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上天的木头

　　按照莫忱预定的价格，再加上石尚的效率，今天一天石尚基本就能把这木马搞定，而且质量相比那些速成品也是好到不是一个档次。

　　石尚一直没搭理吴志斌，他也懒得跟他解释欢欢的事，眼见大活进行了已经一半，差不多明天再一天就可以抛光打油了。倒是也不耽误。

　　“我说，老石，这可不行啊…”吴志斌见石尚一直不理他，和他讲起了道理，“我知道，你们木工都应该有个伟大的匠心，这是职业道德，我赞同，但你这也太匠心了吧，要是每个客户你都这么着，咱们岂不是还要喝西北风…”

　　石尚收了工具，放进老八打来的清水里，满不在乎的说，“很久没开工了，练练手不成吗？”

　　“你最好是这样想！”吴志斌半信半疑，从小学在心里的技能，熟的跟吃饭睡觉一样，还手生个屁，再说他也就停了多说几个月，看他出的那木马，这特么还算手生，精进还差不多。

　　石尚拿出磨刀石，一个个的把他用过的工具细细打磨，老八在他的教导下，已经会有频率的帮他撒点水在上边保持磨刀石的湿滑。

　　午饭过后，吴志斌继续百般无聊的守店，石尚有活中午除了吃饭是不会休息的，他让老八去睡会午觉，命令式的，老八一开始不想去，他想继续跟着他舅舅学木工。石尚答应他做完这个用下脚料给他做个小玩具这才把他哄去睡觉。

　　整个下午石尚继续对木马进行修整，难度比较大的地方就是马腿和马蹄下踩的那个弧度底座，为了安全，一开始石尚本来是不打算做这种单独的底座，把马身直接做成圆弧状是最安全也最省事的一种做法。缺点就是太象个玩具显得笨拙不是太美观。

　　最后石尚中和了一下，根据孩子的天性，他把马用木头卡通化，那种电视上眼睛大大的胖乎乎小马再加四条小短腿，啥品种他也叫不上来。但这样既有了马本身的样子也解决了外观问题，而且卡通的小马整体圆润腿的尺寸做短做粗更扎实的立在底座上，对于欢欢而言也更安全一些。

　　整个一下午，这匹可爱的小木马已经经过石木匠的巧手完成了七成，比较细致的头部已经全部雕刻完，四条腿也被扎扎实实的刻好立在了底座上，夜色四映渐浓，石尚放下手里最后一把刻刀，抻直了身子挺了挺腰。老八好奇的一圈圈打量着这只小木马，脸上的兴奋和欣喜难掩的洒到小马身上。

　　“摸一摸，不要紧…”石尚见老八比他还满意，笑了笑。

　　老八摘掉口罩，轻轻的摸了摸小马的屁股，这只还没有尾巴的小马得力轻轻的摇晃了起来。老八开心的拍了拍巴掌，“舅舅，动了…”

　　石尚又笑了笑，摸了摸老八的脑袋，“这是给别人做的不方便玩，回头舅舅再给你做一个。”

　　老八摇了摇头，“不，舅舅，我以后学会了，自己给自己做。”他又摇了摇头，“不，以后学会了，就可以帮舅舅做了。”

　　石尚听后心里苦笑了下，外公小时候跟他讲的传承，他似乎有那么一点感受到了。

　　晚饭的时候吴志斌做了一大盆酸菜鱼，蒸了三只大螃蟹，笑嘻嘻的也不让老八端碗拿筷子了，自己全包了。下午的时候他和以前有过预约的客户挨个打了个电话，拿了几个比较大的单子，之前石尚因为家事这些单子都被搁置了，本来吴志斌觉得人家再没来电话已经是没戏了，没成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还真又成了，自己还有所感悟，上门买卖不单单靠口碑，其实也需要主动去营销财路才会有保证。

　　石尚洗好手，和老八坐着看到吴志斌端上来的酸菜鱼和螃蟹，诧异的看了看他，“你不过了？”之前不都快揭不开锅了？

　　“嗐，心情好…”吴志斌装的挺自然。

　　“你捡到钱了？”石尚看他那幅德行鄙视了一眼。

　　“差不多吧…”吴志斌挑了一筷子鱼片，“嗯，嫩！老八，吃！”

　　老八盛了半碗米饭，孩子是饿了，小手还不太利索的挑了几片鱼就往嘴里塞。

　　“慢点，有刺。”石尚看他这么吃，赶紧的抓住了他拿筷子的手。

　　“不要紧，我买的黑鱼，刺少。”吴志斌嘿嘿乐了声。

　　“说说吧，又干啥坏事了？”石尚不放心，让老八把鱼放进碗里，用自己的筷子闸开把刺挑了挑。

　　“操，”吴志斌翻了个白眼，“怎么能叫坏事？”

　　“说！”石尚瞪了他一眼。

　　“这不接了几个大单子吗？有钱了我给老八补一补，你看孩子瘦的！”

　　“你少拿老八说事，具体说出来。”

　　“之前不给你说过吗？”吴志斌扒拉一口米饭，“就是我这边几个朋友一直想让你给雕个工艺品…木头他们提供…”

　　“什么木头？”石尚心里大概有了底。“我希望你没忘咱们的约法三章。”

　　吴志斌被戳到短，心虚嘴里却也不忿的撂了筷子，“我说老石，你是不是有病，放着几万的单子不做，在这做一个两千块钱的木马？”

　　“最起码我心安理得。”石尚拿了个螃蟹给老八，老八愣了一会张嘴就要咬。

　　“操，”这把吴志斌逗乐了，“没吃过是吗？”

　　老八点了点头，脸上看起来有点害羞，吴志斌大嗓门他早习惯了，看石尚这么严肃他其实有一点怕。

　　石尚又从老八嘴里拿过来螃蟹，剥开一点点的拆下来给他吃。

　　“真不接？”吴志斌当然记得约发那三章：第一，不用国家保护木材做雕刻：第二，不接三万块以下的单子；第三，不打折。

　　“你说呢？”石尚冷漠的和他对视。

　　“石尚，你特么约法三章，接了个木马，除了第一条，你看剩下那两条你遵守哪个了？你讲不讲理？”

　　“我乐意…”剥完老八的螃蟹，石尚扯了个螃蟹腿，吃的津津有味。

　　“我看你特么就是给我定的约法三章！”

　　“我要说，你怎么才知道，是不是挺侮辱你的？”

　　“我操你大爷，石尚！凭什么，凭什么莫忱可以我就不可以？你特么给我解释清楚。”吴志斌摔了筷子，看起来真恼火了。

　　“因为你丑啊！”石尚才不给他脸。螃蟹腿吃的依旧很香。

　　“你特么怎么不找莫忱过去，在这赖着干嘛？”

　　“他不行，他中看不中用…”莫忱又扯了一个螃蟹腿。

　　“操！”吴志斌面对石尚，每次几乎都是完败，况且这次他还不占理，“合着就我傻是呗？”

　　“这你自己说的！”

　　吴志斌彻底无语，他知道自己确实没理，违法的事，怎么说都是不对的，缺钱可以想别的办法，这种就是说破天石尚他也不会做的。一个下午的努力又全白费了，还特么白搭了几只螃蟹。吴志斌吃一口饭叹三口气，深深体会了一把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悲惨。

　　石尚把一圈螃蟹腿吃干净之后，又掀开了蟹壳，“嚯，挺肥啊！”

　　眼见里边儿满满的蟹黄，别看吴志斌瘦的像个火柴棒成精，吃这块儿，只要他用心，总是不会亏的。

　　他挑了一小筷子尝了尝，其余的全拔给了老八。

　　吴志斌从刚才就没了精神，一只手托着下巴，在碗里戳来戳去说道：“吃吧，吃完这一只，以后咱们都没得吃了…”

　　石尚撇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见不惯他那副总是过于操心的样子，“你明天再问问，三万以下的咱们也接，折也可以适当的打，但是你得控制量，我身体不好不想猝死！”

　　这话说完吴志斌身体突然一激灵，“真的？我特么以为你真是个死脑筋呢！”

　　“死脑筋估计不是我…”石尚叹了口气，这玩意儿从来不会反过来想问题。

　　吴志斌来了精神，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边吃边说，“今天我问的最多的就是三万以下的单子了，这年景生意不好做，都把价压的挺低，一开始我为了维护咱们的商业价值同等工艺的东西我都不低三万，这对你的技术含金量也是个保障，对吧？”吴志斌越说越兴奋，“我操，这么一算，咱们今年又有希望了？”

　　石尚吃着饭没给他任何反应，心里嘀咕道，都特么饭都快吃不上了还在乎那些有的没得的东西，他这是认识了个什么玩意儿？

　　一连三天，欢欢的木马已经完工打磨好上了油放在那里风干，石尚用边角料又给老八做了一个老式的飞机模型，带螺旋桨的那种。老八高兴坏了，一直拿着把玩睡觉都不舍得放手。

　　吴志斌和石尚达成一致，虽然相对大点单子不多，可这一两万的小单子要多少有多少。石尚忙完之后，吴志斌紧接着又给他续上了一个订单，客户是个军事迷，想让时尚给他做一艘迷你型的木质的新型军舰模型。石尚则对这东西多少有些关注，平时他也挺感兴趣，也就让吴志斌先接了这个单子。这种模型式的工艺品，技术含量而言相比欢欢的那个木马要复杂很多倍，时间也需要更久。吴志斌告诉石尚对方乐意等，只要是石尚做他就能等，甚至还说千万急不得。好东西是值得等待的，一看也是个追求品质求精不求快的讲究人。按道理讲，他们木匠最喜欢这种客户了，因为他们真的懂，懂什么是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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