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除妖天才的我如今是条咸鱼

　　唐沉的表情依然高冷，“我不想要一个人睡。”他把圆球推向谢无名。
　　“成交。”谢无名笑眯眯地，笑容温和，仿佛看着一个可爱的晚辈，一边将圆球都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唐沉并没有多问什么，在谢无名答应晚上和他同住一屋之后，他就翘着二郎腿，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安安心心只等着谢无名晚上过来陪他。
　　谢无名等师孚睡醒，两人在傍晚时分出发了。
　　黄昏时分的夕阳将师瑞杰的房间照得一片暖黄，身体瘦弱的少年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沉睡着，脸色苍白，呼吸孱弱。
　　谢无名在房间的四个角落放上在圆球，接着又拿出两个圆球递给师孚。
　　“你先驱使娃娃，然后通过娃娃往这两个圆球里注入灵力。”
　　师孚依言照做了。坐在书桌上巴掌大小的娃娃，动动手脚，爬了起来。然后爬下书桌，一歪一扭走到师孚身边，弯腰将手放在圆球上。圆球上的小红点闪了一下。
　　人偶娃娃拿着圆球走到师瑞杰的床边。
　　“现在，让娃娃把球里的细线催动出来。”谢无名说。
　　人肉娃娃握着两个圆球，在师瑞杰的床来回跳动，不一会儿，一张透明的丝网就将整张大床都包裹住了，一同包裹住的，还有谢无名和师孚。
　　“好了。”谢无名双腿交叠，坐在地毯上，“我们就在这里安安心心等着那东西出现就可以了。”
　　师孚站在谢无名旁边，看着头顶那张隐隐约约的丝网，不放心：“那东西不会发现我们的气息吗？”
　　“不用担心。”谢无名微笑。
　　“怎么说？”
　　“这张丝网是通过你的人偶娃娃驱动的，所以丝网上的气息是属于人偶娃娃的。昨晚，那东西对人偶娃娃毫无察觉。所以对那东西来说，我们是不存在的，这张丝网，也和这个房间里的桌子，椅子一样，存在得理所当然。”
　　“有了这张丝网，那东西就感受不到我们的气息了。”谢无名看着头顶隐约的透明的丝线，它们纵横交错，仿佛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他不由感慨：“唐沉这东西，真是不错。”
　　师孚盘腿坐在谢无名旁边。他穿着宽松的T恤，带着一副又圆又大的眼镜，少年感十足。他也学着谢无名的样子抬头看了一眼丝线，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感慨。
　　谢无名果然是非同一般的。
　　师孚心想。
　　用丝线交织成大网隐藏自己的气息这种用法，十有八九是谢无名自己想出来的。
　　唐沉的丝线只是用来困住敌人。谢无名却立刻举一反三想出了完全不同的用法。
　　不管是十一年前举世无双的谢溟，还是如今看似寂寂无名的谢无名，在师孚心中，永远都是那么厉害，无人能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晚渐渐来临。
　　当窗外的那轮银月从天际逐渐升到高空，银辉如霜一样铺在地毯上，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在月光之中慢慢显现。
　　师孚和谢无名对视一眼——来了。
　　那个影子起先像水波一样来回荡漾扭曲，然后边缘渐渐清晰，模糊的影子也变得越来越清晰，最终变成了一个二十几岁青年的模样。
　　青年的眉目看起来十分普通，眼神平和，完全不似一个凶恶的妖怪。
　　他在窗前站定了一会，便举步朝着谢瑞杰的床边走去。
　　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一丁点脚步声也听不见。师孚瞥了一眼青年的下半身，还好，青年并不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昏暗的房间中，只有射入窗户的月光，不甚明亮。丝网已经完全隐匿在黑暗之中。
　　青年走向师瑞杰的同时，谢无名和师孚也站了起来，他们在床对面，无声地看着去青年。师孚对着谢无名使了一个眼神，示意谢无名看青年的手。
　　青年的指尖，捏着什么东西，正在微微发光。他举起手，伸向师瑞杰。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青年有些困惑，再次尝试将手臂朝前伸。他的面前，似乎有一睹看不见的墙，将他的手臂挡住，无法再前进分毫。
　　青年咦了一声，双臂往前探了探。
　　一张柔软的大网出现在他面前。网从地面上升起，将师瑞杰和他那张大床完全的包裹在内，密不透风，没有进入的地方。但是，在他的对面，床的另一侧，大网包裹的中心，却站着两个人。
　　青年乍然见到房间里悄无声息出现的两人，脸上也只是出现了片刻的怔忪，随即神色就恢复了正常。
　　“你是谁？”师孚开口问道，“想对我弟弟做什么？”
　　“弟弟？”青年惊讶了一下，随即了然，“你就是那个小杰说起过的哥哥？你好，初次见面。”说着，朝着师孚点头致意。
　　“少和我套近乎，你到底是谁？”师孚不为所动。
　　“我姓段，名叫段氏。小杰叫我段老师。”
　　“老师？”师孚讥讽，“见过妖怪扮成美女引诱年轻小伙的，扮成老师迫害年轻人的，倒是第一次见。你的爱好倒是挺独特的。”
　　自称段氏的青年脸色有些难看。
　　“但是！”师孚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你找谁下手也不应该找我弟弟，今天我就让你交代在这里！”说完，手指猛然一抓，一道银光从段氏眼前一闪而过。
　　段氏闷哼一声，右手臂上顿时出现一道长长的血痕，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娃娃手里拿着一把小刀，站在他脚边。娃娃睁大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有些诡异。那把小刀上，正滴着血。
　　“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想要害小杰。”段氏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在娃娃逼近的时候往后退开一步。
　　“每个害人的妖怪都说自己没有害人之心。”师孚并不听他辩解，手指微动，娃娃举着小刀从地面跳起来，直朝着段氏刺过去。
　　段氏被娃娃逼得连连后退，东躲西闪，狼狈不堪。不多久，他的身上和脸上都多了好几道伤口。
　　“你真的误会了，我是想要救他！”段氏得有些气喘，他几次试图靠近师瑞杰，却几次被娃娃逼得只能越退越远。
　　“妖怪想要救人类？”师孚哼笑，“闻所未闻。”他操纵着傀儡娃娃步步紧逼。
　　“段氏……段氏……段氏……”一旁，从听到段氏介绍开始，谢无名就开始了轻声的嘀咕，终于在师孚又一次操纵娃娃逼向段氏的时候，恍然大叫了一声，“段氏子？你是段氏子？师师，你等一下！”
　　闪着寒光的小刀堪堪在离段氏脸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再晚一秒，恐怕段氏的脸上又会多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谢无名轻轻拍了拍师孚的手，示意师孚把灵力收回来。师孚扭头看了谢无名一眼，十指一握，娃娃从空中慢慢落回了地上。
　　“书中有记载，有一种妖怪，名为段氏子，性格温和，尤其喜欢读书人。”谢无名慢慢说道，“他们常常在夜晚出现，和读书人秉烛夜谈。”
　　“正是。”虽然全身上下被娃娃划出不少伤口，但是段氏听到这么说，仍然点点头，对着谢无名致意，“小杰聪明好学，小小年纪，读书万卷，我被他吸引而来，只一心求个相识，从来没有半点想要害他的想法。”
　　谢无名微微抬手，示意师孚把网收起来。两人走到段氏的面前，“那你准备喂他吃的，又是什么？”
　　问话一处，段氏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放在地上，头深深低下去，“请你们两位帮我救救小杰，一切都是我的错。”
　　师孚和谢无名被段氏猛然一个古人大礼行得措手不及，愕然无语。师孚听见段氏认错，心中不由自主又是一怒，“你到底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段氏低低地伏在地上，“我喂他吃了我的根须。”
　　“什么？”
　　“小杰一直以来体质就弱，容易生病。有一次他生病卧床，和我感慨，如果自己身体和普通小孩一样强壮那该多好，他就能出门走动，见识世界的广袤，而不是只能窝在家里，透过书本窥探世界的一二。我心有所感，于是在晚上，喂他吃了我的根须。只是没想到，却害得他病情加重。”
　　“书中记载，段氏子的本体，是人参。”谢无名说。
　　段氏点点头，接着说道：“自古以来，人参都有强身健体的效果，我想着我本体是人参，如果用根须喂小杰，说不定也能让他强身健体。我第一次喂他的那天晚上，他的精神也确实前所未有的好，只是没有想到，在那之后，健康情况却开始恶化。一开始只是昏睡，到后来却越来越严重。”
　　“既然这样，为什么后来你又要持续的给小杰喂药？”
　　“自从小杰吃过根须，他的精神一直不好，整天昏沉，完全没有精力看书。小杰很难过，常常因为无法集中精力看书而哭泣，他说他已经不求有个健康的身体了，但是现在却连书都看不成了。如果他只能每天昏昏沉沉躺在床上，那比杀了他都难受，他觉得他的人生没有意义。于是，我又喂了他第二次，他的精神果然好转。”
　　“我知道这像毒药，会让小杰的身体越来越差。但是，看到小杰哭泣，我实在是……”段氏的头依然深深的低着，“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师孚气得浑身发抖。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混蛋妖怪打死。一般人类都不能随便吃妖怪，更何况是小杰这样从小身体虚弱的孩子？这个段氏，看起来跟着人类看了很多书，结果脑子还是像头猪！小杰要被他给害死了！
　　“你刚才说，你想救人，你知道救他的方法？”谢无名问。
　　段氏从地上抬起头来，“让小杰把我的真身全部吃掉。”
　　师孚跳起来，猛力一脚将段氏踹倒，“你开什么玩笑？！小杰吃你一点根须就已经这样了，要是把你真身全部吃掉，还不得立刻完蛋，你这哪里是在救他，分明就是嫌小杰死得不够快！”
　　“我没有开玩笑。”段氏的神色极其认真，“要救小杰，只有把我的真身吃掉。”
　　“你——！”师孚被谢无名拉住，后者问道，“既然你知道救人方法，为什么你自己不做？”
　　见段氏有些无奈的笑意，谢无名马上反应过来，“哦，也对，总不能让你自己把自己大卸八块再喂给小杰。”
　　“所以，拜托你们了。”段氏再一次匍匐在地上，深深把头埋在了臂弯之间。
　　师孚还在生气，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谢无名若有所思看着段氏的后脑勺，月光映照在地上，如同一汪清泉，段氏就跪在泉边，全身处于幽暗之中。另一侧，师瑞杰依然安静地沉睡着。
　　谢无名和师孚很早就从师家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天色依然一片漆黑。段氏在那之后又消失了，他们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旅馆里走廊上亮着柔和的灯光，早上四五点，所有人都还在沉睡。谢无名和师孚放轻了脚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师孚和谢无名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倒数第五间，在走到倒数第六间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
　　唐沉一手撑在门框上，冷眼看过来。谢无名心里咯噔一下，回头对着师孚说：“你先去休息吧。”
　　师孚心里挂念着师瑞杰的事情，也没有心思打趣，只摆摆手朝着房间去了。
　　唐沉侧开身体，谢无名进了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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