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

　　冬至日，上官明日作为太常卿将操持祭祀昊天上帝典礼，典礼场所依旧例定于京都外城东面的圆丘坛。这是一年中大周最重要的四大典礼之一。今年的主献官，今上下旨，授予端王元祈年，亚献官，自然是太常卿上官明日。
　　元祈年获今上重视再下一城。
　　连日来，元祈年及其随从频繁出入太常寺，与上官明日对祭祀流程进行逐步确认。
　　无非遵祖制而已，但是，端王由于第一次担此大任，极为慎重，事无巨细，要求尽善尽美。太常寺于是全力配合，特辟一所小院供端王一行入驻。
　　这日，端王又对祭祀用的四羊方尊品质略有微词，过来与明日商议。
　　端王这种精细到毫厘的作风让明日头疼不已，明明可以交由手下办的差事，他都要亲力亲为，如此行事风格，让明日有时对众口一词赞誉的善于举重若轻的端王之能力产生质疑。
　　主献官的职能并不在此琐碎处，但端王处事任性，明日不得不奉陪。他偶尔也会怀疑元祈年是不是故意刁难，毕竟他是恭王妃，但看着又不像，因为，元祈年的态度实在过于温和了，只要他稍加劝说，端王最后无不以让步告终。几个回合下来，明日只能认为，端王这次重出庙堂，进退稍微失度，定是紧张过分之故。
　　明日自知地位尴尬，需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不能因为储君之位的争夺，由于自己不慎，让元祈佑落人口实，因此命祭典部侍郎王延之对端王需尽心竭力。
　　“殿下，听王大人回禀，这一批四方羊尊比上一批雕刻更加端庄精美，器皿质量也属上佳，不知又有何处不妥？”明日问。
　　“并无太大不妥，只是颜色略显沉重。”端王在明日对面坐下，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笑道。
　　明日觉得又要头疼了。
　　“重新烧制的话怕是来不及，殿下您今日可否再去仔细看看，会不会因为昨日天阴，光线不足导致的颜色暗沉？”明日略带恳求地说。
　　明日的态度似乎取悦了元祈年，他不再坚持：“那么，明日你今天陪我去看一眼吧，如果你认为合适，我亦不再有异议！”
　　“好。”太常卿无可奈何地应承。

　　圆丘坛地处外城空旷之处，除了青松翠柏等装饰植物，无遮无挡。巨大的广场上，三重檐攒尖顶祭祀大殿矗立高台中央，两边建有几栋配殿。夏季时，这里凉风舒爽，但到了冬季，朔风劲吹之下，却是寒冷非常。
　　明日从车上一下来立即觉得被冻透了。虽然外穿了狐皮里猩猩毡面的厚斗篷，但由于久坐，周身血液流动不畅，他的御寒能力比一般人要差得多。一阵强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咳嗽了几声。
　　元祈年刚好下马过来，见此情形，脱下自己的紫貂斗篷，盖到明日身上。
　　“殿下不用，您快穿上，冻病了就不好了。”明日忙推他盖斗篷的手。
　　“我不冷，你别冻着就成。”端王硬给他连脖子带脚的都盖上，又帮他把白狐斗篷的帽子拉好，“你要是病了，亚献官之职谁来担任？”
　　“还不都是你害的。”上官明日腹诽，略略颦眉，看了元祈年一眼。
　　元祈年顿住了。
　　明日眉目如画、肤若凝脂，在白狐皮毛的衬托下，显得分外柔软明净。这人不无嗔怪地看了自己一眼，眼中似有波光，元祈年只觉得心跳一阵加速。
　　现场看了四羊方尊，明日越发觉得元祈年无中生有，如此精美的祭器，他都能找出毛病，真是服了。
　　“如何？”元祈年靠近他，问。
　　有点太近了，明日却不好闪避，只得硬着头皮不动：“其色甚美！”
　　“我今日也觉得，甚美！”元祈年看着他，微笑道。
　　“你……”明日觉得快要控制不住脾气了，敬语都忘记用，忙伸手按住太阳穴，忍耐地问：“端王殿下，那可以过关了吧？”
　　元祈年唇边笑意加深，帮他拉了拉滑下去的紫貂斗篷：“明日认为可以，我自然也觉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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