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不宁

　　话都说开了，堵在我心头好一阵的大石头终于不见了，昨夜睡眠质量奇佳，当然睡得格外香大概率跟耗费体力的睡前运动脱不了干系。

　　是的，难得昨晚那么好的氛围，不好好do一场怎么对得起我俩不约而同屯的tao。

　　我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除了腰有点酸以外整个人还算神清气爽。伸完懒腰收手时没注意碰了陆观宁一下，他也醒了，迷迷瞪瞪看着我，虽然明显还没彻底清醒，仍旧没忘哑着嗓子跟我说早安。

　　我嘲笑他开一次演唱会起码得封嗓半个月，他挺配合地在那儿戏精上身，掐着嗓子开始演戏：“宝娟，我的嗓子，我的嗓子……”

　　为增加真实性，陆观宁压嗓的同时还不忘咳嗽两声，十分敬业。起初我还饶有兴味围观他的表演，听着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咳嗽声未免有些过于写实了，不像陆观宁这种水货可以拥有的演技。

　　皱着眉伸手掐住他脸颊两侧，他被我捏成了鸭子嘴，艰辛地反抗道：“洞洞洞……”

　　“闭嘴先别说话。”我勒令道，一秒过后又朝令夕改，要求他张嘴，陆观宁不敢忤逆我，乖乖照做。果然，喉咙两侧又肿又红，估计吞口水都费劲，这白痴竟然还有闲情逸致跟我演戏逗乐。

　　“你傻吗，扁桃体发炎了自己没感觉吗？”

　　我松开手，陆观宁重重咽了下口水，略迷茫地说：“好像是有点疼哦，我以为是喝醉了的后劲。”

　　“距你喝醉已经超过三十六小时了好嘛，卖酒的商家都要哭了，没见过喝一瓶啤酒可劲碰瓷的人。”

　　摸了摸他额头，感觉还好，不是很放心，还是决定再拿耳温枪测一次。陆观宁的体质不如我，几乎是逢扁桃体发炎必发烧，不愧是温室长大的小花朵。

　　耳温枪测的结果是37.5度，有点低烧，果然，还是没能逃开90%的宿命。

　　心烦，还莫名感觉十分冤枉，人家do完之后都是受发烧不适小攻贴心伺候的，凭什么到我这儿剧本就反过来了，上哪儿说理去！

　　陆观宁可能是感受到我的眼刀了，捂紧被子闭嘴装乖，只是浑圆的眼睛直直盯着我，有股子说不出的可怜，再大的火也被这眼神浇熄了。揉揉他脑袋，“我去给你找药，除了嗓子疼，还有别的不舒服吗？”

　　“没有，一切正常，你别担心。”

　　“知道了，少说话，听你讲话我嗓子都跟着痒痒。”

　　陆观宁比了个无声的OK。

　　我认命地去客厅给他倒水找消炎药，想起他还没吃早饭，又拆了一包梳打饼干。

　　伺候完病号吃早饭喝水吃药，看着他因为电量不足再次闭上眼睛进入蓄电状态，我揉揉还在发酸的腰，心里那叫一个苦，很难不埋怨家里这只攻太不争气。可是看着他安静乖巧的睡颜，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了。

　　扁桃体发炎及时吃药问题不大，当天下午陆观宁除了嗓子听上去依然有点沙哑，基本已经满血复活，我算是放下心来。

　　吃过晚饭我坐在沙发上削苹果，陆观宁不要脸地举着水果叉守在旁边等待投喂，周末两天的宝贵时间被他躺过去大半时光，我已经没脾气了。

　　“陆观宁，你要不要反思一下，你的渣体质对得起你平时吃得那么多饭吗？”

　　“我小时候免疫力更差，现在已经强多了，而且你没发现我的自愈能力其实超级强的吗？只要我恢复得够快，疾病就醉不桑我。”

　　偷吃苹果的陆观宁大着舌头如是说。

　　“我猜多半是前天晚上闹腾了半宿，昨晚就更加……嘿嘿，”他停顿了一下，笑得特别荡
　　漾，“累上加累，扁桃体不乐意就给我颜色瞧了。”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斜睨他一眼，“让您受累了可真是不好意思了。陆观宁，没想到还能从你嘴里听到如此渣男的语录，得了便宜又卖乖，形容的就是你此刻这幅臭不要脸的样子吧。”

　　“我说错了，我不累，是你累才对！澜澜辛苦了，来吃片你亲手削的苹果压压惊！”

　　“要点脸吧你。”

　　话虽如此，我还是用嘴叼住了陆观宁递过来的苹果，别说，我亲手削的苹果就是甜。

　　“罪魁祸首肯定是前天晚上的那瓶啤酒！所以澜澜，咱们打个商量，陆观宁话锋一转，“那天我喝醉后的场景，你能不能早点忘记？”

　　“晚了，凭我三小时吃下两门公共课全本考点的记性，你那晚打了几次节拍、换过几次气、哪里改了词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没事，我相信以你的实力，很快会有新的黑历史爬上置顶位置，那时候我可能就专注于拿新素材嘲笑你了。”

　　显然陆观宁对我的答案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认命地叹了口气，叉起一片苹果泄愤似地咬了一口。

　　仔细想想，前天晚上要不是因为那瓶啤酒，陆观宁就不会喝多，他不喝多我就没有机会看到他电脑里的文件夹，我的情绪也不至于被推到一个需要发泄的边界值，后面那场交心的谈话可能就不会发生得那么早，及至之后双方都有些许失控的xing爱，以及第二天陆观宁的生病……别说，追溯起来那瓶啤酒真有些万恶之源的意思，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点，不经意间推倒早已垒好的多米诺骨牌。

　　“下次真的不能喝酒了，好像酒量更差了……”陆观宁咬着苹果犯嘀咕。

　　“陆观宁你能不能等我削完再吃？我切一片你拿一片，我特地拿个果盘是为了装饰吗？”
　　忙活半天，果盘里依旧只有空荡荡两三片苹果，陆观宁倒是深谙守住供应源头，不给中间商赚差价的黄金守则。

　　“好的好的，最后一片。”

　　刚想发火，陆观宁的手拐了个弯，说好的最后一片苹果悄然出现在我的嘴边，白他一眼，还是不甘不愿咬住了。

　　“你酒量一直差得很稳定啊，只是在我的严格管控下，喝多的机会比较少，让你产生了差生依旧在退步的错觉，事实是你钉在倒数的位置上就没变过。”

　　陆观宁嘴角一抽，尴尬地笑笑，“你可真是精准打击。”

　　“不然呢？我的冷水如果泼得不够猛，就你那儿给点阳光立马晒伤的性格，还不得给我跑大马路上玩街头卖唱去？我容易嘛我。”

　　“不至于不至于……”陆观宁捂着脸，又马上坐正向我耐心解释起来，“澜澜你听我说，前天真是个意外，本来我铜墙铁壁防守得可好了，谁知道后半场有人提议做游戏，就真心话大冒险嘛，土得要死……玩了半天发现他们好像想撮合我和隔壁组的一个编辑姐姐，当时气氛就……有一丢丢尴尬，我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下不来台吧，但是又必须时刻向你保持忠诚，最后没办法，只能自爆说我有对象了，主动领的罚，这才炸开了锅，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削苹果皮的手顿在半空，我狐疑道：“编辑姐姐？是前天送你回来的女生吗？高高瘦瘦，长得挺秀气的……”

　　“可能是吧，那天他们送我回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不是很清醒了。”

　　女朋友的谜底不经意间就被揭晓了，忍不住揶揄他：“可以啊陆观宁，同事上赶着给你撮合姻缘，人缘不错嘛。”

　　“他们闲得慌！我刚上他们组帮忙那阵就起哄过，我也没管他们，但是那天晚上当着女生的面这么闹腾，我觉得不大好，女孩子脸皮都很薄的，玩笑开过头就过火了。”

　　说到这里陆观宁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忽然兴奋起来，连吃货的作案工具都不要了，叉子被丢在一旁，身体往前倾严肃道：“我很乖的！以前你说我管不住嘴让我在单位少聊感情生活，我就忍着炫耀的心安静如鸡，现在看形势有变，再安静下去都有可能要被扣上不守男德的帽子了，于是第一时间表明自己并不available的身份，这份身为人夫的觉悟、随机应变的灵活性，是不是特别优秀特别值得被表扬？”

　　面对他一副“快来夸我”的姿态，我平静地挥了挥手上的小刀，命令道：“坐回去，小心我刀剑无眼。”

　　陆观宁吃了瘪，慢腾腾往回挪。

　　“你有没有想过，在你们公司氛围一直挺好的大前提下，女生允许同事一而再再而三起哄她和另一位大家以为的单身男性，是不是说明她其实有可能并不抗拒这种配对呢？”

　　“啊？”陆观宁表达了一下疑惑当即陷入思考，短暂的沉默后恍然大悟道，“我一个gay，对女性心理揣摩得不是很到位，反倒是有一点可以确认……”

　　看他挂着贱嗖嗖的笑就知道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话，果然，只听他再次凑我眼前故作玄虚地说：“澜澜你是不是吃醋啊？”

　　“起开起开，都说了刀剑无眼了，”我不耐烦道，“吃醋？吃什么醋，你都说了，你一个gay，有女生暗恋我有啥醋可吃，反正最后大家都是姐妹。不过我确实有点意外，你都快三十了，还能吸引到姐姐款的注意，你的编辑姐姐不会刚好比你大三岁吧，女大三抱金砖，那我比你大三个月，抱什么，金龟子吗……”

　　“吗”字还没出口，手上一痛，接着是一阵湿热感——装逼装过头了，切到手了。

　　刀剑无眼，古人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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