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莫能助

　　“唉……我说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客气呢，原来是想从我这里套话。”吕牧悠放下筷子，撇嘴看着邵枫。
　　邵枫拿起她的筷子塞回她手中，“饭你也吃了，这贿赂可算你收下了。俗话说吃人嘴软，看在我也是为我爸好的份儿上，你这红颜知己是不是也该为我爸的家庭和睦出份力呀？”
　　吕牧悠好笑地听完邵枫的歪理，无奈地叹口气，“真是败给你们这对儿活宝父子了。”
　　“活宝？哈哈……”邵枫一想到吕牧悠用这两个字形容死板教条的父亲，不由得忍不住大笑起来，“牧悠，你这话要是让我爸听见了，可得后果自负了……”
　　吕牧悠白了他一眼，“你们父子二人在将彼此作为自己的骄傲同时互相猜疑，看你们这样，我都替你们累。”
　　“什么意思？”邵枫不解。
　　“什么意思？你爸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满嘴都是你的事情，你跑来我这里假惺惺地做戏，还不是为了从我口中探听你爸的消息。你们既然都把对方当做自己的骄傲，为什么彼此间不能多一分信任与坦诚呢。”吕牧悠喝了口大麦茶，继续说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如果你父亲选择出轨，也是你们对他的不信任将他逼上那条不归路的。在来我这里之前，你应该见过邵总了吧？正因为你对他的话没法全然信任，才跑到我这里来求证的，不是么？不过……你就那么自信我不会说谎？”
　　吕牧悠明亮的眼眸看得邵枫心里慌慌的，“连你……都不值得信任吗？”
　　吕牧悠苦笑，“邵枫，你父亲总和我说你是个天才，只是读了太多年的书，少了些人情世故上的敏感。生你养你的邵总你不信，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你凭什么相信？”
　　邵枫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不想告诉我就直说，用不着拐着弯地做人身攻击。”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真的是你想太多了。”吕牧悠摇摇头，“至少在我所知道的范围内，邵总没有别的女人。”
　　“那你知不知道除了你之外，我爸还有几个红颜知己？”邵枫不死心，“他身边有没有留棕色长卷发，喷Chanel 5号香水的女人？”
　　吕牧悠好笑地看着一脸认真的邵枫，“邵大少，你从哪儿幻想出这么个女人的？”
　　“不是我幻想的，”邵枫向吕牧悠凑凑，“我妈那儿还保存着证据呢，几根棕色长卷发和一件染了唇印散发着浓郁香水味的衬衫。”
　　听他这么一说，吕牧悠低下眼皮盯着桌面沉思，“你妈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是昨晚吧。”
　　“昨晚？”吕牧悠恍然大悟，“难不成是她？”
　　“她？”邵枫的心提到嗓子眼，“她是谁？”
　　“徐惠。”
　　“徐惠？”邵枫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她和我爸是什么关系？”
　　吕牧悠扫了他一眼，“什么什么关系？”
　　邵枫懒得同她玩文字游戏，“你知道我问什么的。”
　　“好吧……”吕牧悠放下茶杯，转身去冰箱里取饮料，“他们是朋友关系。”
　　“单纯的朋友关系？”相较于吕牧悠的满不在乎，邵枫可是紧张得要命，“喂，你倒是说话啊！”
　　吕牧悠无奈地翻翻白眼，“徐惠是罗伯清的妻子，你说你爸和她是什么关系？”
　　罗伯清？那不是罗伯伯吗？
　　邵枫瞬间窘红了脸，“你早说是罗伯母不就得了。”
　　“怎么，是罗伯母你就不怀疑了？”吕牧悠好笑地看着邵枫。
　　“罗伯母不是父亲喜欢的类型。”邵枫肯定地说。
　　“哦？你倒是对你父亲的品味很有自信啊。”吕牧悠揶揄邵枫，“那你说说邵总喜欢什么样的？以后我也好帮你关注关注。”
　　邵枫瞥了眼吕牧悠，半认真地说：“只要你别来搅我家这滩浑水就好。”
　　吕牧悠愣了愣，随即抿嘴一笑，“哟，敢情我这样的还能入得了邵家大神的眼呀。”
　　“吕牧悠！”邵枫喝住吕牧悠的满不在乎，“我没和你开玩笑。”
　　邵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只是一想到吕牧悠与父亲间若产生什么不可挽回的羁绊，心里便莫名地烦躁。
　　吕牧悠惊讶于他的认真，于是收起戏觑，和缓地轻笑两声，“小女子谨遵少爷教诲。”

　　出了吕牧悠的公寓，邵枫一分都不耽误地回到家，将从她那里得到的信息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冯自珍。
　　“你是说你爸衬衫上的唇印和香水味是昨晚送醉酒的罗伯清一家回家时染上的？”冯自珍半信半疑地看着邵枫。
　　“嗯。”邵枫肯定地点点头，“你可以约罗伯母来家里打牌，顺便观察一下她的发色和使用的香水是不是和爸爸衬衫上的一样。”
　　“小枫……”冯自珍眉头紧蹙，“你爸和你罗伯母之间会不会……”
　　“不会的。”邵枫打断母亲的臆想，“牧悠说，父亲除了您没有别的女人，再说，罗伯母那样的哪能和你比呀，她不是我爸喜欢的类型。”
　　“牧悠？”冯自珍敏感地打量着邵枫，“牧悠是谁？”
　　邵枫懊恼地握握拳，自己怎么一时疏忽把吕牧悠顺口溜达出来了。
　　“妈……”邵枫讨好地替冯自珍垂肩，“您怎么那么敏感啊？放松一点嘛。”
　　冯自珍拉下邵枫的手，“你这孩子从小就有一毛病，一心虚就跟我说敬语。还‘您怎么那么敏感’，我这个当妈的，还真想知道是什么人让我儿子这么紧张。”
　　邵枫见糊弄不过去，小心思转了转，说道：“妈，你别这么一本正经的好不好，弄得我都紧张起来了。牧悠就是我爸公司一小职员，上次回国时在我爸公司认识的。”
　　“哦？”冯自珍嘴角微微翘起，“你对她有意思？”
　　“什么呀。”胸口里心脏不受控制地吵闹，邵枫故作镇定，“她只是我安排在父亲身边的一个眼线，您可别多想。”
　　冯自珍可没错过邵枫不自觉的“您”，儿子不想多说，她也不会多问。冯自珍和蔼地拉起邵枫的手，“好好好，妈不多想。今天下午小瓷给你来过电话，你一会儿给她回一个。小瓷这孩子对你可是有情有义，你可别辜负了。”

　　邵枫回到房间，写字台上放着一张便签，内容和刚才冯自珍嘱咐的一样——给都小瓷回电话。
　　对都小瓷，邵枫倍感无力。
　　打开电脑调出毕业论文的提纲，邵枫随手将便签揉成一团扔到纸篓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功夫陪小姑娘玩白马王子的游戏。

　　邵枫实习的医院离邵君谦公司不远，这是他千挑万选的结果。虽说国内的心理诊所起步较晚，邵枫所在的临床心理诊室的预约已经排到了一周以后。邵枫是海归博士，医院对他的到来非常重视，不但为了找了个小有名气的医学教授当导师，还在医学教授的办公室里给他加了张桌子，让他同教授两个人共享十几平的清爽空间。这一举动让医院里同样来实习的国内医学院学生很是眼红，要知道，他们可是几个人挤一间办公室的。
　　刚开始，邵枫并不知道医院对他的“优待”，当他随教授出诊在走廊里遇到其它实习生时，才发觉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并不是谁都可以享受的。
　　受了实习生们几天的白眼，邵枫实在有苦说不出，医院里没有朋友，教授又是那么高高在上，他有点儿想念大胡子查理了。
　　午休时，实习生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吃饭，邵枫孤零零的，有些无聊。摆弄一会儿手机，他突然起身向外走去。

　　吕牧悠无奈地看着眼前挡住去路一脸傻笑的人，违心地打着招呼，“邵大少，别来无恙？”
　　邵枫帅气地笑着，“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能同吕小姐共进午餐？”

　　饭桌上，邵枫只字不提邵君谦的事情，东拉西扯地说说新闻，聊聊实事，吕牧悠有些摸不着头脑，邵枫每次找她不都是为了邵君谦吗？
　　“喂，少爷。”吕牧悠放下筷子，“我们从天气谈到了法国飞机失事，你不远万里地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闲聊吧？”
　　邵枫愣了愣，认真地说：“我就是来找你闲聊的啊。”
　　话一出口，这回换吕牧悠适应不良了。
　　“你真的只是来找我聊天？”
　　“是啊。”邵枫诚实地点点头。
　　“不会吧……”吕牧悠不可置信，“我们什么时候变成可以闲谈天高云淡的关系了？”
　　邵枫不在乎地耸耸肩，“从我找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你，认命吧。”
　　“……”
　　“喂，”吕牧悠突然伸出手摊在邵枫面前，“我也是按时收费的。”
　　“What？”邵枫不解。
　　“你们心理医生不是按时收费的吗？” 吕牧悠坏坏地笑着，“我这陪聊也是按时收费。”
　　邵枫摇头，“我们诊室可是明码标价，哪有你这种后要价的？”
　　吕牧悠嘿嘿地笑着，“聊也聊完了，少爷这可是想赖账？”
　　“你和我爸聊天也按时收费？”
　　话一出口，邵枫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吃了二十几年的白米饭，怎么还是改不了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毛病。
　　不料吕牧悠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笑嘻嘻地摇摇手指，“No，No，No……邵总比你大方，给的都是大单子……”
　　邵枫全副心思都用在揣摩吕牧悠的表情上，压根没仔细听她说了什么，见她没有要发怒的样子，这才放了心，随口问道：“什么单子？”
　　吕牧悠一脸神秘，“嘘……佛曰：不可说。”
　　邵枫才不上她的当，“生意上的事儿我不懂，你甭在这里圈弄我。今天这顿我请了，权当给你的陪聊费。”
　　“切……”吕牧悠嗤之以鼻，“一顿饭就打发了，真小气。”
　　“那好，”邵枫的坏笑看在吕牧悠眼里有些怕怕的，“未来一个月的午饭我都包了。”
　　“抗议！”吕牧悠跳起来反对，“我才不要每天和你一起吃饭，一个月哎，我会消化不良的……”
　　邵枫憋住笑，装没听见，顾自端起餐盘去收费处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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