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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难辩云听定罪名
虽然云听被丁诗宁气得不想说话,但有句话丁诗宁说得不错。她承认了自己做的,也并不能完全洗清云听身上的嫌疑。这事情,摆明了是有人摆了他们一道。他此刻将丁诗宁推出去,自己全是而退,已是不能。他曾因自己无法回应丁诗宁对自己的喜欢而感到内疚而遗憾,且一度不知该如何弥补,尤其是乞巧节那一夜,他的装傻将伤丁诗宁伤得太过直接,这也令云听心生懊恼。眼前,摆着一个还情的机会。
云听不语,丁诗宁抽泣声也渐渐停歇。空气仿佛凝固,只有二人呼吸可闻。丁诗宁何尝不知,她的好心办坏事,如今是将云听坑得怎一个惨字了得。偏偏一贯的骄傲自尊,让她此刻无法站出来承认自己所为。她想,再给她几日来想一想,或许几日之后,她就能站出来面对这一切了。
云听推开窗,一阵冷风吹得他清醒非常。同样曾以他为出发点,一个做了错事坦坦荡荡敢于承认,一个畏畏缩缩只想逃避。与聂同心分开近五个月,云听没有一刻如这一刻这样怀念过聂同心,怀念她的坚强,她的坦荡、她的果敢、她的担当。
“我们得和文山的人说清楚,是我们做的就承认,不是我们做的,也不能担着。”这是云听最后的决定。
“可是,这样我……”丁诗宁起身,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云听闭上眼,冷声道:“你只管说你的,一切有我承担。你放心,这件事,最后不会落在你身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落在你身上。”
“云师兄……”
云听一把拉起丁诗宁,径直朝门外走去,“什么都别说了,现在就去。”
他们方走到门前,大门就被人给推开了,文华仁一身狐裘尊贵非常,端端看着二人,道:“二位是要找我么?二位是想清楚了,愿意说实话了?”
云听松开丁诗宁的胳膊,不卑不亢道:“是啊,我们想清楚了。文兄既然来了,便请移步东院,我们这就一五一十说清楚。”
“乐意之至。”文华仁跨入院中,双手随意一挥,便关上了门。
院中三人面面相觑,文华仁拢着手,方才在后墙已有意外收获,此时他神色坦然,仍是一副什么都不清楚,洗耳恭听的模样。“这里实在是冷,还是移步屋里吧。”
于是三人进了屋子。文华仁不坐,那两人也不坐。丁诗宁脸色苍白心中忐忑,云听比她强了一点,但心中烦恼。静默半晌,云听对文华仁道:“首先,在市面上流传的《百草》完本,并非我或者丁师妹散播出去的,这一点我希望文兄能明白。”
文华仁倒没有立刻反驳,他寻着个椅子坐下,道:“然后呢?”
云听看了丁诗宁一眼,一咬牙心一横,道:“然后,就是我手上的《百草》誊抄本从何而来。这就要请丁师妹来说明了。”
方才还坐姿慵懒,文华仁忽然挺直腰板,作惊讶状,“怎么,这件事丁姑娘也有参与?”
他的惊讶中裹杂着一些些诧异和些许的失望,丁诗宁成功捕捉了这些细密的情绪,这令她越发难以开口。她侧脸时视线撞上了云听的视线,那视线比方才的悲悯多了许多坚定,云听目不转睛看着她,嘴唇微动,期盼着丁诗宁能将实话讲出来。她明白,除却文华仁的惊讶和些许失望,云听对她才是失望透顶。她对自己又何尝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可她一旦说了,就再也没有资格做那个骄矜自持的丁诗宁了。
可云听还在看她,看得丁诗宁头皮发麻,脑袋混乱。迷茫中,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反复响起,那是云听和她说过的话。
“你只管说你的,一切有我承担。你放心,这件事,最后不会落在你身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落在你身上。”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落在你身上。”
这一句,突然给丁诗宁注入了无限力量。她是该相信云听的吧,那是她暗暗喜欢了许多年的人,他善良、谦和、温暖有担当。这一份担当,不会因为对象从聂同心变成她丁诗宁就变了。丁诗宁闭上眼,她也想赌一赌,在云听心中自己分量几何。
“是我。”丁诗宁缓缓睁开眼,不再去看云听,只盯着文华仁一个人。她声音轻柔而凄凄“是我没有经过文公子同意,私自在藏书楼誊抄了《百草》给云师兄。但市面上流传的《百草》与我无关。对不起,文公子,让你失望了。”
女子杏眼圆睁,蒙雾含泪,方才紧咬的唇瓣此刻如娇红花瓣一滴,点缀着苍白美丽的容颜。文华仁只见过明艳活泼的丁诗宁,没见过她如扶风弱柳,作娇弱美人的样子。他本就中意她的姿色,如今更是不由心头一荡,忍不住上前扶了丁诗宁一把,感慨道:“丁姑娘何必如此,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没什么不能答应的。”他话锋一转“可这《百草》着实是个例外。”
诚如丁诗宁所料,便是他与文华仁坦白自己想要誊抄《百草》,得到的也是个否。丁诗宁抬手轻轻擦去眼眶中的泪水,她忽然对自己的一番行径不那么后悔了。她一定要帮云听圆这个梦,也只能这么圆。
她着实忘了,云听也可以想办法自己去藏书楼,或她帮云听征求文华仁的同意,二人一起去藏书楼。有些东西,看过已经是一种机缘,不必非得占有。
文华仁将丁诗宁扶在椅子上坐好,完全不似在对待一个有错之人该有的态度。他转在屋中转了两转,道:“丁姑娘你又不通医术,誊抄《百草》做什么,莫不是……”他看向云听,与其说是看,倒不如说是一种暗示。他眉梢微微挑起,语气中竟是怀疑:即便丁诗宁自己承认了,我也不相信事情就是这样,一定有什么隐情,必须有什么隐情。
这隐情,是没有的。事情到了这里,其实已经水落石出了。
昨夜,文华仁前来探过云听一次。云听彼时心中烦恼,只觉得他不过是来拷问自己的,没什么心思招待他,只倒了杯茶水,坐在一旁。文华仁仿佛是喝醉了,来时就一身酒气,自顾自坐下来,也不管云听是什么态度,自己仿佛认错人一般,将云听当作故交好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自己对喜欢女子的期待,没提一句《百草》的事。云听一度以为,文华仁是将自己当成了丁诗平。
此刻文华仁的暗示却令云听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来,“我希望她至纯至善,坦荡自在,便是有朝一日做了错事,也是情有可原,不得已而为之。”
那是昨夜文华仁的众多名言之一,彼时云听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实在觉得文华仁形容的这个人,和丁诗宁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他心里倒是有这么一个人,想到这,本以被愁云包裹的云听难得唇角泛起淡淡笑意。
那对文华仁而言,是个希望。希望是什么,就是不确定会不会成真,但若是不成真,着实会叫人失望。
“隐情?”丁诗宁低声呢喃,她也期待着云听说些什么。说些隐情出来,他不是保证过,这件事情如何也不会落在她身上的吗?
“还能有什么隐情?”许久不言,云听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笑与他从前的微笑都不同,痛快中带着释怀,他指着自己,笑道:“还能有什么隐情?文兄说得句句在理,丁师妹她又不通医术,要《百草》做什么?还不是我千万拜托她,一定要帮我誊抄一份,也是我给她保证,我将那书看过记住后就会烧干净,这才哄得她上了当,愿意铤而走险啊!”
他不看文华仁和丁诗宁诧异非常的面孔,只自顾自道:“不过啊,我可真没有把它流传出去。我这个人,最自私不过了。与文兄你也无仇无怨的,何必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话一出口,云听才觉得有些不妥,他们之间还是有些前缘仇怨在的,他释怀了,文华仁有没有释怀就很难说了。于是他又改口,“不对,从前是有些误会的。但我也没做那事。”
从前见不得云听受一点委屈,如今竟一刻也不能多等云听出来将这件事情揽下。丁诗宁偏过头,她似乎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云听,她感激云听将她解脱,也愧怍云听将她解脱。
如愿听到了隐情,文华仁也不作其他表情了。他袖手两侧,道:“既如此,我也不必关着云兄。左右《百草》已是满天飞,我再深究也没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文山已不便再留你做客,我会去信一封,向诗平兄言明此事。相信诗平兄会给我一个交代。云兄,你自由了,这东院的门不会再锁,马厩里的马也随便你牵。万望你尽快离开,别再生其他事端。”
“我与云师兄一起走。”丁诗宁起身站在云听旁边,道。
她站过去,依旧和平日里站在云听身旁一样,少年少女,是一道好景色。可这景一直都刺得文华仁眼睛疼,此时更胜往日。他努力压住恼火,保持尊贵体面,道:“那就同来时一样,由小周护送着二位回去。”
云听笑问道:“文兄,是怕我们迷路,还是怕我半路跑了?”
文华仁回笑道:“不过是多一个人,保护丁姑娘罢了。毕竟云兄,你武力值有限。常常还需你的小师妹来保护你不是吗?”
这人成功点了云听的死穴。武力值嘛,他就是不高,但是他会下毒啊。他不止喜欢《百草》更精通《毒经》,文华仁要不要领略一下呢?云听哈哈一笑,在脑海中脑补了一番文华仁中毒在地上翻腾叫苦的样子,只觉痛快非常。他抬脚向外走,才不管后面的两人怎么想。他一刻都不想再和这二人共处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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