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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他们离开了奶茶店,曾轶的摩托车就停在外面,时鸣让他等一下自己,然后转身朝街道左侧走去。
曾轶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奇怪想法,他怕时鸣一个人跑了,也跟了上去,在发现时鸣不过是去蛋糕店提事先预定好的蛋糕之后,才莫名松了一口气。
时鸣拧着个一磅的小蛋糕,他们走到曾轶的摩托车旁,曾轶问他:“今天不会是你生日吧?”
他望向曾轶的双眼有些无神:“不是。”
曾轶点点头,从车上拿出黑色炫酷的头盔带好,又扔给时鸣一个同色系的头盔,这个头盔是他今天上店里新买的,他喜欢得不行。
曾轶长腿一跨上了摩托车,他拍拍爱车后座:“上车,带你回家。”
时鸣带好头盔,拿着蛋糕坐在后座上,曾轶又不忘问一句:“坐稳了?”
时鸣的声音闷闷的:“嗯。”
曾轶把头转过去,一双眼在夜色中显得异常深邃:“你今天真的好没有精神。”
他真的好怕时鸣掉下去,以时鸣今天这个状态,掉下去也不是不可能,他只好反手拉过时鸣空着的左手,引导着那只手圈着自己的腰。
时鸣心事重重,要是平时他肯定觉得圈着曾轶的腰际这个动作太过亲密,但今天他并未在意到这一点,也忽略了他的手指隔着薄薄的T恤衫碰到曾轶的腰时,他腹部的肌肉明显但快速的一颤。
曾轶说:“我出发啦。”轰隆隆发动了摩托车。
他知道今天时鸣状态不对,骑车的时候特地放慢了速度。摩托车顺利到了青口巷,此时的青口巷正是一片烟雾缭绕,路旁的烧烤大排档坐得满满当当。
两人在巷口的街角下了车,时鸣把蛋糕放在摩托车上,一双手卸头盔的时候,头盔不安分地撩起他额前的黑色碎发,昏暗的路灯照射下,曾轶还是注意到了他额前左侧靠近发际线的那条伤疤。
他上次送时鸣去医院的路上就看到过这道疤,但当时情况紧急,他没太在意。
今天没什么紧急情况,加上他心里装不下事儿,脱口问道:“你额头怎么了?”
时鸣把头盔递给他,伸手理了理额前有些凌乱的黑发,摇摇头说没什么。
曾轶口快:“好长的一道疤。”
扭曲着甚至有些难看。
他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哈利波特,主角哈利的额头也有一道伤疤,但电影是艺术加工产物,哈利的闪电伤疤看起来甚至有些酷,时鸣这道伤疤的位置要更靠近发际线一些,且更狰狞。
时鸣说:“小时候不小心摔的。”
曾轶觉得这道疤不太像摔的,他中二期有段时间对伤疤比较有研究,他看过不少疤痕的照片,他额头的这道更像是刀疤。
但时鸣说是摔的,他肯定有什么不愿意和人说起的事情,曾轶撇撇嘴没再问下去,但他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心疼来。
时鸣和他说了谢谢,让他快点回去吧,但他又不放心地跟着时鸣,非要把他送到家门口不可。
时鸣走在他前面,也是因为曾轶不大认路。等到了家门口那扇大铁门外时,时鸣这才发现离门口最近的路灯坏了。
曾轶很懂的打开了手机手电筒,为他照亮挂在那扇锈迹斑驳的铁门中央的锁眼。
时鸣借着手机的灯光,轻车熟路打开了铁门。
曾轶看人也送到家了,和他说了声拜拜。
时鸣忽然叫住了正要离去的曾轶:“曾轶,今天谢谢你。”
曾轶一笑:“你太客气啦,你最近天天教我功课,我才应该要谢谢你。”他说的这是心里的实话。
时鸣说:“今天不是我生日,明天是我生日,我明天十七岁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可那么闷闷的,好像他的心一样。
曾轶看了看时间,才刚刚十一点,离明天还太久,但他还是说:“祝你十七岁生日快乐!”
九个字,曾轶说的时候带着明显的笑意,磁性低沉的嗓音似乎想要将闷闷的少年感染一般,在黑暗中透着那么明朗的阳光。
“谢谢。”时鸣的这声谢谢近乎气声。
曾轶觉得心里有些堵,努力舒出一口气,他没安慰过人,就伸出一只大手,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那只带着厚厚手茧滚烫着热血的大手轻轻放在了时鸣的头顶,揉了揉他柔软的发。
紧接着,连手机之前开启的手电筒的光亮也熄灭了。
黑暗中,他们谁都看不清彼此的脸。
曾轶走后,时鸣锁好大门,穿过漆黑的院子,打开了客厅的灯。
尤爱国知道时鸣每天都要打工,日子久了也就没那么担心,这个点儿已经睡熟了。
时鸣托着沉重疲乏的身子坐在沙发上,将手上那个小小的蛋糕放在老旧的茶几上,他将蛋糕打开来,只点了一只蜡烛。
蜡烛点燃,随即被吹灭,他没有许愿,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愿望。
他替自己切下一小块蛋糕,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饿过了也不觉得太饿,吃完蛋糕,时鸣将剩下的蛋糕套上保鲜膜放进了冰箱。
他在冰箱上贴了张字条:阿公,冰箱里有蛋糕,你记得早点吃,我回C城了,今天早上八点的火车票,开学的时候我再回来。
他留完字条,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了下手机,时间从11点59分跳到了00点00分,微信信息仿佛是在手机时间变化的一瞬间跳出来的。
发信息的人是曾轶,信息时间显示00点00分,他说:时鸣,祝你生日快乐!
【虽然你大我半岁,但我还得是哥哥。】
后面这句话刚发出来就被撤回了,曾轶可能没想到他会在这个点正好看手机。
时鸣望着那条撤回的提示,以及那个准点的生日祝福,那张闷闷不乐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火车票时鸣买得急,好歹买到了8月24日一早的坐票。
这天也是他的生日。
前一天他爸爸时常卫打电话告诉他,后妈和弟弟出了点儿车祸,奶奶年纪大了照顾不过来,让他回去帮着一块儿照顾。
他本来想推一天的,因为阿公也说了要给他过生日,可时常卫在电话那头气性儿不小,丝毫不体谅他这个亡妻的儿子也就算了,他甚至压根没想起来24号这天还是时鸣的生日。
这是时鸣一整天闷闷不乐的原因,也是他亲生父亲最令他绝望的点。
时鸣到C城时,已经是深夜两点,他打了个车到小区门口。
偏南方的城市,季夏的深夜,空气中裹着一股股闷热,潮湿得厉害。
他刷了卡,顺利进入了小区。他感到有些恍惚,顺着路灯一路找到自己家的那栋楼宇,乘坐电梯上了九楼。
时鸣离家去Y城的时候,并未带走家里的钥匙,这也是他后妈的安排。站在家门口的那一瞬间,他的手微微在空中扬了片刻,才缓缓摁向门铃。
知道时鸣大概这个点儿到家,时常卫没睡,一听到门铃就给他开了门。
时鸣进了家门,时常卫还是老样子。普通的中年人长相,普通的中年人身材,要说唯一的优点,时常卫也就剩个优于大多普通南方男性的身高了。
好在他的两个儿子长得都不普通,都没随他。
父子二人时隔大半年没见,时常卫开口却不是一个父亲多么关切的话,他甚至是有些不耐烦道:“叫你尽快回来,就不知道赶在白天到?”
时鸣淡淡地说:“你催得那么急,没有那么合适的车票。”
他过分的淡然,让时常卫更加恼火。巧在这会儿时鸣的奶奶冯月娥从客房里踱了出来,这让他心中的那股怒火得以熄灭。
时鸣瞥了冯月娥一眼,拿着自己的书包正要往房间里走去。
冯月娥看见有陌生人要进自己孙子的房间,双手在腰间摩擦两下,拽着衣角似乎想寻找什么能驱赶陌生人的东西。
她嘴里也开始骂:“这,这是谁啊,常卫,家里遭小偷啦?”
她这样的举动成功地让时鸣停下了脚步,他长途跋涉有些累,但尚有余力应对冯月娥的装腔作势。
时常卫赶紧走到母亲身边,安抚道:“妈,是时鸣回来了。”
换作过去,在听到时鸣这个名字的时候,冯月娥恨不能要他立刻跟着他妈一块儿下地狱,可如今双鬓花白的她只是思维迟钝地想了半天。
“时鸣?”她嘴里嘀咕着,却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妈,时鸣就是你大孙子。”时常卫不耐烦地向冯月娥解释,“您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回屋里歇着吧!”
冯月娥却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他嫌恶地看了眼时鸣:“哼,深更半夜吵死了,没良心的东西。”
时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并未说半个字。
冯月娥骂完,又陷入一种沉思:“哎,我刚要出来干什么呢?我要干什么呢?”
时鸣大概明白了,冯月娥年纪大了,大抵是患上了健忘症这类的疾病。
他心里舒畅,但并未有所表露,只是拧着自己的书包回了自己房间。
推开房门,打开灯的那一瞬间,他有些微微的怔了。
这间原本属于他的房间,已完全换上了另一种风格,而他通过房间的壁纸墙上所粘贴的动漫海报准确地得知——这个房间已经是他弟弟时溪的了。
时鸣叹了口气,脸上没什么情感变化,他原本就觉得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他已经搬走,意味着这个房间会长时间空置着,家里人将它最大化利用也是应该的。
他重新回到客厅,问起正准备回房睡觉的时常卫:“我睡哪儿?”
时常卫说:“弟弟之前住的那屋,空了太久了,你自己套被子。”他说完就回卧室睡觉去了。
时鸣进了弟弟之前住的那个小房间,放下书包,从衣柜里找出自己之前的睡衣,洗了澡之后,又迅速套好了被子。
小房间的空调不知几时坏的,他打开床前那台黑色的风扇,风呼呼地吹向了他。
这风一点儿也不让人感到凉爽。
他太累了,又有些饿,这让他不禁想到了去年年底去Y城刚下火车那会儿,他下车的时候就有阿公来接,回了家又有疙瘩汤暖胃。
他躺在那张小床上,终于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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