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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晚饭时,东方煜出现在饭桌,季小小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猪肉刀看出了些端倪,但静默着没有点破。
“来来来!喝酒喝酒!”
东方煜喝了许多酒,季小小也喝了许多酒,东方煜连眼风都不吝啬于她,她便啪地把筷子扔了。
“不吃了!”季小小怒得离桌。
猪肉刀和严西臣面面相觑。
猪肉刀道,“大侄子……你这可过分了啊……”
东方煜手中的筷子有如千斤重,他默默地放下,微叹了口气,他道,“前辈……休整了两日,是否该动身了?”
猪肉刀一愣。
“前辈,此地不宜久留。”
“可如今已是不同往日,单凭我们几个,稍不留心便会有真正的杀身之祸……你可还有能用之人么?”
东方煜微微叹息,“前辈,此次,我便不与你们一道走了。”
“……你说什么?”
“还望前辈能答应晚辈一个请求。”
“不不不!”猪肉刀未听就胡乱地摆起了手,“不答应!你想独自以身犯险我绝不会答应!”
“前辈!”
“不不!别喊我!”猪肉刀怕他说出什么来,急忙站了起来倒退着跑了,没跑几步险些踩了不甘心又跑回来的季小小,东方煜远远地见着便焦急地喊了一声,“小心……”
然而季小小轻巧地躲开了。
“叔?你干嘛呢?”
猪肉刀一怔,“啊!季丫头你来得正好!我正找你呢!走走走!咱那边说!”
猪肉刀不由分说地拉起季小小就走,季小小回头望着东方煜,“东,东方煜……”
东方煜默默地望着她,望得她的身影一直消失在竹林后。
“叔!”
“哎呀!跟我来就对了!”
东方煜喉骨涌动,良久,他又叹了口气。
严西臣情绪极其低落,他道,“王爷……这样,不会太残忍吗?”
东方煜伸手扶额,仿佛整个人有千斤重,严西臣有些担心他,便低低地喊了一声,“王爷……”
东方煜无力地摇头,“西臣……我只是……不想搭上她……”
“是,属下明白……”
第二日,东方煜走了,留下一封信,信中只有一句话——前辈,请务必照顾好小小。
“东方煜什么意思嘛!就这么讨厌我吗?”
“不是……他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才如此……”猪肉刀心里急得不行,恼得不行,可就是没有办法表露出来。
“他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啊!几个月了我也没见他有什么事啊!是觉得我杀人如麻讨厌我了?”
“不会不会,你别乱想……”
季小小有一肚子的委屈憋在心里,她就是觉得他奇怪,可她还没机会问他就走了!说走就走,连句话都没给她留!
“叔……”季小小委屈得心口一阵痛,猪肉刀见她眼眶红红,眼泪汪汪地直打转便心疼地搂住她。
“好了好了,他一定是有急事,这不还让我务必照顾你的嘛!他没跟你生气……”
可季小小还是很伤心,他们刚确定了真心刚在一起,她有许多许多的话想对他说,他们一起看晨曦,一起赏日落,一起笑,一起闹,她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看见他,习惯挨着他……他明明说过喜欢她的!怎能一声不响地丢下她就走了呢!
她也不是故意要弄死那些人的啊!她也不知道会这样嘛!就算生气也应该和她说两句话再走啊!
季小小在月光下流了一滩的泪。
猪肉刀无法安慰,只能远远地望着,可他望了许久,季小小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从抽泣到嚎啕大哭,从嚎啕大哭又到抽泣,季小小仿佛把这十七年的眼泪都流光了。
“唉!这情字果然是恼人啊!”猪肉刀卷着手蹲了下来,许是季小小的情绪感染,他便也思及季男唉声叹气了一番。
不过,叹完了气他也得想正事,东方煜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猜,他必是做大事去了,既是大事,他又岂有不帮忙的道理?
青龙帮散落在外的兄弟这十几年来也不知道是以何为生,若是能得他们助一臂之力,那便是极好,可人海茫茫,他又该往何处去寻找?
没有头绪,猪肉刀便倚着栏杆一阵愁眉紧锁。
季小小哭够了便从屋顶上下来,哭得太久,她只觉得眉心到后脑勺一片都沉甸甸地痛着,猪肉刀在她眼里像是涌动的竹叶一般摇晃。
“叔……”
“哎!”猪肉刀听到她的声音一激灵便站直了。
季小小的声音有些沙哑,“您怎么了?”
“没事!”猪肉刀笑了一下走向她,“风大,听听竹林声。”
季小小情绪不高,便没有细究他的话,只浑浑噩噩地应了一声,“嗯。”
“饿不饿?叔给你做夜宵吃?”
季小小摇头。
“那喝酒?叔陪你!”
季小小还是摇头。
猪肉刀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你晚饭都没吃呢!东方煜那小子是混蛋!可他再怎么混蛋你也不能饿着自己啊!你想想,他差点就死了!相比之下,你觉得他死了你更难过还是他离开了更难过?”
季小小眼眶一红,“叔,都难过……”
猪肉刀愣了一下,便啪地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行了!他就是不会安慰人。
夜是静谧的,然而强权之争从来都是风起云涌,只论输赢不问初心,无论东方煜愿不愿意,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是注定。
齐王容不得他,可父皇也如此容不得他么?无论父皇真正的旨意是什么,他都必须亲自问清楚!
自从母妃薨逝,东方煜出入皇宫便极少能走正门,然而这一次,却是历史以来最痛。
“什么人!”
皇帝心烦,早早就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身边的太监,听得极轻微的声响他便厉声询问。
东方煜从闱帐后缓步走出,皇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是你?”
冷漠的两个字,东方煜的心微痛。
“朕知道你早晚会来……”皇帝的身体已每况愈下,咳嗽声几乎伴随着他的每一句话,“怎么?来找朕索命?”
东方煜悲笑,“父皇,儿子在您眼里,就只是个会索命的鬼吗?”
皇帝凄然笑出了声,笑得狠了,便涨红着脸重重地咳嗽了起来,咳得近乎断气,东方煜咬牙,却没有上前。
“父皇,儿子并不贪图皇位,您为何赶尽杀绝?”
皇帝捂着胸口抬起一双苍老而发黄的眼睛嫌弃地望着他,“你不明白?”
东方煜捏了捏拳,声音发抖,“不明白。”
“因为朕不喜欢你!这个理由够吗?”
东方煜的心痛到极点,眼眶也热到极点,“不喜欢我……父皇能否告知我理由!”
“没有理由!”皇帝忽然发怒将手边的茶碗用力砸向他,砸在他额头上尽数落尽了滚烫的热水,身体上的痛远不及心灵深处的万分之一,东方煜红着眼眶低吼了一声,“父皇!”
皇帝伏在榻上粗粗地喘息,“你知不知道!你如此闯进来,朕现在就能将你就地正法!”
东方煜扑通一声跪下,每个少年心中,父亲都永远是一座可供仰望的高山,即便二十多年来,他从没给过自己一丝温情,可在东方煜的心里,父亲永远是父亲,他渴望得到父亲的温情,即便没有,可也不至于是痛打辱骂。
心里有着千言万语,然而,东方煜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怎么?违抗圣旨,难道你还想活着吗?”
“儿子何时违抗圣旨?”
皇帝狰狞地瞪大了眼睛,“与那薛敏朝夕相处!你何时有心将她送来京城!”
“父皇!七星图不是您想的那么简单!人力根本无法控制您不怕吗?”
“朕怕什么?!朕是天子!这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的!”皇帝高昂着头大手一挥,仿佛已将整片天都拢于掌心之下。
突然,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阴森森地低头看他,“怎么?你要背叛朕?你想坐朕的龙椅?”
“儿子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你私底下做的那些勾当真以为朕是聋的瞎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真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将七星图据为己有?!”
东方煜瞳孔一震,“父皇……”
“你应该死在雪竹林!怎么?你没死?”
东方煜一惊。
皇帝却猛地站了起来,步履踉跄地向他走去,一双眼睛如濒死之人见到最后一丝希望般可怖地盯着他,“是薛敏对吗?她果然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东方煜快速地站起,“不是。”
“给朕看看你胸口!他们说已经刺穿了!绝不可能活!”
眼见皇帝如鬼魅般扑将过来,东方煜一个闪身躲开了。
皇帝立即疯一般地喊起来,“来人呐!燕王弑父!燕王弑父!活捉他赏金千两!”
“你……”东方煜怒不可遏,然而禁卫军奔跑的声音已迅速响起,他不得不跃窗而逃,孤军奋战,他没有太多的优势,整个禁卫军也并没有听从皇帝的指令只是活捉,而是招招致命。
东方煜极艰难地逃了,然而肩上的毒箭却让他吃尽了苦头。
严西臣道,“王爷!我去寻了季姑娘来吧!”
“不用……”他低低地喘息。
严西臣急了,“那如何是好?”
东方煜目光渐冷,“让周峰来见我。”
“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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