扎的念头都没有,视线跟随着杨月上下翻动的手指移动,低头娴静温婉的模样散发着母爱的光辉。
“这是在做什么?”一时间,那些困兽般的念头如潮水般退去,满心满眼的专注于杨月手中的绣活。
“这是给小宝做的肚兜,我算好了来年开春她正好穿得上!”说起这个她有些滔滔不绝,放下手绷,拿起篮子里的小鞋子苦恼道,
“你说这双好看吗,我感觉是个女孩便专门挑了些花样来绣,可又怕万一是个男孩这样式就不合适了,要不再多备一双?”
江柠扫了一眼便觉得眼睛疼,一针一线也不知道多伤神,赶忙止住道:“你现在身子重了可不能太过劳累,一双便足以,日后身体修养好了再做也不迟,再说小孩子嘛,哪知道什么花样……”
“咦,这是何物?”她说到一半,看到篮子里有个与一众婴儿绣品格格不入的东西,诧异道。
“近来不知为何,本该消下去的孕吐又复发,妾身便制了个药包,反胃时闻着能舒适不少。”
“药包能随便用吗,要是伤身了怎么办?”
杨月轻抚着药包眼眸微弯,笑容浅浅温和地解释道,
“妾身自幼便学了些药理,这里面都是些艾叶,肉桂,山奈等不伤身的,况且日常也不随身携带,只偶尔闻一闻。”
“咳,那好吧,”闹了个尴尬,江柠摸摸鼻子坐下,感慨自己被宫斗剧荼毒成什么样了,看见个香包便神经反射,虽然她就只知道麝香藏红花。
屋内炉子烧得暖,空气中草药清香跳动得愈发欢快,淡雅舒适,涌入鼻腔在肺里转了一圈涤荡出满身的浊气,甚是清爽。
“这香怪好闻的,还有材料吗,能不能教我做一个?”江柠双眼发亮,略带不好意思问道。
“还有很多,恩人要是喜欢妾身再做一个便是。”
“不不不,你教我配料比例就行,其他的就不麻烦了。”
真实情况是她馋那个手绷很久了,江柠也是绣过十字绣的人,这么久没练心痒痒,就等着找机会自己动手过过瘾,要是别人做好了她还玩什么。
拿到各种草药的配方,和一堆素面的荷包,她兴致勃勃地找了个借口回房了。
“金银花一两,山奈二钱,薄荷一钱……”江柠按着单子一一混合好,再从一堆七扭八歪的绣面中跳出最看得过去的那个,小心翼翼地装满封口。
还是手生了,穿针都试了好几次才成功,难为她现在是个人高马大的糙汉子了。
随后看着盛多了的草药,随手捡了个荷包团吧团吧就塞了进去。
大功告成,江柠转着手里的荷包,高兴得不行,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像是确定好目的似的径直走到院中的围墙下,她才反应过来。
她怎么来到这儿了?不过也好久没见到谢无榷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干脆过去看看。
江柠刚跳过去,就看到了直愣愣站在树下的谢无榷,身旁的管家撑着伞苦着脸担忧,看样子是劝说无果。
“看什么这么入迷?”仗着现今身高体型优势,一把将他打横抱进屋内,接过管家递来的大氅将他裹住。
小脸都冻白了,也不知道在外头吹多久了,心底生出一股怜惜,江柠想都没想就将他带入怀里,一边包住他的小手揉搓着想要帮它捂热。
怀里的谢无榷侧头看着他,表情怔松,江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可现在也不能丢下不管,好在对面还是个小孩,自己也是个汉子,不慌,都是小事情。
她继续着刚才的动作没变,还时不时捂了捂他冰凉凉的耳郭和脸颊。
本是缓解寒意,发现手感不错后便爱不释手地对着他的脑袋一阵输出,从远处看宽大的袖子刚好将他盖住,显得好不可怜。
突然,袖子下的谢无榷一顿,用力将他扒开,梗着脖子抗拒式后仰,“你用了熏香?”
“没有,是这个!”江柠恍然想起,自信满满地拿出装满草药的荷包。
“怪不得,从前你就不喜熏香……”说道一半,他声音底了下去,神情又落寞了,“你说话不算话,一直骗我。”
这是什么坑?也没个前景提要,她怎么回答,靠猜吗?
看她满脸茫然,小孩更生气了,闷闷道:“之前你说便是娶了嫂嫂我们也还是朋友,可你那日回去后便再也没有来过,我去找你你总不在,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绝对没有,我是真的嗯……出差了一阵子,一回来就来找你了。还有这个,里里外外都是我亲手做的,作为我失约的赔礼好不好?”
江柠拎着荷包举到他面前,讨好地笑道,看谢无榷抿直的嘴角微微上扬一分又被强行按捺住,她心下可乐,面上却还是一脸歉意。
好半晌,谢无榷才接过这个荷包,好奇地看着上面的图案——
“这上面……”
“可爱吧,是不是很好认,这可是我最成功的一个了。”十字绣不比传统细线绣,她高估了自己,不过好歹勉强完成了。
“……”
“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没看出来吧——”
“我看出来了!这是……老虎?”
“对啦!我就说,费老大劲了练的,水平还是在线的,是吧。”江柠用肩膀轻撞了两下谢无榷,并朝他挑眉道。
谢无榷看着一团纵横交错的线条里,勉强看出的“王”字,默默地将嘴边的话咽下去。
瞟了一眼正骄傲得不行的那人,颧骨升起,肉嘟嘟的奶膘堆在脸上,鼻尖微动轻嗅这空中的清香,随即将荷包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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