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名狼藉的小夫郎

作者:一纸疏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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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陆鲤重活一世,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单纯了。

      他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所以不敢接受程柯宁的示好。

      他怕需要代价,怕那代价他承受不起。

      “…我很害怕…”陆鲤并非不彷徨,直到这一刻他才红了眼眶。

      “我到的时候,程奶奶脸都白了,我真的以为…以为…”那两个字太沉重,以至于都说不出口。

      “我…阿宁哥,对不起。”

      陆鲤看得清楚,今天的冲突皆是因他而起。

      “都是我不好。”他一边说眼泪就控制不住。

      “我当初不跟阿奶吵架就好了…”

      “如果我不跟她发生冲突,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程奶奶也不会…”陆鲤越说越懊悔。

      “可是,如果不是你反抗,今日与你成亲的不会是我,甚至我们根本不会遇到。”程柯宁很快指出问题所在。

      陆鲤面对的问题本就无解。

      若是他不反抗就会犹如那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或许现在已经是最好的安排。”程柯宁说。

      又来了。

      就好像有很多小虫子啃咬着五脏六腑,麻的厉害。

      他说,与他相遇是最好的安排。

      陆鲤傻傻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那样强壮,好像只要在他身边就谁也别想伤害陆鲤一样。

      “阿宁哥…”

      “...嗯...”

      程柯宁向来冷沉的双眸泛着几许柔软。

      清水村。

      刘梅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进了庖屋,这些年她几乎没做过饭,她的儿子们都孝顺,陆桥隔三差五的就会买些荤食来,陆春根条件没陆桥好,但柳翠也从未让刘梅做过饭,甚至碗都没让她洗过一次。

      她破天荒的下厨,身虽然还在老二家,心却已经飞到老大陆桥那了。

      陆桥生有三子,前两个资质平庸皆没有继承他的墨水脑袋,原本第三个小子陆桥也是不抱希望的,没想到耀祖居然在识字上颇有天赋,不过三岁便认得不少字了。

      对于这个千盼万盼的宝贝疙瘩,刘梅也是疼得紧,可以说陆耀祖是这么多孩子里她最喜欢的乖孙子了。

      所以在陆桥说出“你知不知道,老先生是小宝的启蒙先生的时候”刘梅人都懵了。

      刘梅虽然目不识丁,但也知道像他们这样乡野出身,要想出人头地,唯有读书方能改命。

      事关耀祖的前途,刘梅慌了。

      昨天陆桥跟陆春根说完话后连夜出了门,刘梅担惊受怕了一夜,她想回老大家瞧瞧,可是陆桥走前的那个眼神却让她不敢了。

      刘梅认识那个眼神,她就是这么看陆鲤的。

      她都不敢想,如果她真的搞砸了耀祖的启蒙先生,她的耀祖长大了都得恨死她这个阿奶了吧。

      刘梅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坐如针毡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心神不宁的往灶肚里塞了一块柴,那柴好巧不巧压在她好不容易生起的火苗上面,滋啦一声灭了。

      刘梅黑着一张脸,心中本就不快,重重将柴丢到地上,几粒火星子弹到她脸上顿时鬼哭狼嚎起来。

      庖屋的帘子突然被揭开,陆春根瞧见地上蹲着的老娘,大惊失色。

      “娘,怎么不叫翠娘。”

      他走进屋子借着微亮的天光点了盏油灯,就看到刘梅脸上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陆春根瞄了眼堂屋,有些于心不忍:“...阿兄来了...”

      刘梅心倏地一沉。

      陆桥在刘梅面前素来不发脾气,但这次他实在给不了他这老娘好脸色了。

      昨天他连夜上门去找李奎赔礼道歉,却不想刚到就被李奎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他的大孙更是恨屋及乌,抄起扫帚将他赶了出去。

      陆桥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实在没法不迁怒于刘梅,更疑惑程柯宁到底与李奎什么关系,这样帮他出头。

      “桥儿,吃过没,阿娘这还有些糕饼...”刘梅神色张惶,语气里尽是讨好,这些年她都端着架子,陆春根哪见过她这样,“阿娘,您又不是故意的,大哥不会怪你的...”他还不知晓其中的利害。

      陆桥在这个时候开口了,“阿娘,今年本来就轮到二弟了,你先在二弟家住下吧。”

      刘梅一听瞪大眼,心里悬着的石头重重沉到了谷底,她就像一个孩童一般无助:“你不要阿娘了?”

      陆桥一听她的哭腔就头疼的闭了闭眼,云娘昨天得知消息哭的差点背过气儿去,他要是再把刘梅接回去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前些日子春根去接阿姑,阿姑说大伯哥家住的舒服。”柳翠开口说,她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但说出来的话斩钉截铁。

      事到如今,柳翠自认是无法跟刘梅同住一屋檐下的。

      一边是老娘,一边是妻子,陆春根一时左右为难。

      “大哥...要不...”

      “本来就是说好的,你还想推诿不成。”陆桥寸步不让。

      刘梅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她一只脚都快踏进棺材了,居然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

      她想哭哭不出来,身体就像被撕成两半,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陆桥隐忍不发,叹了口气,看在养育之恩的份上,本想安慰两句,门被突然敲响。

      程柯宁来了。

      程柯宁环顾一圈见陆家人都在场,直接开门见山道明了来意。

      陆桥奔波劳碌一宿,疲于应付,将决定权交给了陆春根。

      陆春根对这门亲事本就是同意的,忙不迭叫柳翠把写了一半得婚书拿出来。

      那纸有些皱了,心字还差一笔,婚书讲究一鼓作气,停在这里是相当不吉利的。

      “这…”

      陆桥眼皮跳了跳,柳翠心中苦涩,就跟吞了石子一样难受。

      柳翠与陆春根生了间隙,吵成那样她也没苛待刘梅。

      陆春根给刘梅买这买那,是从柳翠手里支的铜钱,她不去过问这笔出账,并不代表不知情。

      而刘梅是怎么做的呢?

      千挑万选为陆鲤择了一位良婿,比老丈还要大上几岁。

      哪个亲阿奶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来。

      柳翠终于意识到,刘梅恨陆鲤。

      恨到,恨不得是饮其血啖其肉的地步。

      她的恨意让柳翠不寒而栗。

      她郑重的跟程柯宁道歉,“你阿奶可还好?我应该去瞧瞧她的,结果阿宁你先来了...”柳翠感到羞愧的同时还有接踵而来的难堪。

      “不行,郑老爷那里怎么办!”刘梅情急之下说漏了嘴,陆桥脸色骤变。

      程柯宁眉宇紧锁,锋利的眉眼中染着寒霜,“你说什么?!”

      他的目光鞭挞到身上的瞬间,异常凶悍,刘梅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刘梅的男人以前也靠打猎为生,山里猛兽颇多,每次进山就相当于把命拴在裤腰带上。

      她是过过几年好日子的,否则也不敢养三个小子,桥儿六岁那年,陆大出事了。

      村里的老猎人说,他为了赶山路不小心掉进了其他猎人设置的陷阱里,腿给摔折了。

      对于一个猎人来说,摔断腿就相当于送出了一条命,如果他足够幸运,被别的猎人发现或许还能留半条命。

      很不幸,陆大的运气没有那么好。

      雪天吃食本就艰难,对人是这样,对动物也是。

      雪不会掩盖血的味道,他被一群饥肠辘辘的狼发现了。

      找到的时候陆大早已被开膛破肚,刘梅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直接吓晕了过去。

      醒来以后她强撑着给陆大整理遗容,发现他脖子上挂着的一枚狼牙不见了。

      刘梅知道那枚狼牙,是几年前猎到的一头母狼嘴里的,为了小崽子心甘情愿的入了陷阱。

      也是大意,陆大把小狼带了回来,刘梅害怕这畜牲咬她,曾远远瞧过一眼。

      前院是母狼垂死挣扎,后院小狼尖齿锋利,眼里闪烁着仇恨的光。

      当时刘梅就觉得这小畜生不能留,偏偏小狼狡猾,挣脱链子跑了。

      刘梅知道是它报仇来了。

      时隔多年,刘梅以为她已经记不清了,其实她从未淡忘。

      程柯宁的眼神凶悍而凉薄,让她再次想起了那头狼。

      杜桂兰因为她昏倒,陆鲤因为她声名狼藉。

      刘梅突然捂住胸口大口喘气起来。

      “娘,你在说什么?”

      陆桥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婚书一写,皆大欢喜,这一场闹剧早就该结束了。

      陆春根作为知情者之一把陆桥拉到一边,陆桥的一颗心像是在高空架起。

      “阿娘!”听罢,陆桥没忍住高声叫道,语气里满是指责,小宝丢失的私塾名额让他无比意难平。

      刘梅死死咬住唇,眼泪夺眶而出。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大儿子要赶她走,二儿子也容不下她,普天之下没有她能容身的地方了。

      这一次,刘梅真的想到了死。

      程柯宁的的耳力极好,表情已经变得极为不善了。

      他个子当真是高,门板都没他高,长的本来就看起来不像好人,一皱眉,陆春根胆都在颤。

      他暗叹陆鲤的本事,居然找了个这样厉害的夫婿。

      “你们欺负陆鲤,不过就是因为他看起来好欺负。”程柯宁冷冷的说道。

      “你们批判陆鲤的不是,那你们倒是做出一点让人尊敬的事来。”

      “逼他嫁给一个鳏夫不够,还打算将他发卖,陆家是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吗?!”

      陆春根和刘梅脸色顿时跟调色盘一样,好生精彩,柳翠感到一阵快意。

      陆桥气急败坏:“你…”

      程柯宁抬眸,疾言厉色道,表情瞬间变得十分有攻击性:“听说李老先生已经婉拒了大伯,大伯是吃的教训还不够吗!”

      陆桥猝不及防被踩到了痛脚,脸都气白了。

      “还有你。”

      程柯宁骤然将矛头指向刘梅,眼神睥睨:“亲事我已经订下了,郑老爷想娶也得问问我程柯宁同不同意。”

      “ 阿 奶。”

      阿奶两字轻飘飘一落,刘梅只觉得骨头都冷了。

      “阿宁你跟我来。”

      眼见陆桥要发作,柳翠将程柯宁拉了出去。

      柳翠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她对着程柯宁嗫嚅了很久,“...鲤哥儿他...过的好吗?”

      明明只是一夜不见,她却好像与他许久未见。

      她朝猪儿山的方向眺望,眼里噙着泪,“他是个好孩子,别辜负他。”

      “...也别看不起他。”

      哥儿家最注重名节,虽然与王兴中退亲并不是陆鲤的过错,但退亲在老一辈的眼里是很掉价的行为,是会被轻视的。

      她也没指望程柯宁接话,或者说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一次性说完。

      “家里,恐怕是帮不上你们什么了,但不能因为他没有娘家撑腰就觉得可以欺负他,你如果敢欺负他,我就是豁出一条命也要找你算账。”

      柳翠咬着牙,她知道陆鲤生的貌美,但天底下不是没有貌美的哥儿的。

      人是会变的不是吗?

      "那么您呢?”

      “您成全了我跟陆鲤,您怎么办?”程柯宁一针见血的问道,他不怕得罪陆家,不代表柳翠也是。

      柳翠两片发白的唇颤了颤,“我再怎么也是三个娃娃的阿娘,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她这么说着,将衣角死死拽在手里搅着,努力挺直腰板,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单薄。

      “您是鲤哥儿的阿娘,便也是我的阿娘。”

      ....

      柳翠终于转过头看向这个比她高大许多的年轻人。

      以后他会是陆鲤的夫婿。

      她看着他那可靠的肩膀,试图从自己的婚姻里剥离出失望,去相信一对年轻夫妻的以后。

      “鲤哥儿是个顶顶好的哥儿,娶他,是我的福气。”程柯宁说。

      柳翠怔了好久,她原以为,他对陆鲤是见色起意,这样的感情是经不起风浪的,她没想到...没想到...

      柳翠低下头,肩膀耸动着,眼泪滴滴答答的滴在地上。

      “谢谢你。”

      她想,她可以相信陆鲤会是幸福的。

      “谢谢你。”

      柳翠重复的说。

      “我...”

      她看到刘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院子,朝着河边走去。

      联想到她刚刚失魂落魄的样子,柳翠瞳孔猛地一缩。

      陆春根和陆桥显然也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连滚带爬的追出去,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河里,目眦欲裂。

      “都是你逼死了她!”陆桥猛然回头指着程柯宁,脸红筋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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