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女生

　　元旦过后的第一个周日，“有德学校”举行了一场小升初的自主招生考试。时间是晚上的19:00~21:00，地点是一家离葛湖小区九站公交的培训机构，考试科目是语数英三门。春天、曹宁莎、钱小帆和傅凌天四人提前约好，同打一辆“滴滴快车”，从葛湖小区一同坐车前往。
　　去之前，钱小帆在路边的小杂货店里买了一盒口香糖。她递过去一张二十元的钞票，却被老板当作十元钞找零。因为妈妈挣钱不容易，钱小帆立即与老板争执了起来。
　　“老板，我明明给了你二十元，你凭什么说是十元？”
　　老板说:“你这孩子，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说不定，你是想偷偷地藏私房钱呢？”
　　曹宁莎在一边看得很清楚，确实是张二十元钞票，于是站到钱小帆身边，帮忙解释道:“大伯，你确实是收了她二十元钱！”
　　春天也在一边附合:“是啊，大伯！我刚才也看到了！”
　　听到两位同学这么说，钱小帆心中有了底气，嗓门也大了:“你看，你看，我同学都看到了，我拿给你的是二十元，这下，你不敢耍赖了吧？”
　　老板本来正准备拉抽屉，还她那十元钱，见她这么没大没小的，说话这么难听，索性不拉了:
　　“我怎么耍赖了？”
　　钱小帆得理不饶人:“你不还我十元钱，就是大人欺负小孩！就是耍赖！”
　　老板听后，火冒三丈，用力拍了一下桌面，怒吼道:“什么大人欺负小孩？什么耍赖？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在这里胡说八道！”
　　曹宁莎和春天见老板沉下脸来拍桌子，都吓了一跳。
　　这时，钱小帆却笑了，笑得面若桃花:“我怎么胡说八道了？我怎么不学好？你怎么不说你上了年纪？老年痴呆？你扣我十元钱，还不想还给我了？”
　　老板训斥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哪像个好女孩？没家教！”
　　听到这最后三个字，钱小帆突然不笑了，笑意瞬间就僵在了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上，眼睛瞪得滚圆滚圆的，狠狠地盯着老板，厉声问: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我？钱小帆？没家教？”
　　老板在柜台里，露出一副不屑地口气:“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自己没点逼数？”
　　话音刚落，钱小帆猛地冲进了柜台，涨红着脸，指着超市老板的鼻子，说: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有家教？你做生意，不好好做，天天靠坑蒙拐骗发财！”
　　大家都怔住了。都没想到，钱小帆这回反应这么大……
　　这时，傅凌天在不远处叫她们:“快过来！滴滴车来了！”
　　这事就这样告一段落。
　　傅凌天最先上“滴滴”车，他选择坐前排的副驾驶位。前排座位要系安全带。于是，一条宽宽的黑安全带，从他的右肩斜拉下来，束缚住他小小的身躯。身子虽然被固定在了座位上，但脑袋可以不受限制地左右晃动。他好像有多动症，闲不住，左转过头，有些好奇地问后排刚坐好的三个女生:
　　“刚才看你们好像在跟老板吵架？”
　　曹宁莎抢着回答:“是！老板少找了钱小帆钱。”
　　傅凌天说:“卧槽！未成年人的钱也敢骗！”
　　春天说:“不是骗，可能是老板忘了！”
　　“那要回来了吗？”
　　“要回来了！”
　　“那还吵什么？”
　　曹宁莎又抢着回答:“他骂钱小帆‘没家教’！”
　　“卧槽！是这样呀！老板的嘴够毒的！”
　　接着，傅凌天教钱小帆:
　　“回来一定要告诉你妈妈，让你妈妈去找他的麻烦！”
　　钱小帆摇摇头，说:“干嘛呀？我根本没打算告诉妈妈！”
　　“为什么？”
　　“又不是很大的事，犯不着让妈妈听了生气！”
　　傅凌天叹了口气:“那人家说你‘没家教’，你就这样，自己忍了？”
　　想了想，又说:
　　“不错呀，钱小帆！小小年纪，很懂事啊！”
　　“废话少说！”
　　钱小帆好像并不在乎傅凌天的夸奖，换一个话题，问大家:
　　“这次考试，你们复习得怎样？”
　　曹宁莎自信满满的说:“这有什么好复习的？只要正常发挥就行了！”
　　钱小帆说:“说得轻松！你当然有自信！学了几年奥数！”
　　曹宁莎听了，看了钱小帆一眼。曹宁莎虽然眼睛近视，但除上课外，平时不戴眼镜。这时，她两眼同时眨巴眨巴了几下:
　　“切！这跟‘奥数’有什么关系？我学奥数，只是为了锻炼我的逻辑思维能力。”
　　钱小帆说:“你不知道吗？民办学校招生会考奥数！”
　　春天听了，脑袋里“嗡”地一下:完了完了！自己从没学过“奥数”，这下完了。
　　傅凌天又转过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靠！管它‘奥数’不‘奥数’，尽自己最大努力去考就行了！”
　　钱小帆却不无担忧地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要考进前五十名，我妈才让我去上‘有德’。”
　　春天坐在钱小帆的左边，听到这儿，下意识地拽着她的左胳膊，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呀？”
　　钱小帆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听说，今年‘有德学校’计划招收五百名初一新生，考试成绩排前五十名的，可以免学费。”
　　“是这样呀！”
　　春天脑袋里又“嗡”地一下:前五十名？那得是怎样的考试成绩啊？像“曹宁莎”这样的学霸，才有这样的实力，钱小帆嘛？还真有点悬。而自己？更是想都不敢去想。
　　“嘀嘀快车”开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停在了路边的一家大超市前。这栋超市大楼，共有七层，超市占有下面三层，而四楼以上，基本上都是各种培训机构的教室。
　　车一停稳，傅凌天就先跳下车，还很绅士的走过来，帮女生开后车门。
　　曹宁莎出来了，钱小帆出来了，春天慢慢的，最后，也出来了。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公路两边亮起了路灯，但不够明亮。超市外墙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商业广告，画面或明或暗，照得超市门口的路面，也或明或暗的；加上那些一楼的小店里，免费透射出来的不规则的光线，让路面上的地砖，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清楚。
　　一男三女四个小学生走在一块。这个点，有不少人，来购物的、来考试的，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不知什么原因，路面有几处凹陷下去的地砖，差点让这三个女生崴了脚。幸亏小学女生平时都穿平底鞋，否则的话……还算有惊无险。
　　傅凌天领着三个女生，径直往超市的一个侧门走去。看得出来，他对这一块很熟，走在前面，一蹦一跳的。有凹陷处，轻轻跳一跳，就跃过去了，也不见他崴脚。
　　在一个不起眼的黑洞洞的门里，对着门的，是一级一级的台阶，右手边有一个直升式电梯，除了电梯外面的按钮发出一点点微弱的光，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有一个女老师模样的人站在电梯旁，见有人进来就说:
　　“是参加‘有德学校’考试的学生吗？家长止步，学生上去，在五楼。”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等电梯，大家都不说话，家长自觉地退出黑洞洞的门，学生排队进电梯。
　　这时，春天没有说话，钱小帆没有说话，傅凌天也没有说话，惟独曹宁莎站在队伍中，要询问一下:
　　“老师，我们是葛湖学校的学生，在哪一间教室考试？”
　　家长事先接到的短信，是要到超市五楼的“新希望”培训机构，参加考试，但具体是哪一间教室，没提。黑暗中，女老师温和的语音传来:“你们上去就知道了。”
　　看不清女老师脸上的表情，但从老师的语气中，能提前感受到“有德学校”的一种亲切，一种热情，还有一种友善。
　　五楼很快就到了。一出电梯门，迎面是一间二十平米左右的接待室。往左转是一条一米五宽的过道，过道左边的墙上是一个大大的公示栏。公示栏上新张贴了不少A4纸。走近一看，是各个教室的参加考试的学生名单。从501室开始，502，503……一直延续到516教室。看来，这一层的教室都被“有德学校”包下了。
　　大家仔细看，自己在哪一间考场，钱小帆最先找到自己的名字，在505教室；傅凌天也找到了，在509教室；春天和曹宁莎几乎是同时看到各自的名字，她俩同一个考场，名字出现在同一张A4纸上，在511教室。曹宁莎看了，很激动，突然拉起春天的手，说:
　　“姐，我们在同一间教室！”
　　春天说:“是呀是呀！”
　　曹宁莎又说:“我早就说过，我们俩的星座最有缘！”
　　春天听了这话，也跟着激动起来:“是呀是呀，我们真的是很有缘！”
　　把旁边的钱小帆嫉妒得不要不要的:“好啦好啦！别肉麻了！”
　　曹宁莎:“拜拜！”
　　钱小帆:“拜拜！”
　　四人分开后，分别进了三个考场。考场里，考生可以随便找位子坐下。但开考后，左、右两边考生的试卷却不一样。比如春天做语文试卷的时候，左边的曹宁莎做数学卷子，右边不认识的考生，也是数学卷子。两个小时，语数英三科。虽然语文和英语试题，看上去，都还算正常，但最不可思议的是数学题。比如这道数学题:
　　1/21+202/2121+5050/212121+13131313/21212121=？

　　春天的头都大了。平时她也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题，真不知道从何下手。她茫然地看着它，它也静静地看着她，互不认识，陌生得很。而最最让人痛苦的是，这种让人无从下手的数学题，竟有五、六个，不会算，只好空在那儿，一个字未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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