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住太阳

　　顶着烈日，操场上一群人正站着军姿。
　　沈栖上午还待在空调房里凉快，下午就开始了漫长的军训。
　　校领导致辞一结束，操场上的班级瞬间解散，重组成一个个同样大小的方阵。
　　沈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骄阳，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她这一抬头，教官立马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呵斥一声，直接把沈栖从队伍里叫了出来。他先是严声训斥了她一番，然后罚她在外面站军姿。
　　这个教官似乎是所有教官里最严格的一个了，性子火爆而且严厉。
　　沈栖只是抬头看了看就被他抓出来一顿训斥。她算是知道了，教官刚来第一天，这是在杀鸡儆猴呢。
　　而自己就是那只“鸡”。

　　一连几天下来，这教官像是盯上沈栖了。沈栖稍有一点小动作就会被抓住，甚至有时候表情没管理好也会被教官拎出来说，这让沈栖不禁怀疑教官是不是针对她。
　　军训进行了七天，沈栖就已经坚持不住了，选择请假回宿舍休息。
　　沈栖刚躺到床上拿出手机，就看到十分钟前许梧黯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许梧黯可是鲜少主动给她发短信。
　　姓许的木头：你们每天什么时候休息？
　　沈栖一看到，立马给他拨了个电话，电话一通，她马上语气轻快地冲那边喊了声：“许梧黯！”
　　“你已经休息了吗？”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
　　沈栖“嗯”了声：“在宿舍了。”
　　许梧黯一愣，随后又问：“那我怎么看你们操场上还在训练？”
　　沈栖一愣，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你在学校吗？”
　　“嗯。”
　　沈栖：“你在哪里？”
　　许梧黯说了他所在的位置，沈栖连忙爬下床穿上鞋往那边跑去。刚跑到宿舍旁边的围栏，就看到了站在围栏外面的许梧黯。
　　“你怎么来了？”沈栖一路狂跑过来，累得直喘气，她抬头看了一眼许梧黯。
　　许梧黯把手中的奶昔从围栏缝隙里递了过来：“顺路，给你带的。”
　　沈栖接过一看，是一杯芒果奶昔。
　　她问：“怎么突然给我带这个，你今天不用上课吗？”
　　“今天休息，”许梧黯往操场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怎么在宿舍？”
　　沈栖想避开这个问题，但许梧黯一直直视着她的眼睛，让沈栖无从躲避。
　　她抓了抓脸，目光看向别处：“那个，我不舒服，就在宿舍休息了。”
　　许梧黯微微颔首，话虽这么说，但他一点看不出沈栖有哪不舒服。
　　小姑娘扎着一个高马尾辫，因为出汗的缘故，额前的碎发贴着头皮。她面色红润，挺有精气神的样子。
　　沈栖像是怕他再追问什么，忙东拉西扯起来，一下说军训有多苦，一下开始讲她教官的事，小嘴叭叭的停不下来。
　　许梧黯暗自沉默，他其实很想开口问一句她渴不渴，但还是默默将这句话憋回去了。
　　要是真问出口，小姑娘肯定又要奓毛。
　　许梧黯就站那静静地听着沈栖说话，也不附和，但沈栖知道他在听。
　　突然，耳边的声音消失了。
　　一双白皙纤细的小手穿过围栏的缝隙抓住了他的衣摆。
　　他抬了抬眸，沈栖歪着脑袋笑：“许梧黯，你今天来看我，我真的好高兴。”

　　因为许梧黯会不定时地来到一中“投喂”沈栖，她的军训生活倒也没有过得苦不堪言。
　　军训结束，沈栖和班级里的人拍完大合照之后就跟乔瞧一起回寝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你还不回家吗？”走在楼梯上的时候乔瞧突然问了一句。
　　沈栖：“我准备回我小姑那里。”她不想回自己家面对那低气压的氛围。
　　乔瞧抻了抻腰：“那你妈不又得生气了？”
　　听到这话沈栖没吭声，的确，再怎么样她都做不到对自己的妈妈无动于衷。
　　二人在宿舍门口分开了。
　　军训结束后高一新生就可以回家了，现在宿舍里到处都是学生，走读生都在寝室打包行李准备回家。
　　沈栖在柜子前收拾东西的时候，同宿舍的祝期从她身边经过，顺口问了一句：“沈栖，你不住校啊？”
　　“嗯，住校太不自由了。”
　　祝期问：“你家就在市区吗？不然走读不太方便吧？”
　　沈栖点点头。
　　这时付雯从她身边走过，视线微微一动，翻了个白眼。
　　沈栖：“……”
　　她安慰自己不生气，不与这种人一般计较。

　　沈栖没让沈振则来接她放学，因为她刚和许梧黯说好了，军训结束后让他来接自己放学。
　　沈栖和乔瞧道别后，她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在人群中寻找许梧黯的身影。
　　但看了好一会，她都没有看到许梧黯，刚想给许梧黯打电话时，沈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以为是许梧黯，顿时欣喜地回过头。
　　沈振则的脸出现在她视线当中时，她眼里的光顿时暗淡下去了，因为车里肯定还有其他人。
　　“爸，你怎么来了？”沈栖问道。
　　沈振则说：“给你一个惊喜嘛。怎么？我来接你你还不乐意了？”
　　沈栖摇了摇头：“没有。”
　　她拽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沈振则是来接她的，她只能跟在他的身后，穿过人群往车子走去。
　　刚到车子前，沈栖就看到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一个意料之中的人——陈淑礼。
　　沈振则还在帮沈栖往后车厢那搬行李，沈栖只能先上车，乖巧地喊了一句“妈妈”。
　　陈淑礼听见沈栖喊她，也只是抬了抬眼睛，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没有了声响，也没问沈栖的生活状况。
　　沈栖关上车门，靠在椅背上也不出声。
　　她侧着头，目光落在校门口那一群学生和家长身上。
　　过了一会儿，沈振则上了车，将车子缓缓倒出停车位。
　　“七七，我开了空调，就把车窗升上去了啊。”沈振则在前座说。
　　沈栖应了一声，看着车窗慢慢往上升起。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站在路边的许梧黯。
　　沈栖心里咯噔一声，身子顿时直了起来。
　　许梧黯也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对上，但下一秒，升起来的车窗挡住了二人的视线。
　　沈栖还能看见他，但他已经看不见沈栖了。
　　许梧黯来了，他遵守二人的约定过来接她放学了，但自己失约了。
　　沈栖赶紧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想跟许梧黯道歉。
　　叮咚——
　　沈栖准备按下发送键的动作顿住，许梧黯发来了一条信息。
　　姓许的木头：没关系。
　　沈栖手机输入框那里“对不起”三个字孤零零地躺在那里，迟迟没有被她发送出去。
　　他早就料到她会说什么，所以抢先一步给她发了这条消息。
　　Shenqi：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爸妈会来……。
　　信息发出去没过一会儿，手机就振了两下。
　　姓许的木头：路上注意安全。
　　许梧黯好像能随时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以及洞悉她内心的想法。
　　沈栖强忍不快，给他发了一句：下次请你吃饭赔罪，不要拒绝我！
　　姓许的木头：好。
　　沈栖按下锁屏键，一闭眼就能想到许梧黯站在太阳下等候自己的身影。
　　来接她放学这个想法本就是她最先提出来的，她跟许梧黯撒娇，让他来接自己放学。可当许梧黯同意后，反而是她失约于他。
　　在自己想要跟许梧黯发信息道歉的时候，他也像是察觉到她的想法一般，率先发来一句“没关系”，安慰她，让她不要介意。
　　明明是他被放鸽子，他却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看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建筑，沈栖心里很闷。

　　“七七啊，”坐在驾驶座上的沈振则突然喊了她一声，没等她回应便接着道，“在小姑家玩够了吧？今天可以回家了吧？”
　　对于这句话，沈栖并没有觉得意外。
　　仔细算算时间，这一次她在沈文锦家住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她低声答了一句“好”。
　　她说完有一点点难过，以后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跟许梧黯一起上学了。
　　几乎是在她答出这句话的下一秒，沈栖看到沈振则松了一口气。
　　那一瞬间，沈栖突然有点同情自己的父亲，一直夹在她和妈妈之间，他也很难吧？
　　沈振则说：“按照你妈的指示，我已经提前帮你把在小姑家里留下的行李收拾好了，就放在后备箱呢。”
　　沈栖心一冷，她就知道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我直接开回家了啊？”
　　“嗯。”
　　沈栖家离一中较远，回家的路上还路过了沈文锦和许梧黯所在的小区。
　　沈栖只来得及看一眼，车子就飞快地行驶过去了。
　　她收回视线没再说话。
　　回家住了，她以后就不方便跟许梧黯一起上学了。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沈振则帮沈栖把行李搬上楼后没打算久留，他环顾了下周围：“应该没有什么要帮忙了。”
　　沈振则收回视线，摸了摸沈栖的脑袋：“那爸爸就先走了，明天早上爸爸来接你去奶奶家。”
　　闻言，沈栖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继而头也没抬地继续收拾：“嗯，好。”
　　沈振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听着身后沈振则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沈栖刚刚压抑着的情绪又在心里翻涌起来。
　　大家好像都很难过。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淑礼难得没有出门，而是在厨房做菜。
　　两人的晚餐准备三菜一汤就够了，长方形的餐桌前，陈淑礼坐在主位，沈栖坐在她的一侧。
　　她埋着头吃饭，眼睛只看着碗筷、指尖。餐厅里的氛围尤为安静，除了汤匙碰撞碗筷发出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音。
　　突然，沈栖听到身旁的陈淑礼把碗筷放下了，碗与大理石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她扒饭的动作一顿，继而缓慢地抬起头，视线落在陈淑礼身上。
　　“七七，”陈淑礼开口，“军训时感觉怎么样？”
　　这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沈栖有些意外，意外妈妈居然会询问她的生活感受。
　　这一句普通的问话，却是她最为憧憬的。
　　沈栖低下头：“挺好的。”
　　她止住想要跟妈妈分享生活细节的欲望，因为陈淑礼可能只是顺嘴问一句。
　　沈栖的克制也让陈淑礼觉得有些意外。
　　换做以前，在她问出这句话以后，沈栖便会十分热情地说起自己在学校里的生活，跟她分享自己遇到的新鲜事。
　　可看到沈栖今天冷淡的态度，她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沈栖对自己远远没有之前那般热情。那个自己随口问一句，就会得到对方长篇大论回复的场景，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沈栖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呢？她不记得了。
　　或许是对她疏于关照开始，又或许是初三那年将她关在房间关了一天之后开始。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女儿了。
　　或者说，自从沈康走后，她就再也没有关心过这个女儿了。
　　想到这儿，陈淑礼的脑袋一阵刺痛。
　　“嘶——”她手指按着太阳穴，神色有些痛苦。
　　沈栖见状立马凑过来，有些焦急地喊：“妈。”
　　她按住陈淑礼的手：“头又疼了吗？我去给你拿药。”
　　沈栖在家里的药箱里找到陈淑礼服用的药，却发现药盒是崭新的，没有打开过。
　　她有些怀疑，但听到耳边传来妈妈痛苦的呻吟声，她顿时收起自己的思绪，拿着药跑了过去。
　　她给陈淑礼端了一杯水，把药递到陈淑礼面前：“妈。”
　　陈淑礼看到药的一瞬间却是一愣，脸上浮现出抗拒的神色，但在沈栖的注视下，她还是接过水和药，一口吞了下去。
　　陈淑礼一手按着太阳穴，身子无力地倚靠在餐桌旁。
　　沈栖刚想问什么事情，陈淑礼就冲她摆摆手：“我没事。”
　　沈栖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卡在喉咙里。
　　陈淑礼在餐桌旁缓了一会儿才好了些，她直起身子，看到餐桌上的碗筷已经被沈栖收拾好了。
　　她看向正在厨房洗碗的沈栖，心里五味杂陈。
　　“七七。”
　　沈栖回过头看向陈淑礼。
　　陈淑礼说：“你现在已经上高中了，要懂事一点了。”
　　说完这句话，陈淑礼突然愣了一下。
　　她忘记了，沈栖一直都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沈栖听到陈淑礼的话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多做别的反应。
　　她们母女之间的气氛一直都不是很活跃，基本上都是属于相顾无言，互不干扰的那种。
　　今天晚上算是今年二人说过最多话的一天。
　　沈栖洗完碗筷从厨房里出来时，陈淑礼已经不在餐桌旁了。她没有多想，收回视线擦干净手便回了房间。
　　比起跟妈妈的相处，让她更心烦的是明天要去奶奶家。

　　清晨。
　　听着窗外传来的鸟鸣声，沈栖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眼下发青，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想到今天要去奶奶家，沈栖一晚上没有睡好。
　　刚走出房间，她就看到了坐在餐桌前吃饭的陈淑礼。
　　她一愣，随后开口喊道：“妈。”
　　陈淑礼也意外她会起得这么早，朝她点点头：“洗漱完了过来吃早饭。”
　　沈栖点点头，转身走进洗手间。
　　刷牙的空隙，她不禁又想到刚刚看到陈淑礼的样子。
　　陈淑礼穿戴整齐，时间尚早，但她已经化好了妆，看样子今天是要出门。
　　她已经跟沈振则离婚了，沈栖奶奶的生日她自然不用特意回去参加，那她只可能是跟别人有约了。
　　陈淑礼自从和沈振则离婚以后，换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每一个都是正常交往，但都谈不长久。
　　沈栖洗漱完走出洗手间时，陈淑礼正好吃完早餐站起身，见状便对沈栖道：“我出门了，今天你奶奶过生日，你帮我问个好。”
　　沈栖点点头，走过去在餐桌前坐下。
　　餐桌上摆放着白粥和一些小菜，太过素淡，她有些没胃口。
　　陈淑礼走到门口，似乎又想到什么，道：“今天吃完饭早点回家，明天早上还要去学校。”
　　军训完以后，她就要正式上课了。
　　沈栖之前还琢磨着明天和许梧黯一起上学，但看这情况，似乎也没有机会了。
　　陈淑礼说完就走了，一时间，两百多平方米的大房子里只剩下沈栖一个人。
　　吃完早餐后，沈栖回到房间，刚拿起手机就看到沈文锦十几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问她起床了没有。
　　沈栖回头望向窗外，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晴空，很适合出去游玩。
　　她给许梧黯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干什么。
　　姓许的木头：做题。
　　Shenqi：拜托，这么早！我又被你激励到了。
　　Shenqi：学霸都还在努力，我这个“学渣”怎么好意思闲下来？
　　姓许的木头：感觉你闲的……乐在其中？。
　　房间里静默了一瞬，沈栖瞬间奓毛，手指划拉几下，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她没等许梧黯说话便道：“谁闲的乐在其中了？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没有在学习？许梧黯，你这人怎么还对别人有刻板印象呢？”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就在沈栖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她听到许梧黯在那头问了一句：“哦，我误会你了？”
　　如果这句话是陈述句，沈栖会开心很多。但她的确无法反驳许梧黯。
　　她道：“哼，没有。”
　　这句话沈栖说得很坦荡，丝毫没有落寞感，反而还带着一丝骄傲的意味。
　　话音一落，许梧黯那边顿时没了声音。
　　沈栖猜他应该是在想该怎么反驳自己，便安静下来等着。她倒要看看许梧黯能说出什么话。
　　但等了十几秒钟，她也没听到电话那头有什么回应，刚想开口说话，许梧黯就开口了。
　　“沈栖真厉害。”
　　这逗小朋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许梧黯，明天一中就正式上课了。”
　　许梧黯“嗯”了一声便没有了声响，似乎在示意她往下说。
　　沈栖：“我本来想跟你一起去学校的。”
　　“那就一起——”
　　“但我现在回自己家了。”沈栖打断许梧黯的话。
　　电话那头瞬间没有了声响。
　　沈栖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回家了，我没有办法跟你一起上学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许梧黯“嗯”了一声。
　　她本想试探许梧黯是不是也很想跟她一起上学，但单从这个“嗯”字，她还真听不出许梧黯是什么情绪。
　　没达到自己的目的，沈栖决定加一把火：“可是我好想跟你一起上学啊。”
　　听筒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许梧黯似乎在思考要说什么。
　　约莫十秒钟之后，许梧黯开口了：“我们可以一起上学。”
　　沈栖挑眉：“虽然我去学校会路过你家，但咱俩的家离得还挺远的，时间很难凑到一起。”
　　许梧黯说：“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闻言，沈栖开心极了，但她还想故作矜持地僵持几句再答应下来，不过听筒里又传来了许梧黯的声音：“但是。”
　　沈栖一下警惕起来：“但是什么？”
　　许梧黯说：“我一般六点二十就出门了。”
　　学校七点二十上早自习。从许梧黯家到学校大概是十分钟的路程。
　　六点二十出门，如果她要迎合许梧黯的时间，那她最迟也要五点半起床，洗漱收拾，然后赶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去许梧黯的小区那。
　　五点半起床，这不是要她的命吗？这学，好像也不是非得一起上了。
　　就在她想找个什么借口拒绝的时候，许梧黯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听筒里传来：“好好学习，天天早起，这点困难应该可以克服吧？沈栖？”
　　沈栖：“……”
　　许梧黯什么时候学坏了？还学会不动声色的激将她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当，当然！但是，嗯……有困难。”
　　“怎么困难了？”
　　沈栖说：“我爸爸应该要送我去学校的——”
　　话音一转，她道：“放学我们可以一起回家。”
　　她又很想跟许梧黯待在一起，但让她五点多起来真的太困难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
　　许梧黯：“我晚自习十点半下课。”
　　沈栖：“……”
　　草率了，她忘记了许梧黯上高三比她多两节课的事情。
　　“所以，你等吗？”
　　许梧黯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听筒那端传了过来，他的语调微微上扬，看似在反问，又像是在嘲弄她。
　　沈栖咬着牙：“当然，等。”
　　不就两个小时吗？她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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