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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回航(中)
但实际上,站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沙海前,夜游人才是首先被男巫想起的那一个。
无它,这种荒芜又充满了宗教氛围的景象,不仅形似英雄史诗中有关流亡与放逐的世界尽头,也实在是太像夜游人在攀登高维前的精神状态了。
昏沉的夜幕中,日渐昏沉的光晕风卷动着细碎的尘埃,将这些被粉碎多年的化石渣迎面扑打在他们的脸上。努力睁眼望去,远处滚滚的沙砾正如海浪一般向两岸翻涌开来,一艘轮船的影子由小变大。
“早些年的时候。”他旁边的拐杖木轻咳了一声:“就是早一阵子了,为了获得更高的启蒙,我们在清晨效仿众神之父的方法将学员倒挂在白蜡树上,正午则把脑袋按进冥想盆里,让那些蜂拥而来的英雄记忆潜移默化的取替他们人格,迷失模糊他们的软弱。夜晚我问他们想要什么,让梦魇与草根让他们去另一个昏沉的维度里寻求本心...”
英俊男巫不由得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面:清晨阳光的普照下,窗外的树枝上挂满了一排排拴着脚腕的倒吊人,他们正午把脑袋扎进水盆里,深夜时分则手舞足蹈的满走廊乱跑...
“哇唔。”英俊男巫真诚的说:“没别的意思,就只是,哇唔——他们的学习进度一定很快吧。”
拐杖木侧了侧,虽然它没有眼睛,但是英俊男巫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斜睨过来的严肃,“实际上,这是较委婉的办法。如果想要在灰色幽灵给出的时限里催生出一个英雄的话。”
它用杖尖向前指了指:“我们还要更加冒进贪功。”
黄昏与风沙连成的一线里,原本遥远模糊的船影已逐渐变得清晰可见。它滑过脚下绸缎一样的沙子,慢慢完整地的出现在了男巫的眼前。
那是一艘庞大无比的华美渡船,船头与船尾的顶端呈兽首,一根极粗的缆绳从甲板前拉到甲板尾,由几根同样花纹繁琐立柱支撑着。渡船通体由雪松制成,船身上刻着色彩各异的墓壁画,生动描述了木乃伊制作的场景:阿努比斯将死者的内脏取出,放入到卡诺卜罐里。尸体泡碱脱水,再用防腐树脂、亚麻绷带填补空洞...而亡者的灵魂则乘坐渡船,经历秤心仪式,最终在永生与永远消逝之中找到自己的归宿。
英俊男巫盯着那些以正侧面平板站立着的人像,充实的画面,对称且比例一致的花纹,饱和度高的颜料,被阿努比斯神高举起的鲜艳心脏。一股难以说清的情绪充满了他的胃,隐隐还有塞住喉咙的趋势。
男巫没法准确的形容这种空荡荡的饱胀,但他很确定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能...我们能回去吗?”男巫在上下排牙齿打了几回架后,忍不住小声询问道:“就说...就说是我的主意,我会去和灰幽灵解释的。”
“恐怕不行,孩子。”拐杖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坚定。连它将怯懦的学徒往船甲上驱赶时,动作也像个经验丰富的牧人那样,熟练极了,“杜阿特的渡船是很难外借的,你要珍惜这次机会。”
有好一会儿,男巫的表情都像是父母已经买完过山车票的恐高小孩。
当然,现实也曾多次证明,这样的坏消息往往不是形单影只的。你越是害怕某一件事,恐惧着什么东西,它就会越快到来。
并且通常通过一种意料之外的,有驳基础定律的,扭曲的,河马头人身的形式呈现出来。
就比如现在。
河马头人身的塔沃瑞特女神站在甲板上,友善的向上船的亡者招呼道:“嗨。你是布鲁斯...哦,不好意思,你瞧我。”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将河马头凑了过来,随着呼吸,粘稠而动物气息浓厚的水汽从她的两个大鼻孔中交错喷出:“布鲁斯.维恩。这是个秘密,对吧。”
“...实际上,是韦恩。”英俊男巫赌上自己所有身为黑暗宇宙超英的尊严,才没丢脸的在塔沃瑞特女神的面前尖叫出来,曾经的蝙蝠目不斜视的直视着女神身后的船壁,并在此过程中试图找回甜蜜的微笑:“当然,你想怎么称呼都行...美丽的女神。”
想想豹女,人蝠。他在心中默念道:摄魂怪,狼人,所罗门格兰迪,蛇形小丑...最后一个还是算了吧。
“哦,你可真是个甜心。”女神咯咯的笑了,粗壮的手指在双羽冠垂下的黑编发上打着卷,“是喀戎送你来的吧。别担心,把这当成一次驾船出游...对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身后掏出了几个眼熟的,带着石刻头雕的卡诺匹斯罐子:“你的胃、肝、肠子、肺都还在吧,别害怕,就是例行询问。在死亡之前或者之后没别什么东西掏挖走吧?尤其是心脏,我们真的挺在乎这个的...”
“... ...”
于是,另一端生者世界的维山帝大法师还没从传送后站稳,就收到了他的三位一体哀转久绝的惨叫。
“大法师!!!呜呜呜,救我,救救我!!!他们这是让我死,让我死啊啊啊!!!”
——
“一点也不疼,是吧。”女神亲切的问道,如果忽略她手中红砰砰的心脏,或许英俊男巫会感觉自己被安慰到的。
而此刻,他只能木然的捂住胸口的空洞,被袭胸的羞耻比不上心脏随后被徒手掏出的惊吓的万分之一。在一整天的起落落落之后,他感觉整个灵魂都变得更苍白,不会再有任何其他的感情流露...
“嗨。”小超人从他的领口处飞了出来,揉了揉睡得蓬乱的塑料头发,“我是不是睡过头了,刚才谁叫的那么惨?需要帮助吗?”
“是喀戎。”神情呆滞的犹豫了一瞬后,英俊男巫毫不犹豫的将手指指向了港口处目送船帆远去的拐杖木,神情认真,“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听见拐杖的叫声。”
“...呃,好吧。”小超人面露怀疑,但是很快就因为这份对朋友的怀疑而产生愧疚,自动转移开了话题,“我们是在?”
“很难出借,机会难得——杜阿特的渡船上。”英俊男巫将嘴里的‘你怎么跟过来了’的疑问咽下,先为他解释了现状,“这位美丽的河马女神正要为我秤心。”
渡船已经重新开动,正滑过滚滚的沙潮,向着远处露出朦胧金光的天边形式而去。而他们的上空则乌云密布,偶尔有几道球形的紫色闪电划过,很快就消失在了穹顶满布裂缝的一隅中。
塔沃瑞特女神正托着心脏调试船头的天秤,闻言也转过了身,“嗨~我们一般建议家属等在起点处。不过既然上来了也没什么。嗯...”
她停顿了一下,谦虚的表露出了些许疑惑:
“什么是河马?”
——
杰森.陶德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暗沉。
他摸了摸脑袋,又用力眨了眨眼睛,除了一片麻木外没有任何感觉。当身体不再传递来任何知觉,一个人往往很难感受到自己的真实状态。
...这没什么,反正他也已经死去很久了。
房间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物,但是从周围空白陈旧的墙壁来看,他还是在阿卡姆疯人院里,只是这次单薄的棚顶与大玻璃敞窗则将所处的位置确定在了高耸尖塔的阁楼里。
四周空无一人,没有长得神似蝙蝠侠或者布鲁斯韦恩但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的维山帝法师,也没有一个在受战争孢子的影响后朝他挥拳的疲惫战士,只有一根蜡烛在房间正中燃烧着,还有逐渐黯淡的天色。光线一点点的从玻璃窗内收回,夜晚潮湿寒凉的空气开始慢慢蔓延上来。
像是每一个从阳光灿烂的正午睡到房间里一片黑暗寂静的初醒者一样,杰森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任由某种孤寂的悲哀感潮水般的上涨没过,有如他第一次从自己的棺椁里醒来时那样。
但这次不再有惊慌失措的愤怒,没有剧烈的挣扎,没有指缝抠挖的鲜血,只有某种难以反抗的平静,好像世界已经在此时此刻悄无声息的毁灭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向着门外走去。
然而还没等右脚先迈出门框,杰森就不得不停住了。透过已经越趋浑浊的光线,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走廊的窗台前,后背带着熟悉到令人憎恶的轮廓。
杰森的步伐只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向前。他若无其事的走到法师的身边,学着他将手臂搭在窗台上,这时他才发现姆帕利亚手指间夹着的火光——这个集清教徒与苦修士的糟粕于一身的大法师竟然在抽烟。
感受到一旁传来的诧异目光已经强烈到不可忽视,姆帕利亚生疏的弹了弹烟灰,用平静到像是叹气的声音解释道:“康斯坦丁教的。”
哦。男孩这下恍然大悟,顿觉一切变得有情可原了起来。
未燃尽的烟灰在黑暗中一点点下落,很快就看不见了。法师盯着那片已经变成黑暗的地方,心底里清楚的明白自己刚说了句谎话。
偶尔的时候,也不是太偶尔,随着末日的号角声慢慢迫近,脚步越发加快,他总是不得不停下来总结进展,顺带着也不得不回望了一下回去。最终在无数次的刻意忽略之后,他还是需要承认,与康斯坦丁搭档的确是这段无望日子里的一点亮色。
而当他一个人步履维艰的做着一群人的工作,用孤独与疲倦消磨着自己的时候,也的确在呼吸声之外,还需要一点单口相声与裹脚布笑话。
当然,无论是作为维山帝大法师还是姆帕利亚,要让理性主动道歉都是不可能的。姆帕利亚能确定自己的每个决定都是建立在远见的卓识与最有效的选择上,他没有失误,一如既往。因此所有与搭档的分裂就都要归咎于对方的“感性”“孱弱”“不合时宜”,而姆帕利亚永不会让坚定卓越向软弱低效低头。
所以当他的脑海里再浮现起桥洞里迟来的早餐时,在疑惑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顿汉堡跑二十英里去找一家肯德基餐厅外后,姆帕利亚从桌面上拿起一个不知是谁遗落的烟盒,点起了一根烟。
深吸气,呼出,简单的气体置换仪式,像是通过尼古丁以自己的健康做出的小小献祭。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维山帝大法师打定了主意。
…在下一次见到康斯坦丁的时候...
先给他看看自己同位体的肺癌疾病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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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帕利亚:然后他就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认为自己渺小脆弱的生命应该被投入到更有价值的事情上去,从而重新协同我进行拯救世界的任务。(点头)
不管怎么说,逻辑通顺了呢,让我们为维山帝大法师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