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黎明

　　第三十章:
　　“致吾妻东云:
　　姻缘既定，赤绳早系，缘成佳偶。今以此婚书立证，愿指天为媒，地为聘，与汝缔山盟海誓，赴白首之约。任沧海桑田，星河斗转，两心合一，永世不变。宇智波斑写于火之国天正十三年六月二十五日”
　　清依望着窗外连绵不断的细雨。6月末的火之国还处在梅雨时节，近一段时间天气一直是阴沉沉的，如同许多人此时繁杂沉重的心情。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难得主动开口。
　　“25号，”清依走过去坐到他身边:“大名的长女惠子公主今天继位。”
　　早上传来消息:天正28年6月24日，火之国第三十四代大名崩逝宫中。长女惠子将于翌日黄昏灵前继位成为第三十五代大名。
　　彼时火之国的记时还是根据公家的年号，而谁也不曾想在不久后的将来会迎来新的记年方式。
　　“新野长老刚刚来过了，问宇智波要不要派人去参加悼念和登基仪式。”
　　“要去就去吧。”斑轻嗤一声，嘲道:“刷个存在感，别让那边以为宇智波都卸甲归田了。”
　　“那去告诉新野长老？”
　　“不需要。”
　　与其说是问他的意见，不如说只是来告知一声罢了。斑不在意，毕竟宇智波的族地是在火之国境内，大名驾崩和登基这种大事若是不闻不问只怕也会落人口实。
　　斑拉过清依，凭着熟悉的感觉解开她浴衣的腰带将她压在身下。清依也不拒绝，任他在自己身上折腾着，即使她这几天已经浑身无力了。
　　“6月25…”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放慢了动作。
　　“斑大人？”清依见他有些失神不由轻轻唤道:“你怎么了？”
　　他没有作答。
　　她对他间歇性的沉默已经习惯，故而也未再多言，只一边配合着他的动作一边用手撩开他额前的长发让自己可以看清他的脸。
　　斑似是有心事，清依也能猜出几分。等终于结束的时候，他松开按住她腰身的手，侧身背对了过去。
　　“你是想到东云了对吗？”清依平躺在榻上喘息未定，雪白的胸口起伏着。她侧过头看着身边的人说:“这几天你和我一起总是叫她的名字。”
　　斑怔了一下，随即平静道:“是。十五年前的今天，我给她写了婚书。”
　　“原来如此，难怪你从醒来一直在恍神。”
　　斑沉默了片刻，又接着道:“之后她回赠了我那把刀，说她相信终有一日我可以结束乱世，荡平天下。”
　　依照忍者习俗，男子立下婚书，女子接受回礼即视为婚姻生效。那时的他很认真，可十五年过去，除了斯人已逝，他的承诺也没有兑现。
　　乱世未能终结，如今他双目失明，又如何荡平天下？
　　“所以你和我一起，还是因为我像她？”
　　斑不置可否。
　　“可你说过要娶我，还给我送了镯子，都——”
　　“以前是我骗你。她不在了，你总能给我一种她长大回来的感觉。”斑沉着嗓音果断地说，话里没有一起顾忌:“那只镯子，也原是我给她准备的成年礼物。”
　　他将婚书交给她的第二日就备下了，可终是没能等到亲手给她戴上的那天。
　　“我知道了。”清依笑了笑，不知该是高兴还是心酸，一时眼眶竟有些泛红。“你有你的骄傲，我也有我的自尊。”
　　午后天空放晴，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清依如常服侍他吃完午饭，随后将屋子收拾干净。除了这段时间，平时她并没有在这里长期生活，故也没留下什么衣物。
　　“那我走了。”清依看着双目无神的斑，空荡的宅子里，他的身影显得那么孤独落寞，如同一位垂暮之年的老人。
　　“你好好照顾自己吧。”
　　“好。”
　　她也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切的劝慰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清依很清楚宇智波斑的个性，对着这个自尊高于一切的男人，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暂时离开去成全他的骄傲。
　　外面放晴的天空已经透下阳光。刚出了宅子的大门，清依便看到火核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她止住了脚步，只见对方斜睨着目光漫不经心地问:“你要走了？”
　　“嗯。”她点了点头，随即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能不能行。”
　　“你放心，他可是斑啊。”火核放下抱胸的双手起身走到清依跟前，看到她蹙着眉头神色复杂的样子却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要吃自己的醋啊，臭丫头。”
　　清依目光一动，抬眼看向火核却见对方还是一副笑容可掬中的模样，和记忆中那个喜欢偷懒溜蛐蛐的散漫少年重叠了起来。
　　她愣了片刻，还是半眯双眸撇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说:“不愧是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就刚刚啊。”火核打了个哈欠，露出欠打的表情:“我随口一说你就承认了。果然啊果然，女人都这么沉不住气吗？”
　　话是这么说，但清依知道以火核的头脑只怕一早就在怀疑了，可他却没有告诉任何人。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大概是因为斑失明的缘故，从宅子往神社所在的后山方向走，路上也没见几个人。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我爸那里已经帮你圆过去了。”火核像是看出了她的所想。“不过新野长老也在怀疑，你现在离开这里也好。”
　　“啊，泉奈还真是一点也不会演！”清依扶住额头无奈叹道。随即她想到那个天人永隔的阳光少年，不免又感到难过。
　　“的确。他对你态度转变太快了，连我都觉得很奇怪。”
　　宇智波的家族神社位于族地的后山下，神社的祠堂里供奉着有功绩的族人牌位。旁边的墓地则是公墓，里面埋葬着逝者的亡灵，也埋下了生者的思念。
　　除了婚礼葬礼和特定的祭祀，平日这里因为地处偏僻，大多时候都很冷清。
　　清依看着祠堂里的牌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祷告着。
　　“没想到我离开的十多年里，这里添了这么多故人。”
　　她看着那些熟悉的名字，忽然觉得很心酸，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他们也曾是活生生的人，也曾对她真切地笑过，在她生命中留下过深刻的足迹。而现在却成了一块块冰冷的灵牌，在香火缭绕的祠堂里永久沉寂。
　　火核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写有“宇智波承影”的牌位，沉声道:“是啊。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真的变了好多。我记得以前你总说自己不想当忍者想去乡下种地。”清依回忆起童年的点滴，不由勾起嘴角:“每说一次，你爸就打你一次，承影哥就护着你。”
　　“没办法，人都要长大。”火核走上前去，抹了抹承影牌位上的灰尘，看着它说:
　　“以前我除了无所事事干什么都不上心。总以为能在哥哥的庇护下悠哉地过一辈子。却没想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也有突然离开的一天。那时我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可笑。”
　　“对，人总会长大。”清依笑了笑，“所以我也不是那个你口中毛躁的臭丫头了吧。”
　　火核也扬起嘴角:“你确实变多了，不过给人的某些感觉是不容易变的，尤其是熟悉你的人。”
　　“所以你现在就一心带侄子了？小时候看你和族里的姑娘都走得挺近，没想到现在还单着。”
　　“我这个人眼光可是很高的。”曾经也是妇女之友的火核眼神一飒，难得傲娇道:“不是谁都能入我的眼。”
　　出了神社，他们一路避开族人直到火之国国都的城门处。因为大名去世的缘故，城门上也挂满了白幔。
　　“你不用担心斑。我和我爸都会去看他的。明月也有她父亲照顾。”火核看出了她的忧心，劝慰道“你知道斑那个人，从来都是傲气得很。”
　　“他提前告诉你了吧。”清依也不傻。她看了看火核递给她的包裹又将它还到火核手上，秀眉一挑道:“我是那种受人施舍的人吗？要放到以前，看我揍不揍他。”
　　火核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果然，你还是你。”
　　老大名的悼念会和惠子的继位仪式都是在黄昏举行的。羽胜想着让新野一个人去不大好，便叫了火核跟上同行。
　　等到6点钟，他同新野在国都碰了面，两人便去了大名府。
　　忍者毕竟不是公卿，无非也就是比较有头面的大族分别派几人来表个意思罢了。
　　姚华越过人群与火核的目光对视，火核眼色一动，随即向她微微颔首。姚华也明白，只轻笑一下，便很快移开了目光。
　　她自从霜之国回去便被泽良禁足在了家里，这次若不是柱间亲自开口，只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来。
　　“这位是漩涡义彦大人。”扉间指着一名男子向姚华介绍道。
　　漩涡义彦大概三十出头，是如今漩涡族的族长。中等身材，相貌英气，一头标志性的红发格外耀眼。
　　“姚华见过漩涡大人。”
　　“大哥这次预备待多久？”他是漩涡水户的异母兄，故而连柱间都得随着如此称呼。“难得来一次，不如多待些时候吧。水户也一直说很想念娘家人。”
　　“就一个月，下一次可能是新年的时候。”义彦回答柱间的问题，随即看向穿着振袖和服，一头长发半绑着垂在脑后的姚华，他眼色一动，有礼道:
　　“久闻姚华小姐实力过人，堪称女中豪杰。没成想今日一见，看外貌反倒更像是贵族千金。”
　　“啊，虽然大家都不说，可姚华却是我们都默认的千手第一美女哦。”柱间露出白牙，竖起了大拇指。
　　扉间瞪了他一眼，暗示他在公开场合要注意形象。
　　“哪有，柱间大人惯会取笑我。”姚华也微微浅笑着客气回应。
　　义彦想象中的姚华应该是一身戎装的女汉子，却不料她身着和服，垂眸浅笑的样子倒让他心生波澜:
　　“姚华小姐真是谦逊。照我今日所见，柱间大人可并没有夸张啊。能认识你在下属实有幸。”

　　第三十一章:
　　追悼之后便是大殿里的登基仪式。按规矩各忍族只能有一位代表参加。但北条一政却主动走上前来，破例要求扉间一起入内。
　　“听说这次霜之国的战事能够顺利结束，扉间大人功不可没啊。”北条一政笑容可掬地说道。
　　他的话明显就是处在千手的立场，声音也不作低。
　　新野和火核对视一眼，只沉声说:“本来我只是猜测，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
　　“斑上次就猜到了，不过他是公卿，我们也做不了什么。”火核微蹙眉头，这是他第一次正面见到北条一政，没想对方竟然如此直接，当着宇智波的面也是毫不避讳。
　　“问二位宇智波大人安好。”北条一政朝火核新野走来，他穿着公卿礼服，脸上挂着客气有礼的微笑:“请问斑大人怎么没来呢？今日可是大名大人的登基仪式啊。难道……”
　　一句话让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宇智波斑作为大族族长，缺席大名的登基仪式只派了两个高层前来。不知是目中无人还是真如传闻中一般瞎了眼睛。
　　“啊，十分抱歉。斑大人前天去了边境办事一时无法赶回。我们昨夜接到消息就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这是他今早加急寄回的书信。”
　　火核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一政:“还请北条大人代为传达我们族长的心意。”
　　对方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火核还有这一手。火核勾了勾嘴角心想，早知道你要给我玩这一出，咱俩谁怕谁。
　　一政接过信封，又疑道:“是吗，我听说斑大人受了很严重的伤，怎么这么快就跋涉远行，要注意身体才好啊。”
　　周围的人闻此一言也是你看我我看你。对啊，众所周知千手和宇智波结束战斗也才不到两个月而已。
　　“多谢北条大人关心。我们族长并无大碍，伤早就好了。”火核知道单纯地这样说难以服众，他看向不远处的柱间喊道:“柱间大人？”
　　“？？！！！”柱间听到火核主动叫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段时间他一直想找宇智波的人打探斑的消息，可他们似乎都在有意躲避。
　　有次好不容易在大街上抓到了偷偷溜出门买零食的安树和镜，可两个小鬼头只瞪着天真的眼睛糊弄道:“啊，我们族长在家里睡觉呢。”
　　柱间不顾扉间寒刀般的目光，丢下他们激动地跑了过来:“火核！斑他——”
　　“柱间大人，你说斑大人是不是没事？”火核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看着懵神的柱间:“几天前你们还见过的，对吗？”
　　火核说得太逼真了，一瞬间柱间也认为自己可能真的在几天前和斑见过，只不过他忘了。
　　但他很快理清了对方的话里的意图。为了千手和宇智波的天长地久，也为了维护他朝思暮想的斑，柱间点了点头，人畜无害的脸上满是真诚:
　　“嗯，见过。我还请他喝了一杯。”
　　千手柱间都承认了，两人还去喝了酒，看来宇智波斑确实也没啥事。
　　众人一时哑口无言。北条一政虽然不相信，但也再无话可说。
　　“这小子挺狡猾啊。”扉间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泽良长老说就是他烧了我们的物资？”
　　姚华一愣，随即答到:“啊…是。不过他也不坏，之前好几次有机会都没对我们动真格。”
　　“哼，或许吧。不过宇智波家的人，即便是以后结盟了也要重点观察才对。”
　　登基仪式是个漫长且枯燥的过程，总之有新野前去，火核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他牵着姚华跳到一处宅院的屋顶上，此时的天空已经挂上了明晃晃的月亮。
　　“你这一个月都被你父亲关起来了？”火核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着她:“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我没有你的消息很不安。”姚华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现在好多了。”
　　火核低声一笑，也紧紧地搂住了她。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轻快地说。
　　姚华跟着火核不知走了多远，总之也没有过太久，在靠近南贺川宇智波族地的山谷附近，她见到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
　　姚华惊了:“这么隐蔽不通消息的地方竟然还有住户，隐居吗？”
　　“没想到吧。”火核得意一笑，他牵着姚华走进院里的小屋内，却没想到里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铺着榻榻米的房间桌柜皆有，桌上还有一盏油灯。
　　“小时候我爸对我和我哥特别严，不好好修炼就把我俩赶出门。尤其是大冬天的时候，那个冷啊。”火核回忆起羽胜的铁血手腕不由打了个寒颤。
　　“所以你们就找到了这里，”姚华见他后怕的样子也是忍俊不禁，她打量了一下房间:“这是以前你和你哥住过的地方吗？”
　　“是啊，我妈怕我们兄弟俩出事，就找了这个地方。有时候我爸发怒，我们就躲到这里来避难，到现在我爸都不知道。”火核一枕后脑倒在榻榻米上，勾起嘴角:“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等要是哪天不打仗了，我就弄块地，种花种菜。过朝看日出，暮观晚霞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是很好。”
　　远离战争，闲云野鹤。姚华想，比起做一个冷血的忍者，自己或许也更适合过这样的生活。
　　忍者只是战争的工具，工具是没有感情，也不允许有感情的。可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
　　曾经她和扉间一样，对柱间一心执念和斑的友谊感到很不解，而如今她大概能明白柱间的感受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并非家族和姓氏的桎梏可以轻易束缚。
　　房间很干净，想来火核应该常在打扫。姚华听说过他的哥哥宇智波承影，一个年少成名擅长手里剑的幻术高手，却在9年前意外死于一次战斗中。
　　她没有问他的母亲，想必也已过世。
　　“你要我和你一起种地？”姚华低头浅笑起来，她的嘴角在笑的时候隐隐会出现两个梨涡，这给她清冷的气质增添了些许温柔。
　　火核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躺下，轻声道:“怎么会，这些累活我来就行了。你就负责……”他停顿了一下，附耳稍稍跟她低语，不料姚华瞬间脸一红。
　　“你这个人…”
　　“你不乐意吗？”火核嘴角上扬，俊逸的脸上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注视着她。“到时候我们在院子里种桃花，怎么样？”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她想了想，还是抱紧了他，将脸贴近他的胸膛:“你可不许骗我。”
　　“当然不会。”
　　千手家。
　　扉间冷冷地看着一脸郁闷的柱间，扬声道:“好了！现在全都知道你和宇智波斑喝酒的事了，我看你怎么去和各族解释。”
　　柱间今日的话让在场的各位族长错误地以为宇智波和千手已经冰释前嫌，忍村的建设指日可待了。
　　柱间向扉间赔着笑脸:“我那也是没办法啊，如果我驳了宇智波的脸面，那以后还怎么谈结盟的事啊……”
　　扉间眉毛一挑，反驳道:“你给他们脸面，他们就答应你了吗？”
　　他说完拿起一封信，“这是日向族长代表各族联笔给我们千手的信，要求召开忍族会议，让我们和宇智波一起商量建村子的事。”
　　柱间:“…………”
　　柱间抹了抹头上硕大的好滴，叹气道:“不是说的半年么，还有四个多月呢，想办法拖一拖…”
　　“你确定半年后他就马上答应了？”扉间轻哼了一声，又说:“你就等着看吧。宇智波斑不来找你干架算我输。”
　　“他要来还能咋办，只能接招啊。斑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杀了泉奈，”柱间扶额无奈道:“我说扉间啊，跟你说了多少次多少次，不要动泉奈，否则这事就没完了。”
　　扉间半眯着狐狸眼，继续反击柱间:“宇智波泉奈活着这事才是没完了。你还结盟，梦里结去吧。”
　　这种哲学问题兄弟俩已经争论十多年，每次都以扉间的暂时胜利告终。
　　但他们四人这么多年的二对二，一直也是相安无事。哪成想扉间一声不响开发出的飞雷神斩，生生将这种平衡打破了。
　　“要想重新构建，就得打破当前。”扉间微敛目光，沉声道:“这件事我没有做错，也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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