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烟草味道

　　我接起电话，是方凯熟悉的声音。
　　他说：是我，你实习开始了吗？
　　我说：恩，在盛辉文化传播有限公司项目策划部，你呢？
　　他说：哦，就是建德路上那幢七彩大楼？
　　我问：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明天给你一个惊喜。
　　说完，电话挂断了，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我歪着头想，惊喜？什么惊喜啊？难不成他中了500万，想分一半给我，那真是太惊喜了，哈哈。
　　回到寝室之后，我拿起我的考研英语，实习了，研还是要考的。但是晚上的跑步我坚持不下去了，每天一大早坐两个小时的车去公司，然后工作七个小时，然后又坐两个小时的车回学校，已经够运动的了。
　　第二天，我心情大好地上班，工作室里还没有人，看来是来早了，我把每个人桌上的零食袋、垃圾都扔进了纸篓，把地面打扫了一遍，再把垃圾倒了，等我把这些事昨晚的时候，他们陆陆续续地来了，走进工作室，一个个都大声惊叹：哇，好干净啊。
　　石头还夸张地把手指伸进嘴里，故作惊讶状：王梓，这真的是你打扫的吗？简直是一尘不染啊，看来我们公司的清洁阿姨该下岗了。
　　大家都被他逗得笑个不停。
　　安妮竟然迟到了半个小时，说是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睡过头了。
　　新的一天，我斗志昂扬地工作着。
　　中午收到方凯的短信，问我什么时候下班。我回复：4点半。他回复：知道了。
　　我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方凯在打什么主意。
　　有事情做，时间总是做得很快，下班时间又到了，我细细地回忆，小蜜桃和石头的资料整理了，丽姐的数据帮她核对过了，小雪要的材料帮她从资料室取来了，今天最有成就的就是，我帮松子整理策划时，我给他提了一个小小的修改意见，没想到他思考了一下之后赞成了我的修改意见，他竖起大拇指对我说：不赖啊，这么细小的地方都能发现。我就像小时候得了一朵大红花一样，特开心。
　　一切OK，我整理完桌子下班。
　　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我恍惚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没在意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第二次听到的时候，我终于回头。
　　这一回头，我当场愣在原地，脑子“轰——”地一声，心跳莫名地加快，快得令我窒息。
　　我竟然看到了方凯，而眼前的他正一脸的微笑看着我，阳光从他的身后投射过来，我觉得他整个人都发着光，那么耀眼，那么灿烂，就像他的笑容一样。
　　脑海里浮现过去的一幕幕。
　　那时候，我和明明是同桌，方凯坐在明明后面，最初是明明和方凯经常讲话，后来我也参与其中，三个人就混得很熟，方凯是那种智商很高，从来不用担心学习的尖子生，自从和他关系好了之后，我和明明就没再担心过作业不能完成，明明倒是心安理得地抄方凯的，我不敢，我始终谦虚地向方凯请教，方凯也是好脾气，往往一个题目他要讲上两遍，甚至更多我才能理解，那时候感慨有个高智商的朋友还真是爽。方凯一直对我和明明很好，每次他家里送来水果、零食都会塞一份给我们，经常请我和明明吃肯德基，明明跟我说：方凯是不是喜欢你啊，对你这么好，我看他看你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
　　我承认我的脑袋对于这种事是慢半拍的，我也承认自己对方凯是有好感的，但是说方凯喜欢我，我可以肯定地说绝对不可能。他那么优秀，那么耀眼，多少女生明着暗着喜欢他啊，我就算排队也轮不上号，而且我没看出来他对我和对明明有什么区别。
　　有一次上物理课，魔鬼老师点到我回答问题，我不会，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正当我快挂不住脸的时候，方凯的声音从后面想起来：老师，我替王梓回答。
　　全班沸腾了，起哄的，窃窃私语的。我的心跳顿时快了好几拍，脸烧得厉害，比刚才回答不上问题还紧张还难为情。我不知道方凯是怎么想的，但是他无比镇定地回答了老师的问题。
　　从那以后，大家开始流传我和方凯的流言，用个明星待遇级别的词就是“绯闻”。我听不得自己被别人说些无中生有的事，有时候还不得不接收莫名其妙的白眼，我有些恼，见到方凯更是不好意思，常常有意无意地躲着他。对于那些流言，方凯没有做任何反应，每次都只是一笑而过。有天他给我传纸条，问我是不是在躲他，是不是在意那些流言？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又传纸条过来，说那以后我们偷偷传纸条吧。之后，我们经常上课传纸条，分享彼此的心情，说些好玩的事，有时候因为学习的压力太重我很沮丧，方凯会在纸条上写写安慰我鼓励我的话；有时候我把不会做的问题传过去，他会把详细的解答和解释传过来。那段时间是我紧张的学习中最快乐的时光，我和方凯始终没有表露任何超过朋友的感情。
　　只是，高考过后，他毫无悬念地考上了北方的名牌大学，而我的成绩只够到磐城的二流学校。
　　距离远了，心似乎也远了，偶尔的电话，告诉我们，我和他曾经相识，曾经相知。
　　坐在肯德基的位置上，我还在发愣，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看着方凯把一根薯条蘸上番茄酱递给我，我听到他温和的声音：还在发呆呢，连你最喜欢的薯条都视而不见了。
　　我机械地把薯条放进嘴里：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太不可思议了，你快给我说说啊。
　　方凯为我把薯条蘸上番茄酱，笑着说：我也在这里实习啊，说来也巧，我实习的公司就在你们公司的隔壁，呵呵，昨天就跟你说过给你一个惊喜的，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得上是惊喜？
　　我点点头：简直是天大的惊喜，我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我终于晃过神来，仔细地盯着他看，这个三年没见的男生，脸上还是那么温暖的笑容，笑起来脸颊两边深深的酒窝还是那么可爱，皮肤黑了一些，个子高了一些，少了高中时的稚气，眉宇之间多了一份成熟。
　　方凯笑着说：你想把三年看不到我的时间全补回来吗？你都快把我看穿了，怎么样？我变了很多了吗？
　　我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摇摇头说：你的样子好像没怎么变，不过感觉成熟了很多。
　　方凯看着我说：你倒是什么也没变，还是那么喜欢吃薯条，呵呵。
　　高中的时候，方凯经常请我和明明吃肯德基，每次我必点大份薯条。
　　我嘿嘿笑了两声，开始大吃特吃薯条。
　　方凯只是坐在对面笑着看我吃，我看他什么也不吃，就把手里的薯条送到他面前，说：你吃啊。
　　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用嘴巴含住了那条薯条。我吓了一跳，原以为他会用手接的，没想到他会这样，连忙缩回手，心跳得好厉害，我猜我的脸一定是红了，方凯边嚼着薯条边笑。
　　我和他之间似乎隔着一层薄薄的纱，有点迷蒙，有点暧昧，心里会有捅破这层纱看清楚纱的另一边的冲动，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动手，我们都在压抑自己，我们都没有勇气，宁愿就这样保持着现状，这层纱一直都存在，现在也是。
　　我和方凯聊了很久，说到他的实习，说到他的大学生活，说到我的实习，说到我的大学生活，说到高中同学某某某，我们很默契地，谁也没有说到高中时候的我和他，我想我们都已经把那段短暂而幸福的时光深深埋在了心里。
　　直到外面的天色变暗了，我和他才起身离开，他住在公司安排的公寓里，就在这条街上，他想送我回学校，我怕他来回坐车太辛苦，就没答应，说以后还有机会可以去玩的。
　　他还是坚持把我送到了公交站，车来了，他似乎有话要说，又欲言而止，我朝他挥挥手上了车，透过车窗看到他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我点点头。
　　车开动了，他的身影越来越远。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复，一切似乎都不真实，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回寝室之后，给方凯发了条短信：我到了。他说早点休息。
　　然后和明明在□□上聊天，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方凯的出现，明明也很惊讶。这个丫头最后发过来一段字：亲爱的，这回你的桃花要开了，原本一个江盛宇，现在又来了一个方凯，一个是绩优股，一个是潜力股，你随便抓一个，以后就享福了。
　　我发过去“神经”两个字，关了□□。
　　我打开我的储物箱，取出那叠被我折成方形的纸条，它们用一个粉色的夹子固定着，那是我的第一次的心动，没有人知道。
　　坐在床上，翻看着那些回忆，思绪飘飞，有些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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